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权?”陆见看到这北堂炼宗的二公子,面色不善。“你这到底算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自己愿意不行吗?”北堂权不怀好意地笑着说:“本公子向来爱吃鱼,这卧云轩的金尾大鲤鱼口感嫩滑、滋味一绝,本公子就是要一次买来五尾请大家下酒,碍着谁的事了?”话音刚落,他那桌人同时大笑不止。
陆见恼怒非常,自去年他和程末在通诀台和北堂杰有过冲突后,他早已知道北堂兄弟二人和陆家不可能善终,刚刚还提醒程末明日要格外小心北堂权,不想现在就碰到了对方,而且还明目张胆用这种手段羞辱自己。再一看对方桌子,那么多人围坐在一起却连一双碗筷、一道菜都没上,哪里是来吃饭的?
陆见气愤交加,正待回嘴时,忽然听得程末“嗤”得笑了一下。
这声轻微,但在场每人都听得真切。
北堂权向程末看了一眼,冷笑着问:“程少管有什么可笑的?”
“笑北堂少爷小气。”
“我小气?”
“素不知北堂少爷喜好而无缘结交,深以为憾。今日方知北堂兄爱吃鱼,如此一来五尾鱼又怎么够?不如我在多请北堂兄吃几尾。”
“你在和我开玩笑,”北堂权怒极反笑道:“这卧云轩的主厨一天就做十尾鱼,我这五尾已经是最后的,又哪里多来的几尾?”
“小二,过来。”程末手一摆,店小二乖乖走到身边听候吩咐,“有笔墨吗?”程末询问。
“有,小的一直随身带着。”小二毕恭毕敬把怀中的纸笔递给了程末,程末撕下一张纸拿笔在上面不知写了什么,又递给了小二,说:“把这给主厨送去。”
“这……”店小二颇为踌躇,卧云轩主厨脾气甚怪,平时不喜见旁人,若自己就这么直接闯进去,只怕又要被一顿臭骂。
“不用担心,”程末看出来对方的顾忌,“你就说‘陆家管家邓也的贴身侍求见’,再把纸条给他就好。”
店小二这才稍稍宽心,忙不迭跑下楼去。
在场诸人、包括陆见和小芒都好奇地望着程末,不晓得他这是何意。
“故弄玄虚。”北堂权嘀咕一句。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店小二又慌忙跑回,身后还跟着好几个跑堂托满了一个个托盘,来到程末眼前说:“程少管,这是你点的菜,都给你上来了。”
见那些跑堂鱼贯而入,一群人先去了北堂权那桌旁边,盘子一个接一个摆到了桌子上。旁人伸头过去一看,一盘盘摆的居然都是金尾大鲤鱼,香气四溢,总共居然有十盘!
而最后一个跑堂的把最后一盘鱼拿到了程末桌子前摆好,对程末说:“程少管,您一共要了五尾鲤鱼,都给了北堂少主那边,算上他们一共点的一共十尾,这一尾算是送您的,不用记账。”顿了一顿,又说:“主厨还让我向您问,邓管家近来可好?多靠他照顾卧云轩才能蒸蒸日上,他现在在后厨正忙,没法亲自过来见您,您请吃好,有什么不满还可以叫我。”
“暂时没事了。”程末挥手示意没事再麻烦对方,望向对面已经脸色铁青的北堂权,微笑说:“北堂少主日后若还想吃鱼,只要提我的名字,卧云轩都能再送一尾。”
卧云轩主厨素来孤僻古怪,一天就做十尾鱼,多一尾也没有,怎么单单程末就能打破这个规矩?
其实说来也简单,城南的雾江其实并不直通焕青城,而是停在了南部林春镇脚下,林春镇镇主一直和陆家交好,两边的贸易则都是由邓也一手维系的。
也就是说,从雾江打上来的鲤鱼,是送多送少全看邓也的心情,要是哪天邓也不高兴一条金尾鲤鱼都不给卧云轩,那这酒楼也就一天都开不下去。
加上邓也和这酒楼主厨有旧曾多次照顾他的生意,所以程末能借邓也的名头让卧云轩打破一直以来的规矩,也就不在话下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没人会做不利之事。
这又怎么是北堂权所能知道的。
“砰!”北堂权拍案而起,桌上的盘子都跳跃震颤,看他的样子本来是想直接掀桌的,可能是太有失身份而没这么干。
血红的双眼死死注视着程末半晌,才从牙冠里挤出几个字说:“程少管果然人情练达啊!”
“北堂少主愿意一顿饭买下所有的鲤鱼,倒是比你兄长更平易近人。”程末吃了两筷鲤鱼后就把筷子放下,鲤鱼刺多他素来不喜。
对方居然还敢提自己的兄长,北堂权更为愤怒,想起去年北堂杰被程、陆二人戏耍后的惨状,北堂权只觉怒火从脚心直冲脑门,咬着牙冷笑说:“不过我兄长去年可是侥幸凝箓成功了,算是胜了功亏一篑的程少管一筹吧。”
“说的是,想必贵兄长有幸和小他两岁的我曾同时进入通诀台一定很荣幸。毕竟我可是修炼一年就筑基的‘天才’。”
程末像是自夸,又像是自嘲,但不管如何,“天才”二字咬得格外清楚。
“我不是来和程少管做口舌之争的!”
眼看北堂权终于气急败坏,程末淡定的斟茶自饮。银镜里言归则早已乐得前仰后合,程末冷脸怼人的功夫果然一流,这么好笑的场景他真的很久没见过了。
“今天正好碰到程少管在这,我倒是有笔债要和程少管讨一下。”
“你我从未曾有过交集。”程末回应。
“自然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北堂权“哼”声之后,一招手说:“蔡掌柜你上来吧!”
随着北堂权话音刚落,二楼的阶梯传来一阵脚步声。众目睽睽之下一个中年人缓缓走上来。
而看到对方的一刻程末也不由得错愕,想起了半月之前的事情。
对方赫然就是半个月前被程末用气连枝欺骗、还被自己趁机偷走了白玉扳指的黑店掌柜。
众人在此时都有不同表情,北堂权得意、黑店掌柜怨毒、周围人不解、陆见疑惑、小芒担忧。
唯独程末若有所思。
“东城的黑市渠道,原来是北堂炼宗在幕后操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