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注(1 / 1)

天玄教

屋顶上,流怀正一人蹲在上面,他掀起屋檐上的一块砖瓦,朝里看去。

屋内,羽陌正一人坐于木椅上,而旁边,桌上却放着一壶酒和一个白玉瓷杯。他正在一人自饮自酌,半晌,他才轻叹一口气,一脸失落的自言自语道:“幽儿,你已离开天玄教两天两夜了,我知道,你一定是去找榆菲了。幽儿,你还会回来吗?”

说到这,羽陌心中一阵苦涩,幽儿,应该不会回来了吧?我伤她那么深,她如今好不容易逃离我,回到榆菲身边,她又怎么可能再回来?而且,如果她要回来,定是会将榆菲一起接回,而后,重新拥戴他做教主!

想到这,羽陌不禁长叹一口气,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杯苦酒入喉,不禁让他一阵心酸,眼眶一红,掉下泪来。

就在羽陌独自感伤时,窗外一道人影掠过。

“谁?”羽陌那伤感的情绪瞬间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警惕。

屋前大门缓缓打开,只见流怀走了进来。

“羽公子,好久不见!”流怀笑着客气道

“流公子不陪在殿下华轩身边,来我天玄教干什么?”

羽陌没好气道。榆幽离开天玄教两天两夜不归,他心里已经够烦心了,现在,流怀还登门来烦他,他心里能有好气吗?

虽然,作为天玄教的护法,他已经习惯隐藏情绪,可是,一个为爱动情的护法,早已不合格,且有了人性之后,那种冷冰冰的姿态终会放下。

流怀听了,不火不恼,依旧笑道:“羽公子,榆姑娘外出两天两夜,至今未归,羽公子便不担心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羽陌突然蹙眉,声音紧张了几分。

榆幽终是他过不去的坎,只要听到她的名字,羽陌就会方寸大乱。

流怀从怀中拿出香囊,直接向羽陌扔去。香囊从空中划过,羽陌直接单手,稳稳接住。

羽陌将香囊拿在手中,仔细观察。他发现这上面穿花纳锦,针法也是无缝衔接。这,正是出自榆幽的绣工。

这,这是幽儿的香囊!幽儿这两天外出,难道他不是去找榆菲,而是被他们所挟持了?

羽陌心中一阵慌乱,不,怎么会这样?

“流怀,靖渊侯不是说过,只要榆菲死了,天玄教和靖渊侯就两清了吗?”

羽陌心中已是乱成一团,他所有隐忍的情绪全部显露出来,他的着急,害怕,担忧,一一显露,没有丝毫保留。

流怀看着他从冷静慢慢到坐立不安,他便知道,羽陌他,中计了!

“是啊!可那只是靖渊侯说的,我家殿下,可没说!”流怀依旧不紧不慢道

“流怀,我劝你们最好放了榆幽,不然,我让你今日有来无回!”羽陌狠狠警告道,一字一句恨不得立刻就想杀了他。

流怀大笑两声,“羽公子说笑了,流怀身为殿下侍卫,本就是要为殿下随时做好牺牲的准备。羽公子,且不说你今天能不能捉到我,就算你捉到了,又能如何?我家殿下是不会拿榆幽来换回我的,毕竟,流怀贱命一条,死不足惜!但,流怀自小与殿下一起长大,虽没有兄弟朋友情谊,但相伴多年,主仆之情还是有的。所以,我若今日死在这,不知道,殿下会不会念在主仆之情而让榆幽受皮肉之苦呢?”

流怀一番话,让羽陌气急败坏。

靖渊侯,你这卑鄙小人,说话竟然出尔反尔!羽陌虽是在心中怒骂,可却不敢骂出来。因为榆幽还在他们手上,若此时激怒了流怀,保不齐他们会对榆幽做什么事。

其实,若是别人,羽陌倒还不会不理智,可,他们捉的是榆幽。他与榆菲一样,可以拿任何人做赌注,但唯一不敢赌的,只有她!

说榆幽是红颜祸水也好,还是害人不浅的妖精也罢!反正,榆菲和羽陌此生都深深沦陷在对她的爱上,爱到生死相依,最后,无法自拔!

羽陌气的长袖下双手紧紧握拳,咬牙示弱道:“你们要如何?才能放了榆幽!”

虽是短短的一句,可却字字透着不甘。

华轩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走到羽陌身前。他将瓷瓶递给羽陌,羽陌接过后,流怀威胁道:“这是五毒散,五种毒物制成的毒药。五毒散每月发作一次,你服下它后,每个月的今天,你都会痛苦不已,心肝脾肺犹如万蚁啃咬,疼痒至极。这个药服下后,若半年内没有解药,你便神仙难救,必死无疑!”

“我服下了,你就会放了榆幽?”羽陌质问道

“暂时不会!羽公子,我答应你,等殿下取到帝印后,我一定放了榆幽,并且,给你解药。”

“这次,你说话可算数?”

“当然算数!羽公子,我们殿下不是喜好杀戮之人,他心善仁慈,若日后,他真的即位了,那他也会是一代明君!所以,他一定会放了榆幽,并给你解药。”

羽陌紧握的拳头又无力放下,因为,他也没有办法了。榆幽是他的弱点,他的弱点被人拿捏住了,他也就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流怀,我答应你喝下这药,但是,也请你说话算数,放了榆幽!”羽陌的话语已说不出是什么语气,似平静似警告。

羽陌对榆幽的爱真是令人敬佩,他与流怀的交易中,根本就提到给自己解毒,而是,一心扑在放了榆幽上。

要说流怀是华轩随时可以牺牲的护卫,那羽陌又何尝不是可以为了榆幽而随时牺牲的男人呢?要说羽陌是天玄教的护法,是榆菲的护法,倒不如说他是榆幽的私人护法更加准确些。

为榆幽死,他一脸释怀,死得其所!可是,他实在不甘就这么被他们威胁而死。如今,他要做的就是忍,只要先救出榆幽,再找他们一雪今日之耻,哪怕同归于尽,他也要为榆幽,为自己讨个公道。

他将手中的瓷瓶打开,从里面倒出一颗小药丸。然后,毫不犹豫的吞入腹中。

看着他乖乖吃药的模样,流怀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羽公子,这个药服下一柱香的功夫后,药效就会起来,它会令人生不如死。不过,我奉殿下的命令,不止要你服下毒药,还要请你去我们殿下为你准备的雅舍做客几日,待殿下取得帝印后,就放你与榆幽回去。”

话音刚落,羽陌只觉腹中已奇痒不无,就似许多虫蚁在啃咬血肉一般。羽陌本想强忍,可实在忍受不了,便闷哼一声。

“恩~”

“你们简直是欺人太甚!”羽陌怒骂一句。

“羽公子,你与我们走一趟,能见到榆幽,天天与她待在一处,有什么不好的吗?羽公子,你身上已经毒发了,这个毒,会折磨你两个时辰,所以,我就去外面等着,三个时辰后,我在进来请你!”

流怀语毕,便匆匆离去,临走前,还将大门替羽陌关上。

与他们走一趟也好,先见到幽儿再说!羽陌心下暗道

时间一转,一个时辰过去,羽陌为了不让自己因为痛苦而大叫,嘴唇都已经咬破了皮,鲜血不断从嘴唇滴落,沁透衣衫,滴落地上。而他的手却紧紧握住自己的衣衫,因为太过用力,指甲划破了衣衫,扎入掌心,双手鲜血淋漓,血液源源不断的流出。但他感觉不到痛,因为毒药毒药的药性太过猛烈,所以,毒药带给他的疼痛早已让他麻木,他还哪会觉得嘴唇与手掌流血的痛呢!而因为全身紧绷的原因,所以,全身冷汗直流,长发上的汗水将发丝侵湿。

他气息紊乱,白皙高挺的鼻子急促的呼吸着新鲜空气,胸膛剧烈的一起一伏,没有断开过。

他闭着眼,心下狠狠暗道:等救出幽儿,我一定让你们付出代价!

又过了一会,羽陌实在忍受不住,他的身子一下瘫软在地上,但还是强行忍耐。

时间快速流转,两个时辰很快过去,羽陌虽然好受了许多,可他这样子,已是头发疯散,全身狼狈不堪。

他从地上站起身来,走到木椅上坐下。

很快门被缓缓打开,流怀走了进来,看到羽陌这被毒药折磨的不人不鬼的样子,流怀既不嘲笑也不讽刺。他平静道:“羽公子的忍耐真是超乎常人,五毒散可不是一般的毒,羽公子居然能在服下后,一声不吭的强忍到现在,着实令人敬佩啊!”

羽陌缓了缓情绪,“废话少说,走吧!”

流怀一笑,“那就请吧!”

说着,二人便一前一后离去。

茅草屋中,榆菲正一人端坐在榻上,闭目养神,恢复内力。屋外,榆幽正在炉灶前鼓弄着饭菜。漪鸢出去置办家用,千颜也去远处拾柴,现在,屋里屋外只剩榆菲与榆幽二人。

正在榆幽炒着大锅中的土豆时,突然,一记飞镖快如闪电般,直接朝灶旁的木柱射去,飞镖死死扎进柱子里。那飞镖上还插着一张纸条。榆幽虽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飞镖吓了一跳,但很快就缓过神来,稳定情绪,她从柱子上拆下飞镖,打开纸条,只见纸条上写着:

羽陌在我手上,若想他活命,就一人速回天玄教。明日辰时之前,若还不来,羽陌必死无疑!但若你不是一人前来,我也会直接杀了羽陌。

——流怀

看完这张纸条,榆幽心中一紧,眉头紧蹙。

“羽陌哥哥!”他担心的轻唤一声。

不过,她又很快恢复情绪,冷静下来。

不,万一是圈套呢?要知道,榆菲和羽陌都能为我放弃一切,只要我在他们手中,他们就会束手就擒。可是,为什么要我回天玄教和?难不成,羽陌哥哥真的被流怀抓了吗?

榆幽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她一时间思虑良多。不过还很好,被抓的只是羽陌,他拿羽陌当亲哥哥,所以,对他的担心还有些许理智,但若被抓的是榆菲,那么,他也会像羽陌般冲动,然后,自投罗网。

不管是羽陌还是榆菲,在她心中都是尤为重要,只不过,不同的是,一个是亲情,一个是爱情罢了!所以,榆菲始终会比羽陌重要许多。

靖渊侯府的地牢中,潮湿阴暗。地上的尘土堆积,脏乱不堪。不远处,流怀带着羽陌来到地牢,羽陌跟着流怀一路走来,发现这地牢中空无一人。

“关押在这里的人,最多活不到第二天,所以,早牢中空无一人,是因为,都被处死了。”流怀在前边一边带路一边解说。但这句话也消除了羽陌心中的疑问。

流怀带着羽陌随便找了一件牢房,解开锁,打开门。

流怀客气道:“羽公子,请吧!”

“榆幽呢?”羽陌反问了一句。

“哈哈!”流怀大笑,“羽公子莫急,榆姑娘很快就会来与你做伴了。”

“你什么意思?”羽陌怒道

“我们并没有捉榆幽,只是你自己对榆幽爱的太深,所以才会中计!”

羽陌闻此言,刚想运用内力,与他一博,奈何自己身中剧毒,受人控制,所以,也不得不一咬牙忍了下来。

本就是为了她安全担心的羽陌,听完流怀的一席话后,心中的巨石也落了下来。

因为这些时,他一直在想,他的幽儿是不是正在受苦?

他的幽儿会不会害怕?

他的幽儿会不会被他们所虐待?

……

所有不好的想法都浮现在脑海中,但心中,听到榆幽没有被捉,他终于能喘一口气了。

他心中庆幸道,还好,幽儿没有被捉!

他走进牢中,流怀将门紧锁。

“羽公子,光抓你可还不够呢!羽公子,你放心,榆幽,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活捉,让她进来与你做伴的!”

羽陌一听,心头一紧。方才的庆幸又化作了担忧。羽陌冲动之下,动用内力。他一字一句,咬牙警告道:“我告诉你们,不许伤害榆幽,否则,我定会杀了你们所有人。”

羽陌向来能屈能伸,很能隐忍。可是,一碰到榆幽的事,他就心不由己,关心则乱。这次他在冲动之下,运用内力,双手凝聚无形的气体,刚准备向流怀一掌打去时,哪曾想,流怀却出言威胁道:“你若今日敢伤我,他日我活捉榆幽,必将对她百倍奉还。”

羽陌冷笑一声,“你活捉不到她,她是个聪明的女子,她不会中计!”

羽陌一字一句,信誓旦旦。可他的声音却是沉下来的,所以,言语间还带了许多杀气。

“哦?是吗?”流怀有些不信,“羽公子,榆姑娘可是普通正常的人啊!你待她有情,她虽不喜欢你,可毕竟你们相伴多年,她岂会对你无义?羽公子,女人的心若善起来,可是不会六亲不认的。所以,我笃定,她一定会来救你!”

羽陌听了流怀的一席话,心里苦笑,呵!在她心里,榆菲比我重要,我做了那么多伤害她的事,她又岂会救我?

羽陌轻叹口气,手下的内力尽数消散。

“她不会!”羽陌眼中显现一丝失落,他低下头,强忍眼眶的泪水。其实,她多么想榆幽能像对待榆菲一般,对待自己。虽然,我不想榆幽来救他,但他只想榆幽能多关心他,有一颗想救他的心就好,但是,这些,都是奢望!

好一会,羽陌抬头,眼中的目光又变得凶狠而坚定,“他不会,不会来救我!我也不需要,她来救我!”

“羽公子,你还真是痴情呢!只是,她会不会来救你,可不是你说了算。羽公子,这样吧,我们来打个赌,就赌榆幽会不会救你,如果榆幽来救你,那就是我赢了,到时你就要当着我的面亲手杀了榆菲,但反之,我便答应你一件事情,任何事都可以,如何?”

羽陌沉默了一会,“好!我赌!”

“羽公子爽快,那好,我便不打扰羽公子了,羽公子,在下告辞!”流怀说着,便转身离去。

幽儿,若是流怀赢了,那我此生就算为你而死,也值得了!可若是流怀输了,也不要紧,至少你是安全的。幽儿,我好希望,流怀能输,好希望,你对我不闻不问,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安全!

——羽陌

看着流怀离去的身影愈来愈远,羽陌心下坚定道:流怀,这场赌约,我赢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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