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臭老头八字不合,在琉璃岛上见到彼此的第一面就看对方不顺眼,这么多年来也没变过。我常常对臭老头说死这个字,其实那并不是我的真心话。”
“可他竟然当真了……”
冰室内,叶风轻站在玉泽长老遗体面前,不敢靠得太近。
易苏站在她身后,默默陪着她,静静听着她说。
不同人之间相处的方式是不一样的,玉泽长老与阿轻虽总是以吵闹斗嘴形式相见,可彼此是将对方当做家人。
玉泽长老离开,她自是难以接受。
叶风轻带了四坛酒,她左右抱着两坛,易苏左右抱着两坛。
她取下腰间酒葫芦,把酒坛中的酒缓缓倒入,笑道,“知道你爱喝酒,有好些日子没碰到酒了吧?今日我带来的可是好酒,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将装满酒的酒葫芦放在他身边,叶风轻再给自己倒了碗酒与之相碰,一饮而入。
过喉咙的酒就如那火辣的胡椒,难喝但此刻她却觉得很好。
一碗入肚,睁眼发现地面坐着的易苏也刚饮入一碗。
他眉头皱得厉害,看来也是极少喝酒之人。
“你不会喝酒?”
“会喝,只是平时少喝,喝得也不多。”
“这样啊……”叶风轻想着笑道,“可是我爷爷说身为男子若是不会喝酒,就算不得男人。”
易苏将眉皱得更深,瞥了眼酒坛端起就往碗中再倒了一碗酒,仰头饮入。
“来,我们敬臭老头一碗,今晚我们就合力把臭老头喝醉!”叶风轻道。
见过人生,也见过人死。
生与死相对,人生而是希望,但人死却并不是失望,安慰你的人都说是死亡是一种解脱。
可既然如此,为何这世上还有人那么期待自己孩子的到来?
实在不明白……
自以为看淡了生死,其实只不过那些生死与自己无关,所以看起来无比云淡风轻。
云淡风轻……
这是她和哥哥的名字,爷爷说是希望他们两人行为处事能与这四字一样,可其实不过是他和哥哥出生的那日,天色云淡风轻……
对,其实就是如此简单。
从未想过在她身边的人会离开,曾经想过终有一日他们是会离开,也以为自己能够坦然接受,结果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常常将死亡挂在嘴边并不在乎,常常对着敌人大喊生死无惧,常常……
一切只缘于尚未发生罢了。
到现在她也害怕,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害怕自己会死。
若是她死了,爹娘和哥哥爷爷,小安和易苏,还有那么多朋友亲人,他们得多伤心。
……
自小见过的男子总共算起来,她都没见过酒量这么差的男子。
叶风轻看着已经倒地的易苏,叹了口气又笑了笑,自己和酒葫芦碰了碰。
“臭老头你瞧,我还想着喝不过你拉个帮手,没想到是只小虾米。也就是贪图他的美色,否则我现在就把他扔出去!”叶风轻打嗝道。
“贪图美色……臭老头,你一辈子都未成家不迷恋美色,难道真的六大皆空?你平时看到好看的女子时,难道就没想过些什么吗?”
“不过其实一个人也挺好的,我从前就没想过要嫁人生孩子,主要是书院里的那些孩子有时候真的太吵。可是人生总是有意外……”
叶风轻自言自语絮絮叨叨说着,自己一个人将剩下的三坛酒喝了精光。
她拍了拍玉泽长老的肩膀,说道,“我先走了,明日我再来陪你喝酒,来日方长,不急…不急……”
“易苏,走了。”叶风轻拉着易苏喊道。
见他没反应,便上脚踹了他。
她还想着万一她喝醉了,易苏能把她带回去,不然冻死在这不划算。
一脚踢去,易苏当真还睁开了双眼,只是眼神茫然。
“阿…轻?”
叶风轻把迷迷糊糊着的易苏扶回自己的房间,一把将他推到床上。
困意来袭她也没想那么多,能将就时将就会儿也没什么。
但就在她要睡过去时,躺在她身边的易苏突然坐起,把她吓得不轻。
“怎…怎么了?”
易苏转头,一字一字道,“这-不-是-我-的-房-间。”
叶风轻蹙眉扭头道,“确实不是你的,是我的。”
“那-我-要-回-我-自-己-的-房-间。”易苏说着已翻身穿起了鞋。
叶风轻开始没有阻拦,反正他的房间离她这儿也不远,总不能有什么危……
还没想完,黑暗中便传来巨大声响,易苏撞到了屏风。
叶风轻坐起大方道,“别走了,你就在这儿睡一晚,我把地让点给你。”
“不…不可。”易苏站起道,“阿轻与我尚未…尚未成婚,不可……”
本耷拉着眼皮的叶风轻闻蓦然清醒,双眼之中似有光亮照耀着,嘴角缓缓勾起笑意。
她单手撑着头笑着,看着他道,“矫情,连孩子都有了睡在一起又怎么了?况且……”
况且她压根什么都没想,不过他这个吗……倒是提醒了她……
还没等易苏拒绝,叶风轻已快速起身一把将他拉了回来,反身将他按住。
“阿…阿轻……”易苏连喊着她的名字都变得不利索,像极了被欺负的小媳妇儿。
“嗯?”叶风轻应着他道,“易苏,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什…什么事?”
“以后,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里第一位,我不想你为了保护任何人而去牺牲自己。你可以去保护别人,但同时一定也要保护自己。”
易苏傻愣愣看着,脸颊微红木讷点头。
“好。”
“答应了,就不能反悔了。”
叶风轻笑着,缓缓将额头与之相抵,两人眼中皆只有对方。
原来成年男子的眼睛,也有这么清澈的。
她看着他的双眼,再由视线慢慢而下,盯着他的嘴唇,心跳加速。
看上去好像…好像有点诱人。
叶风轻深呼了一口气,低头。
(此时应该有窗外的月亮……)
情至深处有些东西便是不能自已,或许她所作出的行为都来自她心中最深处的渴望。
传说中的时机恰好景色怡人说的大约便是这种时候,可她都将人腰带扯下一半,竟然还有人喊停的!
叶风轻抓着易苏的腰带,易苏抓着她的手,两人就这么以在这情境下正经又不正经的姿势看着对方。
“阿…阿轻,尚未…尚未成婚,不可……”
有什么不可的?他们之间不是连孩子都有了吗?这成不成婚的不重要了吧?
易苏他……他是不是不行?
叶风轻将手松开,侧倒背对着易苏。
都这种时候他竟然还能义正言辞让她停下,太让人值得怀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