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末的话,犹如一点寒水,点入人的精神之中,驱散了燥热的迷惑,让所有人的精神,重归清晰。
他的话和举动,虽然仍不免威胁之意,但某种角度上,所言却也不无道理。三把钥匙,每一件都是进入密藏所不可或缺之物,而到了此时,因为一时之怒错失此等天大的机会,才会追悔莫及。
而反过来说,如果程末真的可以和他们合作,将三把钥匙并作一起,合力打开整个秘藏的大门,那么来的是他、还是于信,区别,也的确都不大了。
这不是个让人喜悦的结果,但也不是最糟糕的结果。甚至对于裂封派的人来说,这甚至是目前为止最好、最能接受的结果。
而不论心中有多少个不情愿,他们也只能先按捺下来这些不快,先和这个少年谈一谈他的条件。
“你到底想要什么?”第一个人收敛起来了所有的客套,到此时,双方图穷匕见,只需要将彼此的底线亮明,也不再需要讨价还价。
“和你们的目的一样。”程末淡淡地道:“我的要求,很简单,只是想进入到那处秘境里,找寻一些我想知道的事情。至于那里面到底有什么好东西吸引着你们想要不顾一切找寻,这也不是我在意的事情。机会适当,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也可以不需要你来特意给我留下什么,只消进去后,能拿到什么,一切全凭你我的本事。至于我杀死那于信的原因,也是因为,他连简单的要求,也无法满足我。”
“我凭什么相信你?”这是第二个人所说的话,而他的气焰,无形之中,已经消散了大半。
“凭你们既没有能力从我这杀人越货,更凭你们很想进去,所以只能相信我。”程末道:“我说了,我只是单纯的想进里面找寻一件东西,之后就和你们再无瓜葛,你们也不必担心我会一直纠缠你们——除非你们自己再来找惹到我。”
程末也用最明确的方法,将自己的底线一一摆出。
裂封派多数人,现在对他只是虎视眈眈,但无一人敢上前。
而他们两个首领,此刻彼此对视,在盘算着程末所说的话中的利弊得失。
程末也不急,就这么静静等待着,想看看他们最终又会选择怎样的结果。
拱门之内,光线浮动,更多的光波,如粒子一般跃动出来,四周的山崖、地面,纷纷被染成了淡金的颜色,犹如白昼再临。
最终,他们两个人再次看向了程末,无声地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提议。
“嘿嘿,真不错。”言归忍不住笑道,“你这也算是次成功的空手套白狼了,三言两语,真的能将他们都唬住,也是难得。”
“如果不是他们害怕这钥匙真的被我毁掉,而投鼠忌器,恐怕也没这么干脆。”程末说着,将钥匙用正常的方式,握在了手心之内,跨步走了过去。
一边走,他还不忘说:“剩下的人,不要靠我太近,否则我不确定会不会手一滑,又把这个钥匙掰断。”
裂封派的人闻言,纷纷避开,生怕他真的言出必践。程末这才无后顾之忧,一直走到了拱门前,和那二人一起,并肩站在了一处。
程末说:“这个钥匙,该怎么用?”
“将真元注入到里面,等待着彼此的感应,就可以了。”那二人一边说着,也是纷纷拿出了各自的钥匙。三把钥匙,拼凑在一处,方可发挥真正的作用。而原本一分为三,也是为了让彼此安心,方才采用的办法,不想却成了他们裂封派最后的麻烦。
三枚钥匙一同出现后,拱门上,缓慢浮现出三个奇特的孔洞,对应着这些钥匙,一一插入之后,钥匙拧转,发出了某种机括打开的声音,清脆之声不绝于耳。
虚空之内,仿佛真的有一道门户,在他们面前缓慢打开。
而程末最为直观的感受,就是眼前的光雾,无形之中,更为浓郁了一些。
并且沉罪灵尊在灵台中,再次开始颤动起来,是为了什么东西,而兴奋的感觉。
“就要,来了吗?”言归喃喃自语。
浩瀚的声音,悠远绵长,忽然从大门之后,滚滚而出,如江海一般,汹涌而来,直接朝着程末冲过!
程末的真元,还连接在方才的那把钥匙上,并没有完全收回。而到了此时,这些声音,连带着磅礴的力量,正好顺着程末的联结,朝着他完全冲了过来!
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中,猝不及防。程末就像真的被淹没在大海中的人一样,片刻之内根本动弹不得,连一个思维的运转,都几乎要用尽全力。
而到了此时,身边的两个人见到了机会,突然出手,两道真元,各自被催发到了极致,完全将杀招用出,毫不留情。
他们果然还是有所保留,根本没有告诉程末,三把钥匙中,必须有一个人在打开门户的过程中,牵引着真元,才能最后成功。而负责牵引真元的人,当门户打开后,必然会短暂出现僵直。
等待的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决心还是为于信复仇。归根结底,于信始终还是他们的同伴!
门后的光芒,愈发盛大,声音袅袅,仿佛无数人在祈愿、歌唱,宏远的声音,似乎连灵魂也被震撼,沉浸在曲调的感情中,无法自拔。
而程末的身影,则彻底被淹没在光芒之后,似乎消失不见。
二人的真元,只能勉强震散一些光芒,隐约可见程末的身影,再度加一把劲,朝着少年的背后,轰然攻击了过去。
空间,诡异地发生了扭曲,一道黑点,出现在了程末的背后,迅速扩大,像一个容器,骤然将他收入其中,顺着光芒的源头方向,骤然消失不见。
所有的攻击,都攻击到了空出,丝毫没有作用。裂封派的人望着眼前的一切,有些呆滞。最先的二人,更是想不通,程末是怎么在自己眼前消失不见的。
眼前中,那些光芒,消失了许多,形成了一个硕大的空洞,就像被什么东西,吞没了一般。
一道黑色的痕迹,如飞雷一般,疾速而行,骤然停下。将程末从里面放出后,沉罪灵尊立刻缩小,重新回到程末的灵台中,归于沉寂。而重新出现的程末,望着眼前的一切,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方才是那二人想要暗算自己,之后沉罪灵尊又救了他、并带他进入到了这深处之中。触目所及,眼前的周遭,除了那淡金色的雾霭始终漂泊外,与外界几乎也毫无区别。荒山之内,遍地空空如也,丝毫看不出生机的存在。
而灵台内的沉罪灵尊,说是沉寂,但程末也能明显感觉到,它也在潜移默化中,一点点地吸收着此处的某种元气,它那黑色的尊体之内,仿佛一个无底洞,不管填进去多少东西,也始终不见到底。
“这一次,它倒还算出力不小啊。”言归说,看着四周,啧啧称奇道:“此地的景象,我倒也是第一次见,不知道这到底算什么地方。”
“我倒是更好奇,这里面的元气,到底是什么?沉罪灵尊可以吸收,我又可否借来修行。”程末一边说着,也开始以吐纳之法,吸收着这方天地中的元气,继而发现,如他平时修炼中那般,寻常的元气,轻而易举就被吸纳到他的四肢百骸中,化为自身的一部分。可这部分元气,无论他怎么炼化,始终还有微小的一缕,一直不能为他所用,像是漂浮在水面上的油脂,彼此根本无法相融,最终,只能再次从体内流走道外界。
“这种元气,当真奇特,不属五行之内,却又可与之相生相伴,毫无突兀之感。”言归也试着随手抓取了一些,始终在体悟着它的内在,忽然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像这种特殊的元气,恐怕要配合某种特殊的修行之法,才能真正发挥作用。而这里,在过往恐怕也是个宗派的禁地一类地方,因而存在着相应修行的元气,也是理所应当。”
“所以,重要的不是这些元气,而是先搞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程末一边说着,一边试图去寻找于信的那份地图,想要看看,对于这里面,有没有什么有意义的参考。
而当他在寻找的时候,突然有一种模糊的感觉。
在他的身上,有一件东西,似乎和沉罪灵尊一样,在吸收着这里的元气。即便微弱,但只要用心去体会,始终可以感觉到。
程末立刻拿出乾坤袋,开始寻找那到底是什么,而最终,他所拿出的,是这一件东西——
仪态庄严、长耳肉髻,正是在沉境中得到的特殊雕像。之前从子植手中赢回它时,本以为它不会有什么作用,可是偏偏在这里,出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