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暻有些消沉,但还是强打起精神,又露出了他平时里温和的笑容:“不过我是真心的喜欢小奕那孩子,毕竟我曾把那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来教导,我还记得他喜欢吃我这里的芙蓉糕,这盘子芙蓉糕还是我亲自下厨为他做的呢,只可惜,我以后再不方便让他来我家吃了。”
书房里有张罗汉床,上面的小几子上,放了一瓶插花,还有一碟芙蓉糕。
黄色的糕上,洒了细细的糖和桂花,看着就绵软细密,香甜可口,也怪不得小奕喜欢。
宋暻盯着不远处的芙蓉糕黯然神伤,好像整个人都失去了光彩,陆有林看不得他这样,拍拍宋暻的肩膀道:“又不是什么大事,逸之兄何必如此心灰意冷,不过是一盘芙蓉糕,我带去给白小奕便是。”
宋暻猛然回了神,连连摆手道:“可莫要这样,七娘快要嫁人了,最近都在疏远我,很少来看我了,怕是她不约也是知道我的心思的,我便不想再拿这样的小事去她面前搅她心神,我希望她往后平安顺遂,和那乔四幸福一生。”
陆有林听的心头发酸,多好的逸之兄啊,那白娘子简直是瞎了眼。
他忽然抓住宋暻的左手,指着他有道不浅伤口的食指,急切的问:“逸之兄,这是怎么回事?”
书生的手很重要,哪怕是左手也不该这样轻易受伤,刚才宋暻一直在用右手写字,要不是他现在记得双手乱摆,陆有林怕是都没发现。
宋暻赶紧收回手来,有些不好意思道:“无事,有林莫慌,就是我在帮小奕做芙蓉糕的时候,不小心切到了手指,只是皮外伤,过两天就好了。”
陆有林:“......”
如此,陆有林更不忍了,他道:“逸之兄放心,我定会把芙蓉糕给白小奕,让他不辜负你这番苦心的。放心吧,我绝不会让他知晓这糕是你做的,到时候我让白小奕回答问题,找个由头奖励他这糕便是!”
宋暻:“可行?”
陆有林立马拍胸脯:“当然。”
陆有林出宋家门的时候,手里拎了两小盒芙蓉糕,一盒小的是给小奕的,一盒大的是给陆有林自己的。
宋暻站在门口的阴影里,看着陆有林道:“有林帮我这样的忙,这盒芙蓉糕就当我的谢礼吧。”
陆有林耳朵红红,再一次被宋暻的人格魅力折服:“有林却之不恭,定会好好品尝。”
两人分开,陆有林回家,宋暻回屋。
陆有林回去后,和自家老娘一起吃了那盒大的芙蓉糕,连陆老娘都赞道:“宋先生那样的人,没想到做出来的糕,倒是比我这做了一辈子糕的人,做出来的都好吃。”
宋暻被夸了,陆有林简直觉得比自己被夸了还高兴:“那当然,逸之兄可是全才,这世上怕是根本就没有什么他不擅长的事。”
七月初六,一大早,陈氏头上就落了一坨鸟屎,在院子里嘟嘟囔囔的骂了一阵儿,直搅的刘氏从后院冲出来骂人才罢休。
乔四心中不爽,觉得嫂子简直是在找晦气,但还是穿戴一新,照了半晌的镜子,将自己的头发胡子好好打理一通,带了成亲用的吉服,去了白荼家。
明天就是七夕,就是原计划的成亲日子了。
乔家一切都准备好了,连亲朋都通知了,当然乔家亲朋邀请的本来也没几个,凑吧凑吧,能凑起两桌。
但白荼却一直没有松口。
身子好起来的这几天,乔四天天往白家跑,一次次的耍各种手段,想要磨着白荼,让她亲口答应明日穿上嫁衣,但白荼一次比一次沉默,她的不情愿,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所以一直到昨天,白荼都没答应。
但乔四可不是什么有节操的人,说了要赖上白荼,就一定要赖上。
今日,他一定要得到肯定的答案。
进了白家,又是一通扯皮,乔四甚至不死心的还想让白荼试试吉服,白荼这几日被他磨的心烦,越看他越像那个人,今日更是连话都不想与他说了,二话不说就要丢他出门。
她在他面前不知什么时候,连力气身手都不再掩饰。
在乔四即将被丢出门的瞬间,乔四抵住门,将吉服背在身后,弯腰从自己的鞋里,摸出了一把匕首,再次抵上了自己的胸膛。
白荼:“......”
乔四一副英勇就死的模样:“七娘你是知道的,我非你不嫁。明日若是你不和我成亲,我就穿着嫁衣,将自己捅死在你门前!”
匕首发出寒森森的光。
白荼知道他真敢。
毕竟他已经有前科了,这种事也可熟能生巧。
白荼:“如你所愿。”
门“哐当”一声关上了,乔四在门外没回过神来,她说什么?如你所愿?如谁所愿?我的?
天啊,莫不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好几息后,乔四才反应过来,他不敢置信的开始砸门,狂喜道:“七娘,七娘,快开门,我刚才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院子里传来白荼心灰意冷的声音:“不想我改变主意就赶紧走,明天之前我不想再看见你!”
白荼坐在院中的大槐树下,认命的叹了一口气。
两个月前,她离开前夫既白,是为了让既白更好的活下去,可不是看着他找死,乔四也一样,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乔四找死。
上一次没死成,这一次可不见得他还有那样的好运。
砸门的声音消失了,却不是因为乔四听了白荼的那句话,事实上,打断他所有动作和思绪的,是白荼那声仿佛认命般的叹息。
这叹息,落在乔四的心上,让他高高飞扬的狂喜的心,“啪”的瞬间摔回原地。
他回到了现实。
乔四终于想起,白荼能答应明日成亲,完全就是他逼的。
虽然这和自己想象中一样,但白荼不是自愿,她不甘心被逼迫又不得不妥协的情绪感染了乔四,这让乔四心里不舒服,就像一桌满汉全席,忽然多了一只苍蝇腿。
乔四也知自己矫情太过,但心里的郁闷无处发泄,想来想去,唯有一条路可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