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咸阳。
嬴政站在城头眺望,站在他身边的,是吕不韦。
“大王觉得此人能带大秦走向一条什么样的路?”
吕不韦问道。
就在不久前,竹林小苑已经空无一人。
不论是嬴政还是吕不韦,都在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
嬴政看着远方,那是韩国的方向。
“秦国会走上一条什么样的道路,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但不论如何,孤都会于它一同走下去。”
“韩歌性情孤桀,眼中对世俗礼法毫无敬畏之心,大王此举,是将秦国置于悬崖之巅,岌岌可危。”吕不韦诚恳地说道。
虽然他被韩歌威胁,愿意配合将权柄交给嬴政,但是在他心底,韩歌始终是一个最危险的不确定因素。
“如果说这是与魔鬼做的一场交易,那孤便是赌了又如何?”嬴政回过头来,看向吕不韦,眼中光芒熠熠生辉。
“况且,孤不是还有无数大秦忠士,还有相邦大人你,那么孤为何不能赢?”
闻言,吕不韦一时语塞,他没想到嬴政的内心之中还有这些抱负。
在他看来,最坏的结果就是嬴政成为傀儡,任凭韩歌摆布。
那样的话,即使如今虚与委蛇,到最后,他也迟早会与韩歌殊死一搏。
但是和料想的有所偏差,他还是问道:“那大王对以后的事情,可有对策?”
心中有抱负是一回事,但是有没有能力去实现是另外一回事。
嬴政微微一笑,他明白这时相邦对自己的考较,站在吕不韦的立场上来看,他的任何一个决定都要经过无数次的深思熟虑,才能作出来。
因为,那将事关秦国天下的每个子民的命运。
“相邦大人或许一直执着于此人的性情和强大,但孤却更加关注一些其他的事情。”
“何事?”吕不韦好奇地问道。
他确实很希望嬴政能够给自己一个完美的答案。
“一直以来,我的这位韩兄都被世人认为是十恶不赦的大魔头,相邦大人觉得这个评价对么?”
嬴政问道。
不是我在问你吗?但吕不韦还是想了想,“弑杀王储,搅乱王朝,又毫无人性将六万人尽数灭杀于断月山下,这……确实不是一个良善正常之人所能做出来的事情。”
罗网已经将韩歌的每一件事都搜集得十分清楚,毕竟他现在是罗网头号大敌,暂时不准备实施制裁的那种。
嬴政点了点头,“韩歌确实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可要说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孤倒也有一些别的看法。”
“哦?”吕不韦目光一闪,洗耳恭听。
“自古以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与人生而不同,有人只能垂垂等死,有人却能终日坐在高台,戏谑众生。据我所知,韩歌也只是出身于一个富商之家,相邦大人知道他第一次杀人是在什么时候么?”
吕不韦目光都要闪瞎了,你说话就好好说话,为什么要老让我回答?
“从臣搜集到的消息来看,应该是夜幕刺杀他的那一次?”吕不韦淡淡说道,罗网的消息,很难出错。
嬴政笑着点了点头,“没错,那相邦大人你觉得他杀的对吗?”
吕不韦刚刚目光一闪,嬴政就再补充了一句,“或者说,他有得选么?”
“这……”
“若他依旧那般脆弱不堪,名不经传,相邦大人一定会觉得,韩歌一家夜幕杀了也便杀了,不值一提,反正他们又不止一次做过这样的事情,对么?”
不等吕不韦继续说话了,嬴政继续说道:“但是现在,他成了连相邦您也要忌惮无比的人物,那你觉得,韩歌一家被杀,它应该么?”
“你……”吕不韦倒是被他这一句问懵了,但他毕竟是老姜,内心自有一套自己的礼法。
“你想说这不公平?但天下终究是弱肉强食的,何况是人,国与国之间皆是如此!”
迎着清风,嬴政眼中精芒微微一闪,叹了口气,“罢了,孤与大人只谈论他的事,那大人觉得想杀仇人之心,有错吗?”
不论怎么说,嬴政这个问题,吕不韦只能回答:
“无错。”
“既然大人觉得他没有错,那您不妨想一想这些年岁,韩歌此人所做的事情,是否都因有缘法。”嬴政再次回过头,迎着吕不韦有些浑浊的瞳孔。
“大人身处高位太久,或许只能看见利之结果。可天下之事,种什么因,接什么果。每个人都有他不同的命运,在孤看来,善恶无法完全诠释一个人,至少韩歌这个人,不能!”
他说的很干脆,也很坚定。
吕不韦若有所思,任何事情都有迹可循么……
“可是大王您,还是没有告诉我,对以后,您会有什么样的打算?”
不管韩歌有罪或者无罪,过于强大,让人无法控制,拥有乱的能力,就是他的罪。
对此嬴政转过身去,面对清风,“不论是未来还是眼前,皆事在人为。这一次,他若失败,那便死在韩国,他若成功,那么秦国为何不能容下他呢?”
她笑容和煦,发丝在清风间飘扬,“毕竟又不止他一个人在秦国,灵姬姑娘,还有其他的人,也都在呢!”
语气深沉,吕不韦微微张开嘴,有些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但是到最后,他看向嬴政的目光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
较为平坦的官道上,三辆马车并列行驶着。
中间的那辆,深紫色衣衫的韩歌和一袭白色羽衣的白凤各自坐在一边,两个人面对面。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什么也不说。
一直保持着这种姿势。
白凤很苦恼,为什么焰灵姬不要和韩歌坐一辆马车啊?
就在此时,她正与端木蓉坐在左侧的那辆车上。
就算焰灵姬不愿意和韩歌同乘,那我也愿意和荆轲换一换,我去和韩非卫庄挤一挤啊。
毕竟以前都在韩国,都是老熟人了。
但是现在,不想要的事实已经发生,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韩歌的这辆车。
现在的他,很慌,很尴尬,很不知所措,看着韩歌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他觉得不寒而栗。
甚至,他都不知道要用一种什么样的表情面对韩歌。
韩歌不说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真的是他人生之中,最尴尬的时候啊!
看着英俊小白脸,一脸窘相,韩歌觉得有趣。
“听说……你要叛变?”他玩味地说道。
“我不是,我没有,您听错了!”白凤连忙摆手。
那次在意识模糊之中,他情不自禁地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化悲愤为力量,怒吼出来。
醒来之后,他就觉得要凉!
果然,韩歌的刀终于要对自己出手了吗?
“哦?那是我听错了?”韩歌掏了掏耳朵,勾起手指,没去看白凤。
“可是不只有我一个人听见了啊,还有惊鲵、绯烟,她们都听见了,难不成我们三个的耳朵都坏啦?”韩歌温和地笑着说道。
“这……”这时候,白凤害怕极了,这要怎么解释呀!
一个闪身,韩歌突然出现在白凤身边,一把搭上他肩膀,将他往自己这边一揽,“不如你和我说说,你想怎么个叛变法,让我来帮你分析分析,有几成胜算?”
“我……”白凤很想找个地缝钻下去,韩歌这个样子,他真的很害怕呀!
弱小、可怜、又无助……
墨鸦你在哪呀,救我呀!
“天……天主大人,我……我对您的忠心,日月可鉴啊!白凤愿意发誓,若敢对您有异心,天打雷劈,不得好……”
轰隆————
没等他把话说完,天空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打雷了。
这一刻,白凤脸都绿了。
上天啊
你是不是在偷偷看笑话
明知我还没能力反抗他
让我们尴尬啊
上天啊
这些晚上我对你说的话
你别不小心漏嘴告诉他
我怕会激怒他
上天啊
你千万不要偷偷告诉他
在无数夜深人静的夜晚
我都想背刺他
……
韩歌笑吟吟地看着白凤,“看来有些话不能乱说啊,小白凤。”
他说着,拍了拍白凤的肩膀。
没有再吓唬他,小孩子也不容易,他可是未来建设美好和谐世界的花朵呢,可不能摧残坏了。
随即,他拉开帘子,看向外面。
天空之上阴云密布,偶尔有几道闪电插穿云朵,韩歌抬头望天。
白凤目光一闪,韩歌突然消失在自己面前。
好快!
内心之中,白凤惊呼。
当自己醒过来的时候,白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感知和目力有所提升,但是现在,他竟然依旧还是无法看清韩歌的动作轨迹。
这……
一袭紫衣如同冲天的光芒,带着一往无前的其实,冲向天际。
韩歌看着在自己面前不断放大的乌云天空,目光之中隐隐有雷光倒映。
就在这时,无论是在左侧马车之中,正与端木蓉眉来眼去,眼神交流的焰灵姬,还是在右侧马车中,韩非极力活跃气氛,和荆轲两人都快称兄道弟,以及旁边缄默无声的卫庄。
他们同时感受到了什么,都停止原本的举动,同时掀开帘子看向上空。
在他们的视线之中,一道紫衣身影,犹如神灵,与往九霄飞去。
焰灵姬轻抿嘴唇,没有说话。
端木蓉目光呆滞,首次露出一副惊容,她不禁拉了拉焰灵姬的衣袖,“他,他要做什么?”
然而焰灵姬只是紧紧盯着天幕之上的那道身影,没有说话。
她脸上,有史以来的凝重!
同样有这个问题的,不仅仅是端木蓉,韩非问出这个问题,发现没有人说话。
他看了看卫庄,再看了看荆轲,他发现两人眼神都一片凝重。
在这个年代,所有人对雷霆保持着敬畏。
因为这是人们经常见到和听到的最震撼的自然现象,雷霆万钧,是他们对雷电的敬意和畏惧。
但是韩歌很清楚,它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雷电是水蒸气相变成雨时的附产物,地表电荷由水蒸气携带轻柔地飘上了天空,水蒸气相变时排挤出电荷,聚成雷电,猛烈地击回大地,如此周行不殆,实现了电荷在天地间的循环。
单体个人,已经很难佐证他自身的情况了,现在他想知道自己究竟处于什么样的状态。
除此之外,他还想探寻一些,他一直想知道的秘密。
冬天气温低,价和电子速率较低,空气中的水蒸气大部分都凝结成水或冰,所以冷空气较为干燥,所含的水蒸气少,所携带的电荷少,所以冬天较少打雷。
眼下临近冬季,只能说,上次的雨,还没有下全。
…………
韩国,新郑。
整座城的人都在谈论一件事情。
那就是公主红莲的婚礼!
至于说什么韩国岌岌可危,那都是过去的谈资了,已经被证明是谣言。
也正是因为大将军献出救国之法有功,王上才能将红莲公主赏赐给大将军嘛!
“后天就是大将军与红莲公主的婚礼了,啧,这一路上,现在就开始准备了!”
有人闲谈,他们坐在一个阁楼上,看着窗外的街道,啧啧说道。
“这你不知道吧,将军府和王宫那边,早在前几日就开始准备了!”
一个山羊胡子中年,摸着自己的胡子,洋洋得意地说道。
“谁不知道啊,将军府的墙上屋檐都挂上了红绸,那叫一个喜庆!”
“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的婚礼,那可是大将军和红莲公主,这气派能少了去?”
“就是搞不懂,王上怎么会将红莲公主嫁与大将军,他们的年岁也差了太多吧。”
有人提出自己的意见,“我可是远远地看过,红莲公主那模样,可俊俏了,又白又嫩,和她一比,我家那黄脸婆娘都不像个人了。”
“嘿,李兄你这话就过分了,嫂子也没你说的那么不堪吧,虽然脸没那么白,但是身体挺白的啊!”
一群人中,有个长相猥琐,嘴角长了颗痣的人想也没想,直接说道。
被唤作李兄的这人,面露诧异,“你咋知道咧?”
猥琐男子面容一滞,眼珠一转,立即说道:“猜的嘛,李兄你不是说大将军和公主年岁大吗,这又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