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金发接连轻松击败两大护法,看似不过是玩闹一般的小插曲,但是看在明教中人眼中却绝不简单。
杨安儿大笑一声,称赞全金发武艺高超,又带着中人敬了一碗酒,此事便算揭过。
接下来的时间,大伙儿谈天说地,从奇闻轶事,到天下大事,东拉西扯,一直到酒宴结束,杨安儿也没在提邀请全金发加入明教成为光明右使之事。
他先前之所以以右使之位相邀,一来是为了表示感谢二来也是希望提拔一个能够服众的年轻人,平衡一下老教主留下来的实力。
三年不设右使,便是因为年轻一辈中还没有人有这个威望和功劳,全金发设计救出了两千余教众,这份功劳,去哪里都没人敢说什么不是。
再加上有杨妙真这层关系在,杨安儿觉得,将他扶上右使的宝座,自己这教主的实权能够更增三分。
只是,如今亲眼见到了全金发的武功,杨安儿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他自问以自己的武功,打败姚贵与沈七两人也十分轻松,但绝对做不到如全金发这般,嬉笑间将二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地步。
再加上几日前,全金发在战阵中的表现,此刻杨安儿心中的警惕却是大过了爱才之心。
他要的是能帮住自己巩固权力的帮手,而不是一个能威胁到自己地位的对手,所以右使之事,就当从未说过。
全金发本也没想过要加入什么教派,对此倒也毫不在意。
他在山上又呆了几日,之后明教众人离开了沂蒙山,分散到山东各地,又开始了他们的造反大业。
全金发凭借着计算上的天赋,跟随着杨妙真,成为了她的狗头军师,在他的帮助下,杨妙真的麾下人手越发显得正规起来。
明教的教义崇尚光明、为善除恶、怜悯世人。盛世之时蛰伏不显,遇到乱世,便迅速壮大,揭竿而起。
但一群江湖草莽桀骜不驯,对于蛊惑人心之术倒还精熟,但行军打仗之类就缺了点见识,对如统筹粮草,排兵布阵之事虽不至于一窍不通,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杨妙真想过要将手下按照不同的能力划分为五行,以发挥出手下们各自的能力,这其实是后世五行旗的雏形。
全金发知道了她这想法后,便将武穆遗书中的火攻水攻、兵刃器械操练、以及勘探地形挖掘工事之类的法门稍作整理,渐渐将这隶属于圣女之下的五行旗的框架搭建了起来。
而他也理所应当的成为了五行旗的第一任总教头。
他一改江湖上武力为尊的规矩,按照对应的实际才干为标准,提拔了五位能力出众的明教弟子,充任五行旗的掌旗使,使得五行旗迅速形成了战力。
在接下来一年多时间里,明教弟子在山东境内四处开花,发动起义,便是以五行旗的战绩最强,发展最快。
而这一年的时间里,全金发与杨妙真的关系也明显有了很大变化,两人彼此之间的好感与日俱增,只是其中总还隔了那么一层。
随着明教叛乱规模越来越大,金国的山东路安抚使也加大了平叛的力度。
全金发虽然帮助杨妙真组建了五行旗,但毕竟时间还短,总人数也不过三千人,面对仆散安贞的十万大军,也是败多胜少。
五行旗尚且如此,就别说明教麾下其他的乌合之众们了。
仆散安贞一边打压,一边拉拢招降,数月之间,明教高层便已经顶不住压力,接受招安的议论渐渐在教中传开。
全金发之所以愿意留在明教,一方面是为了杨妙真,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明教之人戮力抗金。
听闻明教竟然有接受招安的想法,登时便提出反对。
他虽然没当光明右使,也不像十八护法那般拥有巡查天下的权力,但他一手组建的五行旗却是明教此时最强大的军事力量,他的建议,也让一众明教的高层不得不重视。
然而重视的结果便是,姚贵策划,杨安儿亲自出手,乘着全金发不备之时,猝然发难,将他生擒。想要以他的性命作为投名状,获得仆散安贞信赖,以谋求更大的好处。
若非仆散安贞要活口,恐怕全金发此时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柯镇恶张阿生韩小莹三人听着全金发将分别之后的事情娓娓道来,心情也随着他的讲述而不断起伏。
当听说他为了救援明教弟子,冒险扮作金兵,忽悠住他们一队骑兵冲击敌阵之时,不由大声叫好。
等听说他三招两式,便逼着姚贵下跪吃下鸡屁股时,心中都是十分快意。
听到他说与杨妙真之间的情趣互动时,也都是莞尔一笑。
知道他帮助明教组建的五行旗,大杀四方之时,韩宝驹更是直呼痛快,便连柯镇恶也心中一动,不由想起了倚天中的一些情节。
直到最后,听到明教众人竟然想要以全金发为投名状,投降金庭,换取好处,大伙也都是义愤填膺。
明知全金发如今安然无恙,但一个个还是为他捏了一把汉。
韩小莹更是气道:“岂有此理,这帮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初就不该救他们,还有那个杨妙真,不是和你情投意合么,她是明教圣女,怎么不站出来,替你说话?”
全金发道:“这不干她的事情,我的存在威胁到了杨安儿的地位,又因为与杨姑娘亲近,得罪了他麾下的一众青年骨干,他们早就有除我之心,暗中不知筹谋了多久,他们动手之前将她支了出去,等到她发现之时,我已经身中剧毒,关在了送往仆散安贞大营的囚车中。她得知消息,立马动身,在陈泰护法与范护法的帮助下,将我救出,否则你们也见不到我了。”
韩小莹道:“算她还有些良心,她既然救了你,对你也算有几分真心,你怎么还如此愁苦,醉成那副模样?”
听到这话,全金发眼中光芒暗淡,苦笑道:“那时,明教投敌之事已成定局,为了救我,她大大得罪了金人,金兵大怒,为了教中兄弟的性命,她不得不委屈求全,答应与仆散安贞成婚,才平息了这一场风波,我,我,是我害了她!”
柯镇恶怕全金发被感情蒙蔽双眼,忽视了什么细节,毕竟后世,有一种叫做绿茶的女子,最善于伪装成白莲花的模样,于是问道:“你确定她是因为对你有情,所以才舍身相救的么?”
全金发脸上的痛苦之色更甚,道:“我只道大哥的意思,我确定她对我有情,因为送我离开的那几日,她已经将一切都给了我!”
韩小莹闻言“啊”了一声,显然十分惊讶,旋即又替全金发难过起来,道:“六哥,既然如此,你如何不将她一起带回来,让她一个人,一个人……”
全金发转过了头,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他想起了分手时,杨妙真所说的话:“发哥,我如今将自己给了你,你自也明白我对你的心意,只是我受师傅大恩,早已投身明教,不能眼睁睁看着明教兄弟们死于金人屠刀之下,所以我必须回去,原谅我再任性一回,你若真心爱我、信我,便带着这羊皮卷快快离开……”
柯镇恶看他这副模样,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恼怒,沉声道:“我的弟妹也是随便什么人都想染指的么,那个仆散安贞,是仆散揆的儿子吧,好,好得很,我既送了他老子上了西天,也不介意再多送一个,一家人要整整齐齐,去西天重聚,我便成全他!”
浓烈的杀机将全金发从回忆中唤醒,闻言连忙拉住柯镇恶道:“没用的,大哥,仆散安贞把明教的兄弟们分散到了各军之中,只要出了一丝意外,他们便死无葬身之地……”
韩宝驹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替那群家伙着想,那般人死就死了,只要将你媳妇救出来,你管那么多!”
全金发道:“高层们虽然暗害了我,但底下的兄弟却何其无辜,况且,若是杀了仆散安贞有用,她又怎么会出此下策!”
柯镇恶也是一时气愤,静下心来想一想,也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全金发,上次他以为自己和韩宝驹一番谈心,让他化解了心中的郁闷之情,没想到他最后还是搞出了独自刺杀史弥远的事情。
这次全金发的事情,涉及男女之情,他更不知该如何劝慰,但全金发不能想开,终日这么浑浑噩噩下去,武功荒废且不多说,恐怕还会伤及性命。
他苦思宽慰之法,突然想起手中还拿着的羊皮卷,不由心中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