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过后,永康帝派人给赵承琰送来一道密旨,上面只有一行字,“由下而上,打草惊蛇”。看到这几个字,赵承琰琢磨了一会儿,才明白永康帝的意思,贺家在朝中势力很大,如果直接将他们抓了很容易引起混乱,但是如果先抓下面的人,然后让贺家有了危机感,就更容易露出马脚,这样再抓他们的把柄就容易的多,到时候一网成擒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赵承琰随即招来自己的手下,将任务布置下去。第二天,户部度支主事王宪被御史弹劾贪腐,代行监国的太子赵承佑请示了王皇后之后,派拱卫司查抄了王宪的家,从他的家中搜出金银价值约数十万两,地契数十张,其他珠宝古玩价值数万两白银。此事令朝野震动,这王宪当天就被全家下了诏狱。
三天后,拱卫司呈上王宪的供词,供词称数年来,王宪利用职务便利,在丈量土地等事情上收受地方豪强的贿赂,为他们少报土地亩数,这让朝廷流失了大量的税收,这里面牵连出了户部的巡官梁成,侍郎周放等人。这下朝野更是一片哗然,梁成和周放等人当天被拱卫司抄家捉拿,投入诏狱。
这下朝野上下开始不安了,这些官员每个都不干净,现在眼看着这貌似又是一起风暴,不少人都感觉到了危险。果然没过多久,周放就供出与兵部侍郎欧阳中互相勾结,在军粮转运,军饷发放上营私舞弊,中饱私囊的丑闻。这下朝臣的担心应验了,果然开始牵扯其他人了。
要求停止彻查的折子如同雪片般的飞到了长安宫,太子赵承佑和王皇后对这些折子都留中不发,这下不少人都慌了,有人来到太师王商的府上想请太师出面阻止太子和皇后,但是太师却称病不见外客,这下大家都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开始不安了。
随后就有人提出请太傅贺缙出面,这个提建议的人是工部郎中石茂恩,他本就是贺缙的门生,多年来一直受贺家的庇护,他的提议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因为这些人多多少少都和贺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当他们一起找上门的时候,贺缙却沉默不语,他觉得有些蹊跷,被抓的人都是他的门生或者是他儿子的故交,这让他有些不好的预感。
“太傅大人,您可要做主啊,这么不停的抓人是要动摇朝廷根基的呀!”石茂恩苦着一张脸说道。“是啊,太傅大人您可不能不管啊!”“太傅大人,您可一定要出面啊!”下面的人纷纷附和。
这些人吵的贺缙心烦,他猛的一拍桌子,“啪”一声,顿时所有人都鸦雀无声了,底下坐着十多个人都直勾勾的看着他,“哼,现在知道害怕了,之前伸手拿钱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今天?”贺缙怒斥着。
听了这话下面的人顿时脸色尴尬,贺缙斥责了几句也不好再多说,便安抚了他们说自己会找时间去和太子殿下说一下,不要将事态扩大。
在众人走后,贺守义来到他身边说道:“父亲,为何要答应那些人?他们做事出了纰漏还要您去给他们摆平,真是岂有此理。”
“哎......”贺缙长叹一声,说道:“我又岂能不知,但是那些人是我贺家立足的根基,如果他们都倒了了那我们贺家就离死不远了。”
“父亲这话严重了吧,那些人怎么会和咱们贺家......”贺守义话没说完,贺缙就抬手阻止了他,说道:“如今,永宁王被押入诏狱生死不知,咱们的情势危如累卵,如果不团结这些人,那么我们在朝堂上势单力孤更加危险,所以我们必须团结起一大批人,才会让太子,或者皇上忌惮而不敢动我们,明白吗?”
贺守义点点头,但是随后他就皱眉道:“可是父亲,这样毕竟不是长久之道啊。”贺缙点点头道:“我当然知道,但是目前只能如此做,再过些时日也许会发生变化,到时候我们的危机就会解除了,不过我们要做好两手的准备,实在不行我们就离开大魏,到其他地方去。”
“什么离开大魏?”贺守义吃惊的问道,“对,但是现在还不需要,这只是最后的手段,但是准备要做好,你去准备吧,记住要秘密的,明白吗?”贺缙嘱咐道。
“是,孩儿明白了,您放心吧!”贺守义说道就转身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贺缙露出了一丝无奈的苦笑。“希望不会有这样一天吧”他暗自想到。
拱卫司北衙。
赵承琰看着手中的情报,太傅贺缙的家这几天异常热闹,京中不少官员都以各种理由拜见,如同走马灯一般穿梭不停。冷笑一声,他扬了扬手中的纸片,扭头对边上的陶潜说道:“一群快要被淹死的人,现在在找救命稻草呢。”
陶潜轻笑一声说道:“殿下说的不错,这些人全慌了,毕竟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都怕下一个轮到的是自己。”的确,御史弹劾王宪的材料就是拱卫司提供的,而后面的口供里面有不详细的地方也被拱卫司完善了,在这么强大的证据面前任何狡辩都是苍白无力的。
朝中官员的黑材料在校事府的档案库里都分门别类的收集了一大堆,平常秘而不宣,需要的时候拿出来就是重磅炸弹。
“贺家其他人最近怎么样了?有什么动作没有?”赵承琰问道,“最近这几天,贺守礼家每天晚上都有不少官员以会友的名义上门拜访,不过他们关心的是通政使司那边有没有太子和皇后的消息。”陶潜缓缓的说道。
“通政使司负责草拟诏书,他们是想知道太子和皇后的态度啊!”赵承琰轻声道,不过他随即冷笑:“只不过你们不知道这一切都不过是障眼法,真正发号施令的还是父皇啊!”
时间并没有拖的太久,不过数日后,太傅贺缙便上书言到,贪腐之事牵扯过大,朝中有人借机搞党争,陷害忠良,希望太子与皇后立即平息此事,以免动摇国本,而他的矛头直指龙图阁大学士,御史台左都御史吴良镛。
他的这副奏折在朝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因为他在奏折里用了党争这个词,这个词在大魏是个忌讳,原因就是开国初期建武年间,建武帝赵嗣源重用当时的文渊阁大学士,吏部尚书方宏进,方宏进借着圣宠大肆网罗党羽,企图独霸朝纲,不愿与他同流合污的都被他想方设法的攻击陷害,朝中数十名大臣因此被下狱或者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