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房间里,雪轻灵坐在床上,拿着那块神木树皮,一直在盯着看,怔怔出神。
这几个房间,都是叔嘉张罗好的,今日天色已晚,而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慢慢处理,所以在叔嘉的建议下,他们一齐住进了这里,各自分得一个房间休息,等到明日再做计较。
雪轻灵从回来后,就一直在看着它。她看得是画,但,也不仅仅是画。
就像诗人会赞美春天,不仅仅是因为春天的美,而是在这份美之内,寄托了自己更多的情感。
就像雪轻灵此刻,想的更多的,不是神木本身,而是在少年把它交给自己的前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对于他来说,这上面的图案,的确就是粗陋的涂鸦,没有任何意义。他自然也不知道,上面的内容,对于自己,又是怎样的存在。
可是他,还是帮助自己,把它找了回来,带着义无反顾的决绝,不是吗?
想到这里,少女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灵动的笑容。
再想起彼此刚刚见面的时刻,又是忍不住哑然失笑。
当时,真的发生了很多事情呢。
自己叫他“小色鬼”,可能也的确太过分了。
他也有很多好的那一面,不是吗?
雪轻灵一边想着,拿出了程末的玉佩,到现在为止,自己还没有将它还给他。
也不知道这样一来,是不是太过苛刻了一些。
不过少女的脸上,又出现了些狡黠的表情。
让它继续在自己手上扣留一段时间,可能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一面想着种种这些事情,雪轻灵不断把玩着这块玉,看着它四棱八角十二面的形状。
忽而,雪轻灵注意到了什么,把它凑近自己的双眼,仔细凝视着。
这上面的图案……
“嗒嗒——”有人在敲她的房门?
“是谁?”雪轻灵飞快将手中的东西全部收起,大声询问道。
“拍卖行的人,来给你送东西。”外面如此回答。
雪轻灵松了口气,那些都是她买下的。拍卖行下半场进行的,有一点倒是颇为古怪。之后买家竞拍下的东西,都无法直接拿走,而是要等到事后拍卖行亲自送到各人手中,才算最终结束。这可能也是一种保护买家的办法,也是因此,叔嘉才提议在这里暂住一晚。而下半场竞拍的物品,按理来说应该比上半场更好,却也夹杂了许多杂七杂八、价格还一般的东西,因此雪轻灵也负担得起,一口气买了许多回来。
她还知道,就连叔嘉,也单独再买了一件东西。不过和她的这些杂物不同,叔嘉竞拍到的,毫无疑问是件罕有的精品。
起身打开门,她见到一个杂役模样的人站在外面,身高微矮,全身也没有真元的波动,看样子怎么也不像个修士。对方似乎也不愿多说话,见到了雪轻灵出来,将一个袋子递给了她,道:“全都在里面,你可以清点一下。”
“呦呵,用乾坤袋送货,你们主人也真是阔绰。”雪轻灵说着,就要结果。
一道风声,忽然自耳畔而起,呼啸不定,黑影从眼前一闪而过,即将接在雪轻灵手中的乾坤袋,也是须臾不见了踪影。
望着向着远处飞奔而越来越小的那道影子,雪轻灵震惊之余,也是气恼不停。
“好啊,偷东西偷盗你贼奶奶的头上来了!给我站住!”
银色的身影,紧跟着追上。
……
“这些东西,差不多够了吧。”
程末将一些天材灵宝摆在自己房间的桌面上,对着言归说,同时拿出了两柄剑。两柄同样都是断剑,一把看着仍旧崭新、但表面已经破碎的千疮百孔;另一把,则更为老旧许多,可不仅保持了外表的完整,而且锋刃依旧锐利如斯。
“如果想将桂敛锋的剑补完,用凌跃的材料,还有这些天材灵宝,应该就足够了。但,我有这个能力吗?”程末有些不太自信。
“我都说了,你有。你又不是非要把敛锋剑恢复成原来的神器之躯,只要能用就行了。你的炼器术早已入门,以现成的宝剑为自己炼制一把武器又有什么问题?”言归说。
程末听着,点了点头,继续道:“那这块得自季尧的玄锆玉,还有用吗?”
“按理来说,所有灵宝里,除去凌跃本身的材质,就属这块玄锆玉品阶最好。可是极阴之物,没有至阳之气做中和,可是很难操控的。唉,要是那块刺血金能到手,就简单许多了啊。”言归叹气说。
“不是自己的,求也不来。我得不到那块刺血金,说不定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到时候反而因为缺了它,能更好的炼制宝剑。”程末想的很是乐观。
“你也真是想得开,就像之前,明明自己钱那么多,却偏偏是替雪丫头付了款,还毫无怨言。而且现在,你的玉也没有拿回来,是吧。”言归笑道。
程末一怔,还没回答。
“当当——”敲门声,从外面传来。
他心中疑惑,不清楚这时候是谁要找自己。
将一些东西收好后,程末起身去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在打开前,他心中的疑惑,仍旧没有得到解释。
而打开的刹那间,他才意识到,或许刚刚,自己问一句更好。
现在站在外面的人是——戚敏。
“你,有什么事情?”虽然不清楚对方的来意,程末隐约感觉到了一些不妙。
“今天白日中,你也参加了拍卖会是吧,和叔嘉公子一起。”戚敏清晰地道。
仅仅听到这一句话,程末的劲道从脚心沿着脊柱直接窜到了全身,真元蓄势待发。
“你们也算神通广大,居然真的能找到我,就是不知道,有什么事情?”程末试探着问。
“你不用紧张,我会来找你,其实是叔嘉公子的意思。”戚敏好整以暇地道。
“他?”
“叔嘉公子有事要找你商讨,他现在,已经在等你了。”
戚敏缓缓地说。
……
叔嘉坐在自己房间中,核对着程末交给他的那份名单。
上面的字迹有些潦草,却仍旧写的很清晰。从上面他可以认出,这些名字,都是他所认识的人,而且在过去,彼此有着很深的交集。
只是没想到,最后却是这么一个结果。
叔嘉叹了口气。
这就是所谓的“人情世故”吗?为了自己的目的,有意识的接近别人,然后,变成彼此的工具,直到不需要对方的时候。
自己早就应该明白这件事,却始终也不愿意去面对。
“以利相交,利尽则散;以势相交,势去则倾;以权相交,权失则弃;以情相交,情逝人伤;唯以心相交,淡泊明志,友不失矣。”
不知怎么,他又一次想起了自己母亲经常告诉自己的一句话。
这句话,本来是用来告诫他世间的复杂的,让他早早对一切接近他的人带着警惕。可唯独对最后一句话,叔嘉有着深深的憧憬之心。
“以心相交”,自己,也会有这样的挚友吗?
叔嘉想到了,自己在拍卖会中,最后竞拍下的那件东西,忍不住将它拿了出来。
那是一枚,碧蓝的珠子。
“咚咚——”敲门声,恰在此刻突然响起。
“是谁?”叔嘉收起了蓝青色珠子,刚刚问出话,自己的房门,突兀地就打开了。
他望着外面站着的人,带着讶异的表情。
“叔嘉公子,许久不见了。”尤朗悠悠地说。
……
“喂,还要走多久?”黑暗的道路中,程末望着前面带路的戚敏,大声询问了出来。
从房间离开后,对方一眼不发,就只是带着自己在向前走动,也不给自己解释什么,理所应当,也让程末疑窦丛生。
“程末,多个心眼,我总感觉事情不太对。”言归如此道。
“叔嘉公子,就在等你。”戚敏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道。
“我知道他在等我,但我现在问的是,我还要走多久。”程末一边说着,停在了原地不再继续行动。
戚敏注意到他的脚步停下,也跟着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直视着他道:“难道你不相信叔嘉公子吗?”
“我没有不相信他,但是倘若有个人借着别人的名头,莫名其妙来找你,还不告诉你为什么,想必你也会半信半疑吧。”程末毫不客气地说。
戚敏听着他的话,没有回答。
“而且,还有件事。”程末步步紧逼:“雪轻灵呢?她又在哪?既然是叔嘉要找我商讨的事情,为什么没有她?”
“因为叔嘉公子,一开始就只是提及了你,没有告诉她一起。”
“那就请麻烦你,现在回去,再去找雪轻灵过来。”程末环抱着双肩,道:“如果我见不到她,你别指望我会继续跟你走!”
他的态度一目了然。
看着这样的程末,戚敏叹了口气,道:“为什么你宁愿相信一个刚刚认识的女贼,也不相信叔嘉呢?”
“准确来说,是相比较女贼,你更不可信!”程末冷冷道:“我来自北域,在当地有个俗语——婊子无情,商人无义。贼只有在缺钱的时候才是贼,而婊子永远是婊子。”
说穿了,像戚敏这样由利益而聚集产生的关系,程末从一开始也就不会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