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承缘而生,方为愿力之本。”言归也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喃喃自语。
到了此时,他才知道原本的降魔杵,到底是有多么重要。祭祀之要,贵在诚心,又怎么不会处处尽善尽美。而也只有最为重要的法宝,才会被当做祭典之中最后的礼器。
而像是这把剑,显而易见已经超脱了注玄之器的层次,隐隐达到了名灵境界,是一把真正超越玄器的灵器。
法宝虽强,持有者却已是强弩之末。
沉罪灵尊似乎也知道程末快要支撑不住,想要再度逼上。
“给我停下!”程末厉声喝止道“菩提心现在就在我的灵台之中,你若再轻举妄动一步,信不信我即刻自爆灵台、毁去菩提心,让你也竹篮打水一场空!”
程末这是要拼着同归于尽,也不让沉罪灵尊得逞了。
沉罪灵尊果然迟疑了下来,伫立在程末眼前一动不动。
程末见状,轻轻地松了口气。
“咚——”
擂鼓般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耳边。
他的意识一震,一时中竟然分辨不清到底是哪里传来的声音。
旋即他才意识到,声音的源头,就是他的脑海之中,是灵台中的菩提心。
它也像真正的心脏一般,位于灵台之内、广界钟的上方,一下下跳动,每一次都传来了极大的响动,灵台内的精神之海,随之被掀起了滔天巨浪。
“咚咚咚——”声音密集地传来,从最初的擂鼓一般几乎变成了万马奔腾,当真是震得人鼓膜欲裂。程末用手摁住了脑袋,强行忍耐着极大的痛苦,意识也似乎要被撕裂了一般。
沉罪灵尊就这样静立在他的身旁,什么也没有做,似乎是在冷眼旁观。
程末这时候也无暇顾及它了,他自己的状况才是更为糟糕。
灵化的后遗症已经出现,被强行拔高的真元退去,身体立刻有一种脱力的虚弱,让他直接倒在了地上,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像是被无数小刀割骨剜肉,钻心般的痛楚,让人无法忍受。
而灵台之中,菩提心的力量开始消散,化为了无数雨滴,散落在灵台下的海洋之中,立刻精神海暴涨不止,几乎要将灵台淹没。而最为充沛的力量,则是直接冲入到广界钟里!
“菩提心在寻找凭依物!”言归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立刻说“原本它应该将自己的力量注入到那个雕塑法相中,作为一个修炼之物使用。可是法相已碎,而沉罪灵尊又无法得到它的力量,最后它就把你的广界钟当成目标了!”
这个现在不需要言归解释,程末也能看出来。
自我的感知,比什么都要来的更为直接、强烈。
现在他的直观感受,就是自菩提心中无数的愿力像洪水般滔滔而下,直接被倾倒下来,把他的广界钟当作容器,尽数灌注到里面,而丝毫不顾他到底能否承受。
广界钟发出了剧烈的颤抖,坚固的古铜钟面,竟然出现了一丝丝裂痕,同时自上而下,金色的光辉愈发明亮,似乎就要被菩提心同化。
而菩提心就像一片无尽的汪洋,倾注的这些力量,对它来说还只是沧海一粟。
“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以心观己,此即为道。”程末只能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挣扎着盘坐于地面上,保持着打坐的姿势,一边尽力运转着最后的真元,一面念动着心法,用出了九真中经飞的第六真法。
按理来说他刚刚突破五纹不久,根基尚未完全稳固,此时绝对不是再做突破的好时机。可是事已至此,完全就是赶鸭子上架,他也别无选择,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试图以菩提心的愿力,作为自己第六灵纹的原料,再次突破自身境界,才能稳固下这股力量。
“白元大君,来坐肺中。身披龙衣,黄晨华冠。左把皇籍,右执灵篇,左佩玄书,右带虎,口吐五气,理肺和津,白藏自生,飞仙紫门。”
喃喃自语,他内视向五脏六腑,观想出一个神灵,坐于他肺部的位置,通体雪白,气息飘忽,似乎随时要羽化登仙。
而在气机的理顺下,原本肆虐的菩提心愿力,也像厘清了条理,富有节奏地在他的经脉中流动,最后重新汇聚于他的灵台内。愿力流转,无数人交谈的声音流过心间,其中或宽慰、或昂然,不过刹那之间,就品味着世间百态,听闻芸芸众生各自的喜怒哀乐。
沐浴在这股金光内,程末觉得自己就像是浸泡在温泉中,全身都暖洋洋的,说不出受用。
他的精神,随之放松了一些。
愿力汇聚在灵台,最终以广界钟为目标,重新注入其中。在广界钟上,悄然出现了一道新的纹路,它本身像是一本书,上面却空空如也,连一个字也没有。
是无字天书,无字,并非没有内容可写,恰恰是因为内容太过博大精深,单纯用字,不可道、不可说、不可讲、不可明,而是要用心去体悟,用心去体会。
犹如拈花一笑,心意相通。
菩提心的体积,不知不觉中缩小了许多,跳动的声音,也逐渐放缓,无形之中,也和程末的心跳彼此应和,律动的节奏,如出一辙。
程末则神游物外,沉浸在其中。
然而筋脉内,刺痛的感觉,再度将他拉回到现实中。
这才意识到,他居然面对着一个极为现实的问题,也是原本意想不到的。
他的真元将近耗光,此刻完全无法支撑他完成灵纹的构建。
说白了,他原本就是近乎于油枯灯尽的阶段,完全不适合再度突破境界。
但这已经来不及了。
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破境的过程一旦开始,就绝对无法中断。
似乎连菩提心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它的愿力不再单纯注入到程末的灵箓中,每流经程末的经脉一处,也开始逐渐沉淀下来,以此来弥补真元的缺失那一部分。
但这未必是什么好的事情,特别在程末本身还并不精通愿力的使用的情况下。
愿力无法被迅速转化为他自己的元气,沉淀之后反而堵塞了他的经脉。
经脉不通,他的全身也像石化了一般,愈发僵硬直至一动也不能动。
如果是往日他可以用自己的真元直接冲开经脉,这点阻碍自然不在话下。问题现在偏偏最为缺少的就是真元!
“呵呵……”是像嘲弄一样的笑声,毫不掩饰的出现。
是沉罪灵尊,似乎很乐见于眼下程末的状况。
纯黑色的真元,如触手一般探入到程末的经脉中游走,宛如一条条黑色的细蛇。
它与程末本就是一体共生,彼此的力量毫无冲突。更何况在一开始,程末的相当一部分真元积累本就来源于它。
是沉罪灵尊夯实了程末最初的修行根基,无论它出于什么目的,都意味着他们的不可分割。
黑色的真元源源不断注入到程末的体内,迅速化为了他自身的元气,充沛的真元,一面裹挟着金色的愿力重新回到了广界钟内,让那一道无字天书般的灵纹更为凝炼。
而在同时,混杂的真元,顺着程末的经脉,隐约再度勾勒出一道山峰的模样,四座连绵的山脉交替伫立在程末的体内,让他整个人坚不可摧。
不仅仅是境界的突破,在这些力量的多重作用下,五岳真形图的修行也更上一层。
最后一缕愿力注入到广界钟内,菩提心还没有彻底消失,它随之飘动,一起融入到钟身上第六道灵纹中。理科,广界钟发出了一声悠扬的钟鸣,抚慰人内心的宁静。
程末自身的气机节节攀升,之前的种种疲劳一扫而空,身体比巅峰状态还要更甚以往。而随后,一道道繁妙的口诀顺着广界钟传到了他的脑海里,心意相连的感觉,让他意识到,这些就是释宗积累下的全部修行法门。
一派精华,尽数归于他一人。
“折腾到了现在,你最后可还满意?”言归忽然说“释宗的一切现在都归你所有,这种好处可是不可多得的,你还需要时间来沉淀,才能彻底消化掉这次的收获。然而一切,也还远没有结束。”
言归的话,不但没有任何祝贺的意思,反而充满了忧虑。
“是怎么回事?”程末询问道。
“第一,菩提心的力量并没有散尽,它只是暂时安身在你的灵箓中,不知道什么气候会再次爆发。凝结了释宗精华的存在,哪里那么容易被消化,而我不敢保证你下一次的时候还能不能承受。但这还是其次了,更要命的你还没注意到吗?沉罪灵尊借着帮你炼化菩提心,和你的连接更为紧密了,现在你的真元中重新有了大部分源自于它的力量,和你刚刚开始修行时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