时府的掌勺名姜思,本是勾奎星务食门之人,后来讨生活到了天垣,就在时府留下了,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位置,其中艰难,难以对外人道也。
姜思一醒过来,暗道一声不好,立刻翻身下床,见身边守着的徒弟姜片慢悠悠醒过来,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推了他一把:“老子这回可是被你害死了!”
姜片已经是金丹期修士,本来不需要睡觉,可他为了心里好奇,朝严舒要了一小杯酒,尝了尝滋味儿,没想到竟然守着师父酒开始犯困,一醒过来还遭一顿埋怨。
他委屈道:“师父,我何时害你了!”
姜思不跟他扯,只急吼吼下床问:“现在何时了?”
姜片往外望了一眼,道:“应该是辰时了。”
“辰时?”姜思脸色一变,赶忙出门去。
“哎,师父,还没到中饭的点儿啊!”姜片不明所以,见姜思跑远,也忙跟着跑出去。
严舒正在厨房里坐着,刚刚和姜糖一起完成了早餐,累得浑身疲惫,她这才发现时府的规模远远超出想象。
首先,两个主子,时珪、时耒以及他们各自的夫人,这还不算完,时珪此人亲近女色,后宫庞大,光是有名有姓,有脸面在厨房里点单的,就有二十三位,时耒也差不多德行,光是伺候起他们来,就已经要了老命。
“明明也不需要吃饭,怎么还吃的这么起劲儿?”严舒疑惑不解,让姜糖把锅碗瓢盆洗净,一个人坐在了桌子上。
“互相攀比呗!她有的我也要有,这些女人闲的没事干,一天到晚都在琢磨这个。”姜糖信口道。
严舒迟疑:“不能吧,一个个都多大岁数了?还往这儿争风吃醋?”
姜糖道:“谁知道呢。”
说话间,姜思急匆匆迈进来,闻着屋子里灵食的香气一愣,不动声色地看了姜糖一眼,又将目光移向严舒身上。
严舒早在姜思一进门便站了起来,见姜思探究的目光,她赶忙道:“昨日您身体微恙,我和姜糖便做主做了点吃食,万幸家主没嫌弃,还赐了赏赐,就在桌上,您收起来吧。”
姜思目光在桌上一扫,丹药符箓和灵器都有,想来昨天家主十分满意。
这么一想,他怒气更盛,阴阳怪气道:“既然是赏赐给你的,我又怎好擅自居功?紫鸢姑娘好伎俩,在下甘拜下风!”
严舒:“嗯?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紫鸢姑娘,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老马把你派过来想做什么,我心中有数,您也不必惺惺作态。”
严舒脸上现出几分凄惶的神色,身体摇了一下,一手撑住桌角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您怎么能这么说呢?”
姜糖也劝道:“师父,您误会了,昨日紫鸢做菜是借着您的名义,弄点儿新鲜的,没想到正合了家主的胃口,这些东西都是赏赐给您的!”
严舒泫然欲泣,背过身去,用帕子揩泪。
“真的?”姜思怀疑道。
“真的!姜片也可以作证!”
“嗯,对,师父我刚想跟您说清楚,您就跑来了。”
姜思冷哼一声,但是碍于面子,只道:“既然是你做的,这些赏赐就归你!”
严舒唯唯诺诺道:“奴婢不敢,奴婢假借您的名号,家主赏赐也只是看在您的份上,和我并无多大关系。”
严舒这样的态度,使得姜思十分满意,他仔细一想却也是如此,严舒一个新来的,并没有什么修为的乡巴佬,不可能得到仙主赏识,一定是仙主看在自己的份上,才给了赏赐。
他扫严舒一眼,道:“还愣着干什么?中午的菜备好了?”
“是,奴婢马上去准备!”严舒低头道。
“哼!”姜思冷哼一声,趁着严舒和姜糖、姜片两兄弟备菜,开始打量起赏赐,越发觉得这礼物就是给他的,想来应是家主知道自己身体抱恙,特地借着赏赐来送东西。
他挑挑拣拣,捡出三样自己用不上的,对严舒等人道:“别说我亏待了你们,过来一人领一样。”
姜糖和姜片对视一眼,喜气洋洋道:“多谢师父!”
等姜片和姜糖两个人选完了,严舒从怯生生上前,此时桌上只有一棵根茎受伤的芙萝草,如今药力散失大半。
姜思冷哼一声,说:“第一天就得了赏赐,你就偷着乐吧,这芙萝草可是上好的疗伤圣药,外面没个百八十灵晶,根本拿不下来!”
芙萝草确实能够疗伤,百八十灵晶的价钱也曾有过,不过那是一棵千年芙萝,品相上佳,灵力丰盈,有化形之召,且保存完好,无伤痕无损耗。眼前这一株,可差了老鼻子,能值个三五灵晶,就已经烧了高香。
虽然知道实情,严舒还是得捏着鼻子做小伏低道:“多谢!”
识时务者为俊杰,严舒的态度让姜思十分满意,他眼睛一眯,道:“时候不早了,大家赶紧备菜,切莫耽误了家主吃饭!”
严舒见姜思矛头不再指向自己,禁不住松了一口气。
在厨房里呆了几天后,严舒渐渐琢磨出点儿规律,也从姜片和姜糖嘴里听说了许多事情。
比如为什么姜思不待见老马,因为老马抢了他看中的道侣,虽然老马和他道侣都不知道这回子事,但并不妨碍老马记恨。
还有每天一日三餐,姜思都要亲手给家主准备灵食,也不管家主吃不吃,其余人的餐食,只有难做的才会由老马出马,简单的都是两个徒弟的活儿,现在又多了严舒这么个倒霉鬼,他们两个都松了一口气。
在厨房里的日子并不难熬,不过严舒不是真正的紫鸢,她进来的目的不是找个屋檐苟延残喘,要想探听什么机密要闻,难如登天。
且不说在整个时府范围内,有无数大能坐镇,每日的灵识就跟探照灯似的,每日哐哐哐对着人扫,而且各处还有阵法,从厨房出去,拐个弯儿都能撞上一堵无形的墙。
一月过去,严舒虽然面上不显,可心里越发焦躁,甚至下定决心,要是还没方法接近时珪,她就干脆硬闯。
谁都不知道意外和转机哪个会先到来,就在严舒不耐烦准备夜探时,突然老马走进了厨房,道:
“后天家主准备宴会宴请十余位修士大能,这是他们的喜好,你千万做好准备。”
跟姜思说完后,他把玉牌放到桌上,又走到正洗菜的严舒身旁,道:“这几日没来看你,住的可好?”
严舒行礼道:“多亏姜总管照顾,我学了不少东西。”
“你跟着他学准没错。”老马敷衍两句,又神色一肃:“宴会上用酒,就用你的酒吧,那酒有名字吗?”
严舒心中暗暗激动,脸上却依旧木木的:“雪里火。”
老马嫌弃道:“这名字忒俗气了!”
姜思一惯跟老马唱反调,下意识道:“大俗即大雅,再说了,她这酒不就俗气辛辣才对味儿嘛!”
老马看着姜思,目光意味深长:“你说的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