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第三道灵纹的出现,广界钟坐落在灵台上,整个灵台空间,依附于大道本源之海,开始不断扩张。暴涨的边缘,如衍生不断的边界,稳固着这片天地的基础,让这里的法则不再如之前那般虚浮。随着灵台的再次扩张,容纳的真元,也更为浩瀚。单单精神之海,就已经深不见底,荡漾着滔天的波涛不断,声音震耳欲聋。
程末的精神,也随之一轻,仿佛扔掉了某些重担一般,身心均是腾云驾雾之感,毫无滞涩。原本在以灵血洗礼后,程末虽然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虽然强横无匹,但也始终沉重不堪,不仅仅是没运动一下都会消耗远非寻常的元气,动作更是没有之前的灵敏。
不过现在,随着灵台的再次扩张,这个问题已经得到了解决。程末积蓄了足够的元气,可以更好的运用自己现在身体,并且进一步敏锐的精神,也可以更好地发挥出这具身体的威力。
灵纹不过多出一纹,但真正的实力,上升了不止一个台阶。
紧闭的双目,忽然睁开,其中精芒闪烁,让人不敢直视。
“程兄,你醒了!”叔嘉惊喜地道。
习惯性地活动了下身体,程末感觉周身毫无滞涩,全身的伤痕,已经尽数恢复。正要说什么时,忽然看到了眼前的景象,不由得说:“这些布置,你们……”
“主要都是叔嘉出的力,我在一旁辅助。”雪轻灵补充说,她声音颤抖,明显红了眼眶,“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嗯,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对着叔嘉,程末郑重说:“感谢你,为我这么费心了。”
“程兄这么说,可就见外了。”叔嘉摆手道:“你我患难与共,早已成知己好友,如果我连这点也做不到,岂不是显得我叔嘉太小气了。”
叔嘉很大方地说。
“朋友么。”程末喃喃自语。
“你们几个小鬼,探头探脑,又要做什么?”雪轻灵忽然对着门口说。
房门处,李义、阿杨几个人,早就躲在门后,鬼头鬼脑的模样,显然盘算着做些什么,直接被雪轻灵叫破,他们也是有些尴尬,局促走出后有些手足无措。
“我来这里没什么事情,是他们有事要做。”最早在这里的商一淡淡地说,率先走出了这里,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哎,商一你个叛徒!”李义大喊道,然后指着小茗和元朗说:“我们也没事,都是他们!你们快点,要做什么赶紧的!”一边说着,在元朗和小茗身后推了一把,他拉着阿杨,也是立刻跑开了这里。一路上,阿杨始终憨憨地笑。
“那个,我……”小茗扭捏着,不知所措,忍不住望向了雪轻灵。看到姐姐鼓舞的目光,她才下定决心,走到程末面前,将原本背在后的双手,朝着他伸了出来。
“花?”程末诧异着。
“这些,都是我采的,谢谢你救了我。”五彩缤纷的野花,从她小小的手掌中,递在了程末的手上,她小声地说:“你喜欢吗?”
“谢谢你,我很喜欢。”程末笑了,接过了她的礼物,他本就是爱花之人,珍重地将这些野花放到了眼前,仔细地端详着,说:“稍后我们一起找一个瓶子,把它们好好插进去吧。”
“嗯!”见到程末眼中的喜悦做不得假,小茗也是开心地笑了出来,转身抱住了雪轻灵说:“姐姐,我做到了!”然后欢快地也跑出了这里。
在场之中,现下除了程末、叔嘉、雪轻灵三人,只剩下了元朗,男孩局促不安,不敢直视着程末,直视偷偷用余光撇着他,几次张口欲言,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喉间仿佛在咀嚼着什么,一直说不出话。
程末耐心等待着他,忽然道:“如果我在这里,你说不想要说的话,我可以先离开。”
“不用!”元朗飞快道,然后下定决心般,走到了程末面前,说:“对不起!”
程末望着他。
“是因为我的任性,才让你身陷险境的!”元朗说:“我不像小茗那样知道用什么来送给你——我也知道不管怎么样,我也没法给你任何补偿。但,如果你想要我做什么的话,你尽管说,我绝对不会拒绝!”说着,他停止了腰板。
“呦呵,真的是长大了,还会说出这样男子汉气概的话了,这可真的让你姐姐我刮目相看啊。”雪轻灵半开玩笑地说。
“我哪有……”元朗涨红了脸,辩驳道。
“哈哈哈——”程末忽然打消了出来,不知为何,听元朗这么说,他打从心底里感觉到了愉悦。
“笑什么,我说的有什么不好吗?”元朗抢白道。
“没有,没有。”程末也意识到了不妥,收敛了笑容,说:“其实,你不用和我道歉。”
元朗不解。
“你没有做错什么,相反,在关键的时刻,你没有怯懦,找机会刺伤了董易,这份勇气,已经十分难得。我有点理解了,雪轻灵离开后,为什么要你照顾剩下的孩子——你可以尽到一个做哥哥的责任。”
程末认真说。
“我……”听程末如此说,元朗的嗓子有些哽咽。
“不过,想做好一个哥哥,只有勇气没有脑子和实力,是没有用的!”雪轻灵上前,伸出食指,在元朗的头上弹了一下。
元朗吃痛,喊了出来。却听雪轻灵继续说:“你曾经偷看过我修行,所学的也不过是些三脚猫的功夫,在同龄人中作威作福还可以,到了关键时刻,却是一点用也没有。为了让你以后不至于在弟弟妹妹面前再丢脸,从今以后,你也和我一起修行吧!”
“雪姐,你说的当真!”元朗惊喜地说。
“自然是真的。”雪轻灵笑着,看了程末一眼。程末知道,这是她接受了自己的建议,于是说:“不仅仅是元朗,李义、阿杨、商一,甚至小茗,让他们也跟着一起吧,我也可以帮忙,指点他们修行的方法。”
……
指点几个孩子修行的按部就班生活,从此正式开始。
三人的配置,按照书塾作比,就是雪轻灵是先生、程末是助教、叔嘉则是辅助。毕竟对叔嘉来说,他从小到大生活锦衣玉食,一切修行都是建立在大量资源上的,实在不适合眼前的情况,只能作为臂助。而对程末来说,类似的事情已经经历过一次,当初叫季初见剑法,和现在就几无二致。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一念及此,程末也常常哑然失笑。
不过有所不同的是,季初见可是有天生灵箓,是真的天赋异禀,每每程末只需点出一些,她就可以触类旁通地理解剩下的一丝,也是省了很多力气。可眼下的情况,则更为复杂。几个孩子性格各异、天资也有所不同,小茗年纪最小,很多事情还无法理解;阿杨性情愚钝,很多事情则要反复解释,他才能勉强理解;李义则颇为轻浮,一件事情往往没有耐心,极易放弃;元朗最为年长,也是踏实许多,然而常常心急,却不懂“欲速则不达”;反而是商一性情沉稳、天资聪慧,最能理解雪轻灵和程末教授的内容,然而他志趣往往不在于此,也是最容易开小差。
这一日中,几人在外修行,五个孩子都在这里,姿势颇为有些怪异,每个人拿着一张纸、一根画笔,对着宁静的海面,各自发呆。忽然间,水面上漂动一阵波纹,几个孩子立刻低头用笔在纸上画下什么。
“这些纸笔都是我的。”商一嘀咕着,一直画个不停。
“认真点,别走神!”雪轻灵监督着众人,说:“让你们画下水的流动,既能帮助你们集中精神,也能帮你们体悟元气的流动,这对你们日后的修行,是至关重要的!连天地元气都感觉不到,也就别当修士了!”
“姐姐,这是真的吗,别骗我!”李义苦着脸说:“不会是我昨天偷懒,你故意找借口罚我吧。”
“想要罚你,那要不要大家画一个时辰,你来三个时辰?”雪轻灵吓唬他道。
李义立刻不敢说什么。
“姐姐,还要多久啊,我手都酸了。”小茗也抱怨着。
“乖,坚持一会,很快就能好。”雪轻灵柔声劝慰。
小茗也只能咬牙坚持,其实她从心底里,一直想放弃了。但是因为“修行后就能帮到姐姐”的信念,才让她一直坚持到现在。
程末这时路过了这里,见状忍不住笑了一下,雪轻灵的方法,真是很奇特,却也很有效。换做是他,绝对想不出这么巧妙的法门,既能磨炼心智,又能训练人的感知。看着几个孩子都很认真,他也不由点了点头。
这时,路过商一的身后,见到他画纸上的东西,程末立刻走过去,问:“你在纸上,画的到底是什么?”
商一的画纸,勾勒出许多复杂的线条,构成了一个人形,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雪轻灵让他们画的水流波动。
“啊,我是在话严厉的雪姐,站在海波前发怒,你看,这是眼睛、这是撅起的嘴巴。”商一理所应当地说着,一一指给程末看。
“好的,画的不错,现在——没收了!”程末说着一把将商一的画纸抽走,给了他一张新的。因为他们的位置最远,雪轻灵现在站在小茗身边,还有没注意。然后,程末对商一说:“用心听你姐姐的话,别总分心做这做那,你很有天分,被辜负她的期待。”
“哦。”商一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着,只好拿起画笔,老老实实地画了起来。
程末点了点头,拿着商一的话走到了远处,靠在院落中的椅子上坐下,望着雪轻灵围着几个孩子的身姿,他心中不由得一动,再度拿起了商一的那副画,和眼前的景象不断对应着。
不得不说,商一在画画方面,真的很有天赋,眼前纸张上的雪轻灵,虽然只有草草几笔,却活灵活现地被勾勒出来。
不过。
“这样的表情,未免有点太严肃了吧。”程末一边说着,随手拿起笔,在上面改动了几下。在焕青城时,邓也是个画痴,偶尔也会教他几笔,浅显的线条,在他手中,也变得如同富有生命力。
“程兄,你来帮我一下!”叔嘉在房屋的那面,突然招呼着他。
“哦,来了。”程末随手将纸笔放在了椅子上,起身去叔嘉那一边。人已远去,海风阵阵,吹动着纸角,即将将它整个吹飞。另一只手,忽然从一旁伸出,将这张纸拿了起来。
雪轻灵望着这幅画,格外出神。
画纸上的她,眉眼出挑,面颊凝霜,最为引人注目的,是嘴角上线条勾勒出的浅浅笑容。只有数笔,却格外温馨,宛如阳光之下,欢快飘落的,轻灵白雪。
“在你的心中,原来我是这样吗。”将画纸轻轻拥在怀中,雪轻灵低声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