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考过去了整整七天了。
这一周之后，离宫苑向全天下都预发了此次秋考情况。在离宫苑外大墙上，与大昭和广场，离宫苑都贴上了此次秋考的预榜。
预榜，即为秋华榜出现前的榜单，上面都是此次秋考大概的情况，比如，首榜、次榜、末榜各有多少人，哪处地方有多少上榜之人，本次秋考各个科儿的情况。
一开始，离宫苑只是将此作为正常的工作程序一步步张贴示众，让百姓们可加以监督、明其教务。
谁能想到，京都里就开始有人利用此项正经的事务，做起了各种各样的生意。
第一个干这件事儿的，就是牙人。
宗华商业向来繁荣，京都作为商都之首，天下商人，聚于其中，日日车水马龙，其间往来暗藏的，不知有天下多少处势力、多少富贵显赫的恩马。
恩马，是在整个宗华都相当特殊、相当特别的一个存在。他们是被一些人救起、收容、且极有报恩之心的一群人。在太古纪，曾有人称之为义士。
宗华开国那一年，开国之战中，宗华人在边境所养的许许多多的马都曾被外敌掳走，然而在战争最吃紧的时候，一大批马儿居然自己主动地往宗华领地跑来，大大助长了骑兵实力，成为宗华开国之战胜利的关键转机。
因此，到了后来，人们便逐渐把这群充满义气、身负豪气、实力不俗的义士称之为恩马。而帮助了恩马的人，就称之为恩马主。
在宗华，有许许多多的人都有自己的恩马，但恩马主和恩马之间，关系能有多深、情谊能存多久，全都只是靠恩马自己的信义支撑。
然而这种特殊的群体，与他们高上特别的义士精神，却愈传愈广，大大影响了整一个宗华开国后的文化。
整个宗华、京都的三岁小孩，也都知道卿柯刺王、胡安救龙的故事，这些充满了传奇色彩的恩马，个个身负一技之长，不仅才艺盖世，而且义薄云天，深明报恩之义，为其恩马主上刀山、下火海亦在所不辞。
因而，在宗华，恩马成为了一种极其特殊的存在，在京都，你若是个真正义薄云天的恩马，那可是受老小百姓大大的尊敬的。
在京都，正潜藏着许许多多的恩马，他们为自家的主人办事，诚诚恳恳，勤勤勉勉，以期早日报恩成功，而不负主人相助。
但是京都人口众多，势力网一层又一层如蜜糖般紧紧丝粘，分不开彼此。
这些恩马，虽然都深藏不露，但是都不愿意站在明面上去做些事情，因为一旦在卧虎藏龙的京都露面，那他们往往就失去了许多利用价值，也难以办成许多特别的事儿。
而巧得很的事，京都里恰巧就有一群能站在明面上做暗地事的人，京都百姓，一般都称之为牙人。
这些牙人，掌握着天下第一手信息与资料，无论是哪一个领域，他们都熟悉无比，掌握着各种各样的信息。
既是牙人，他们便会做各种各样的生意，下至小老百姓问未来的白菜价，上至宗华台离宫苑寻人，他们都能做。
而京都牙人，最为特别的便是，这些牙人仿佛跟京都学宫一样，各立阵营，各有派别。这些牙人聚集之处，皆称之为库。
京都正好只有十二库，牙人讲辈份，按十二生肖为各自库以定其名号，而最大的那家牙人库，正称之为子库。
之所以称为库，也正是因为这些牙人的确都各自有其库，以存海量信息。
而这些牙人中，分工明确，有的就是在做市面上大部分流通生意的市牙；有的是专门乔装打扮、隐于市井、刺探信息的探牙；还有的是在其库中依据各种各样的信息来推算出更为重要的信息的算牙......
每一座牙库，牵扯利益都极广，整座京都，其消息都离不开牙库，也逃不过牙库。
因而京都恩马，所需要求助的，正是京都里这十二大牙库。
秋华预榜一放，便有各库探牙前往抄录信息，在第一时间用信鸽飞往自家库门；同时，在秋华那几天的学宫预录中，也有不少探牙偷偷跟随着录子队前往探寻首榜学子的所在之处。
各家牙库一收到信纸，立马便整理好交给了算牙。
各牙库中，市牙是最重要的基础，而算牙却是一座牙库能否真正生根立命的关键。
市牙进行的交易，往往独散牙人也可以完成；而算牙却可以通过计算推演，得出有关大商机、教务乃至官场的信息。
有了真正厉害的算牙，这座牙库方能做出更为恰当地判断，并进行更为大宗、利益更大的生意。
而游说拉拢首榜学子，向来是那些真正大家族所极为重视的一项事情。
离宫苑对首榜学子的态度向来是宁缺毋滥，首榜学子最多出几十个，少则可只有几个。
首榜学子对于整个宗华国来说，意味着是未来宗华的顶梁柱，这些学子，只有真正在秋考卷上答出令内殿与小书院的长老们十分满意的答案后，才可荣登首榜。
因此这些学子，没有一个是普通平庸的，真正的称之为天资英才也不为过。
非富即贵的未来帝国柱石，只要是稍明其理的世家大族，哪一个不会抢着去拉拢？
而对于他们，拉拢的最好方式，就是以金钱相报，支付承担起学子们乃至其家人在京都就读生活的巨大开销，或直接给予大量的奇珍异宝，成为学子们的付客。
宗华台与离宫苑却很少去过分禁止这些事情。因为学子不等于恩马，往往付客支付一城之财，学子也可能只需要提供其半份文件。
把这种生意摆到明面上来，反而不会有太多的害处。何况，这种生意，本来就只是买一个情面。
而付客们最好的拉拢时机，也便是预榜张贴、秋华榜未出之时。
京都里，为这些世家大族、为这些恩马提供最广泛信息的，便是牙库。
预榜一放，各大牙库便纷纷公开了自己的首榜学子推测，以及谁是文试最佳、工数最佳、谁是成绩最优者等等消息，明明白白的摆在了生意台上，等着世家大族派来他们的恩马以做交易。
在那几天里，京都西市十二大牙库围得是水泄不通，几乎全都是来问价要消息的各家恩马。
而短短一天之后，首榜放出来的三位学子便已经完全传遍整座京都了。
仅有的三位学子，又该当如何游说争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