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火火闷声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宋珍点了点头,叮嘱道:“我先忙去了,你别忘了吃饭啊!”
“知道了。”
宋珍推着药车离开,去了另一个病区,炎火火站在长佩的床前,她伸手替长佩把被子盖好。
“longtimenosee,dr.yan.”长佩张了张嘴,嘴唇干裂的已经起了一层厚厚的死皮,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远方,又或者说,她困在自己幻想出来的场景里。
炎火火拿了个纸杯倒了点温水,拿出两根棉棒,沾湿后轻轻地在长佩的唇边擦拭着,长佩整个人麻木地躺在那里,没有躲闪,如同一个工具而已。
长佩的嘴角慢慢地湿润起来,炎火火把手里的工具放到一旁的柜子上,她拉了张椅子坐在旁边。
“i'llbeleavingsoon,andamoresuitabledoctorwilleforyou.”炎火火看着长佩笑了笑。
苏浅一马上就要到了,炎火火的心里扬起了一种好的预兆,那些她无法用手术刀解决的事情,终于迎来了一剂良药。
长佩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情绪,她首先是顿了一下,随后又笑了笑,把头撇向了炎火火这边。
“reallyletapersonenvy!”
“what?”炎火火很是不解。
长佩眼角含着一颗泪,笑着说:“it'sgoodtogetoutofhere!it'ssobadinhere,there'saterriblestenchintheair.youshouldgobacktochina,gotothosesafeandfortabledays,beethepersonienvy.”
炎火火没有直接回答,她只是嘴角扬起苦笑,随后又低下了头。
原来,所有人都以为我的离开,是为了去更好的地方,长佩是这样认为的,陈蓦然也是。炎火火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在她的脸上写着清晰可见的几个大字。
云淡风轻。
“youdon'twanttoenvyme.”炎火火抬起头看着长佩,敛起苦涩,嘴角扬起。
长佩摇了摇头,声音格外地冷漠了起来,“livinginagreenhouse,youneverknowhowpainfulsomeoneelse'sscar.”
炎火火没有过多解释,只是看着点滴一点一滴地往下掉,就像秒钟一样,敲打着时间,逼着分针启程,可时针还是有些懒散,龟速前进着。
在那些我们以为会十分漫长的岁月里,时间流逝的格外快,一晃眼,点滴已经打完了,炎火火的思绪放到了长佩的手背上。
她取走针头,按着长佩的手背好一会,最后悠悠道:“there'sneverrealempathyinthisworld,so...icannotfeelyourpain,youwillnotunderstandmyindifference.”
“getonwithit.i'mleaving.”
炎火火收好针管和空了的药瓶,去了处置室,长佩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眼角也慢慢地散开了一抹温柔。
最后那颗眼泪,也终于狠狠地砸了下来。
炎火火处置完手里的药物后,就开始整理名单,这次医疗队里有几位也是无国界医生组织的,她们这几天得准备好所有的交接工作,前往下一个驻点。
“下一个驻点是哪里?”鹿鸣站在门口很久,但看到炎火火在认真整理病例,就没早打扰。
炎火火把手中的东西放下,“鹿老师,应该是老地方。”
“哦?”鹿鸣笑了一下,说:“那还挺好的,能见到老朋友了。”
“可是一想到下个驻点是他们那里,我就没觉得有多高兴。”
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是不能相遇的,只要没有交集,就不会有些困苦。
炎火火垂下了眸子,她质问着自己,或许她是真的不该找陈蓦然,没有相遇,或许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不想面对了。
“别这么悲观,这可不是你。”鹿鸣说。
“鹿老师,我来西境后是不是变了很多啊?”炎火火整个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没有从前肆意淡漠的影子了。
“人总是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的,能有变化是好事,会让自己的内心变得更加柔软,但也不全是好事,人呐……要学会接受自己的变化,更要知道如何去适应自己的变化。”鹿鸣拍了拍炎火火的肩膀。
“虽然我不知道你的过去经历了什么,也无法猜透你们年轻人心里的想法,但凭心而动总是不会错的。”鹿鸣语重心长地说道。
炎火火点点头,“嗯,谢谢鹿老师。”
鹿鸣笑了一下,准备转身离开,炎火火叫住了他。
“鹿老师。”
“您真的要退出了么?”
早在三天前,炎火火就收到了另一位无国界医生的邮件,鹿鸣退出了无国界医生组织,炎火火是震惊的,但她尊重鹿鸣的决定,只是存在不解。
鹿鸣扶了下眼镜,脸上没有任何的意外和震惊,他很是淡定地笑了笑,说:“人老了,也该离开了,总会有新鲜年轻的血液加入,这流浪了大半辈子,也该余点时间陪陪家人了。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慢慢地就懂了!”
说完鹿鸣轻叹了口气,就转身离开了。
炎火火伫立在原地,回想这鹿鸣的话,觉得有些耳熟,这些话炎振国也对她说过,但那个时候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过多的去在意炎振国的感受。
现在想来,是她错了。
其实不用等到鹿鸣那个年纪就能感受到身边的人在一点一滴地老去,死去,可她们一直在外面流浪奔走,陪伴家人的时间少之又少。
最后,酿成许许多多本不该发生的遗憾。
炎火火沉叹了口气,把资料整理完,走出办公室,迎面就撞见了谭杰希。
“谭军医,好久不见。”炎火火说。
“好久不见,炎医生。”谭杰希满脸的乐意,他没有穿上白大褂,而是一身的戎装,整个人也挺拔了起来,和之前见到的很不一样。
炎火火也有一阵子没见着谭杰希了,两人都在各自不同的区域负责着,交集也在慢慢地变少。
“是要回归到队伍了么?不再只是一个医生了?”炎火火问道。
“这不你们医院另一批医疗队要来了么,我就得空了做回本职工作呗。”谭杰希摩了摩掌心。
“挺好的,只是不知道你这习惯了手术刀的手,还能不能拿到了枪!”炎火火难得的跟谭杰希开了个玩笑。
“枪有多大威力啊,我抗的是炮!”谭杰希顺着炎火火的话接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