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安静了有多久,也不知道在场的孩子们尴尬紧张了有多久,更不知道趴倒着的两个身影僵硬呆滞了有多久,一道声音终于打破了寂静尴尬的空气。
“好压么?”
是赵红榴。她冷冷的声音打破了空气的尴尬,望向秋和的眼神里是一片冷漠,隐隐约约地闪烁着害羞而愤怒的火光。
秋和此时却有些呆住,看向赵红榴的眼神呆滞无比,整个人一动不动,僵硬极了。
“啊,好呀...?”
秋和没有理解赵红榴说的“压”非彼“呀”。他这句带着疑问的“好呀”一说出来,立马让全场的人都误解了,顿时,弗书楼再次传来令人尴尬无比的久久的寂静。
鸦雀无声......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赵红榴终于回过神儿,再次认真地盯着眼前尴尬的少年,目光里已经开始流泻出浓浓的愤怒:
“你到底还要压多久?!!”
场上所有的孩子也都醒过神儿来了,但全都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而秋和却是呆呆地说了一句:
“我的腿受伤了,我真的起不来......”
秋和刚刚说完这句话,便立马用两只手撑起来,很是单纯诚恳地看着身下的赵红榴:
“你先出来吧。”
“......”
弗书楼里,又是一片长久的尴尬的寂静。
一刻钟后,原亭帮秋和处理好了膝盖上的伤口,所有的学子们都踏出了弗书楼的门,纷纷帮着秋和把做好的饭菜认认真真热了热,然后一伙人又开始坐在弗书楼的山间平地上,热热闹闹地吃起了晚饭。
刚刚那股尴尬长久的寂静很快就被打破,换成了学子热热闹闹的讨论声。当然,这是因为学子们都看到了赵红榴手里握得比平时更紧、提的更高的长剑,还有看见秋和那双被秋水洗过一般明澈的眼睛里,当真一点儿邪念都没有。
更为关键的是,学子们都似乎下意识地将秋和当成他们入弗书楼以来的、最有地位的那个人,因为他帮大家做饭、还帮大家看病行医。所以学子都很默契地将此时翻篇带过,不再细细讨论。凌虚山间的平地前,又是一片祥和宁静,饭香四溢。
等大家都吃完饭后,许多孩子都先入楼继续看书去了,而原亭和那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儿却留下来继续帮秋和打扫,刷洗碗筷。
原亭是因为本身就是秋和的朋友,想多帮助照顾一下他;而那个虎头虎脑的少年则是因为愧疚。当看到秋和一瘸一拐地从赵红榴身上艰难地爬起来时,他满脸通红;不仅是因为那副尴尬的场面,更因为他意识到,这副尴尬的场面其实是自己不小心造成的。
虎头虎脑的男孩给秋和鞍前马后地端茶倒水,抢过秋和做的那些活儿自己干了起来。秋和拗不过他,只能笑呵呵地将碗筷都递给了他,而自己则是静静地在一旁坐着。
坐了一会儿之后,秋和身旁坐下了一道身影。秋和转过身,才发现是握着长剑的赵红榴。
少年愣了一下:“你怎么还在外边儿啊?不去看书吗?”
赵红榴此时的表情变化模糊,还不知道怎么面对秋和;只是看到秋和坐着垂下来的腿上包扎着一大块白纱布时,眼神略微松了松,神情自然了一些。
她从身后掏出来一大截粗粗的木枝递给了秋和:
“呐,我拿我的长剑削的。你一时半会儿走不了路了,总得找个拐杖吧。”
赵红榴把东西递给秋和,眼神看向另外一边,嘴巴还微微抿住,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而少年却只是眼前一亮,对着赵红榴就开心地笑了起来。他接过赵红榴手里的那个拐杖,觉得相当的满意。
“谢谢你呀!诶,你的手工活儿也挺细的啊!”
秋和一边自己认认真真观察着那个拐杖,心里觉得十分满意。那根粗木枝的端儿上给赵红榴削出来一个凹槽,形成了一个把儿,把儿左右两端都往外延伸了一个弧度,让秋和既可以撑在腋下拄着走,也可以用手握着点地着走。
赵红榴看见身旁的少年低头对着拐杖儿不胜欣喜,不时抬起头来跟自己再三道谢,什么话也没有说,眼眸一垂,抿了抿嘴,便提起长剑自顾自地先回楼了,剩下一个秋和在凌虚山间兴奋地试用着那只赵红榴给他做的拐杖。
而远方的原亭一边帮秋和收拾着东西,一边暗暗地注视着秋和这边的景象。看见赵红榴脸上微羞的表情一句话不说转身进了弗书楼,原亭只觉得,又是一段了不得的故事,看向秋和,叹息着摇了个头。
等到秋和再次进入弗书楼时,已经是晚上快到酉时了。楼里的学子都在认认真真地看书,那模样和刚刚叫醒他们吃饭前的姿势分毫不差,没有一个学子动过。原亭与虎头虎脑的男孩儿很快就回去看书了,走之前询问了秋和要不要帮着他走路,秋和却是很直接地笑着谢绝,让他们先去看书,自己还想再坐一会儿。
秋和这么说,是因为真的想坐一会儿,还不想那么快就看书。他在外面坐的时候,就静静地给自己把了个脉了。秋和只觉得,这弗书楼里的灵气不仅能够让自己更加沉浸看书、头脑活络,还会让自己误以为身体充满活力,进而放肆地看许久的书。这样,对自己的身体不好。秋和不会这样看下去的,身体毕竟是最重要的。
于是他静静的找了一个空着的蒲团,靠着中间的那个石柱,安静地坐着,腿因为受伤不方便,便两腿空着岔开平躺,整个人看起来颇像一个簸箕。
秋和背靠着石柱,头微微靠着,觉得很是舒服。他看向一层弗书楼里的学子,个个儿都是认真无比,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这边儿的动静。秋和开始静下心来,认真思考东西。
“怎么说,我也是可以进弗书阁三人之一,现在其他二人都进了,我还没有进,的确是应该让人着急的事儿吧。”
秋和抬头看了看明亮的烛火,觉得这火在空中的闪烁跳动都特别有灵气。
“真有灵气啊!嗯,灵气...这弗书楼里的灵气...”
想到这儿,秋和从自己的怀里掏出来那张小纸条。秋和静静看了看全部的内容,只发现,原天冬写给他的要看的书,仅在一层弗书楼就足足有十六本之多,此后每一层要看的书都是递减两本,一直到进弗书阁之前的最后一层八层,他要看的书还是有两本之多。
“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而我看的书却只有三本。假如接下来几天还是按照纸条上的书全部认真看完,即便有灵气的加持,那也得耗上许多时间。那么这七天里,别说去弗书阁,就连去二楼弗书楼,其实都不好说呢......”
他静静地想着,少年的眼睛里只有认真思考的沉思,却没有任何因为现实而着急焦躁的神色。
“那么...既然这栋楼的根本奥妙所在,是灵气;以前又的确有人能够通上弗书阁,那么说明,进弗书楼的根本任务,或许不是看书,而是要学会如何运用灵气......”
秋和就这样静静地思考着,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跳出了一个桎梏。
而就在这时,弗书楼里,突然再次响起一阵长钟响声,让所有沉浸读书世界里的学子再次醒来。
所有人都左右环望着,看看是哪些人上去了;而那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儿看了一圈,发现秋和跟个簸箕一样靠在石柱边儿,不由得有些发愣:
“咱们这儿也没少人;我还以为是你上去破结镜了呢。那看来,不是你,而是其他人了?”
就在这个时候,弗书楼上空又再次有一阵长钟敲响:
“又有人破结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