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省乃古齐鲁之地,同时也是圣人故乡,地处黄河下游,地形多以山地丘陵为主,自古民风彪悍。
黑山村是鲁省一个名不经传的贫困山村,处于重峦叠嶂的深山之中,山势险要,道路难行,时至今时今日依旧过着靠山吃山的半与世隔绝生活,自给自足,连水电都未通,名副其实的穷乡僻壤。
12月25日,深山野林中一条陡峭难行的山道上,两个风扑尘尘的身影正在一步一脚印地前行。
寒风在山林间呼啸席卷,撞在密集的山体上形成怪诞的回音,宛若鬼哭神嚎般骇人心弦。
冬日的微弱阳光也无法投入枝叶繁密的山林间,两道身影行走在林间小径上显得格外突兀。
林枫华有些着急,呼吸间都能哈出一口浓郁的白雾,走在前方艰难地凭借着记忆在辨别方向。
袁暮叼着烟跟着身后,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登山包。
两人此行的目的地正是莫飞云的故乡——黑山村。
莫飞云突然生命垂危,而且还留下那番类似遗嘱的怪异留言,袁暮不得不慎重对待。
所以他找到了林枫华打听情况,林枫华一听到莫飞云出事顿时急了,连夜赶到羊城和他汇合。
袁暮向他询问莫飞云故乡的信息,林枫华只是去过莫飞云家一次,具体的情况并不清楚。
莫飞云现在情况难明,为今之计只能去他家乡碰碰运气。
两人一合计,当即就订机票前往鲁省。
下了飞机之后,袁暮去采购足够的户外装备,两人顾不得休息,直接就出发进山。
袁暮其实和莫飞云并不是很熟悉,两人不过经历过一次同生共死而已,相处日短,感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深厚。
他之所以会不远千里,爬山涉水地去找那个贫穷落后的小山村,是为了验证他的一个猜想。
林枫华的动机则很单纯,纯属是为了莫飞云的安危。
天快要黑了,两人还未能走出密集的山林,白天的山路就足够难行,更遑论夜晚更是危险重重,而且林枫华的体力也接近极限,袁暮当即决定就地露营休息一晚,等天亮再走。
两人选了一个背风的高地,抢在天黑前搭建好帐篷。
黑夜悄然来临,白天万籁俱静的山林瞬间变了个样,无数稀奇古怪的叫声此起披伏,不少野兽开始离巢捕食,各种动静交织成一曲诡谲的交响曲。
在野外露营,生火是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篝火除了取暖之外,还能抵御野兽。
帐篷前升起一堆篝火,一个铁皮水壶正架正旺盛的篝火上煮水,沸腾的热水冲击着壶盖,咕嘟咕嘟地冒腾着水蒸气。
袁暮和林枫华就着热水草草地吃了点压缩干粮填饱肚子,然后就各怀心思地坐在篝火前烤火御寒。
“袁先生。”林枫华心事重重地伸手烤着火,突然叫唤了声。
袁暮正叼着烟走神,闻言回头。
“你说,小莫还有救吗?”林枫华的脸冻得坨红,被篝火照耀得阴影分明,眼神中流转着清晰可见的担忧。
“不知道。”袁暮闷闷地实话实说。
气氛似乎有些尴尬。
还是林枫华打破了尴尬,幽幽地说道,“小莫人很善良,虽然童年不幸,他并没有自暴自弃,之前我遇到麻烦,他都会舍身帮我,这次他出事,无论如何我也要把他救醒。”
“我知道,你是个有大本事的人。”林枫华目光熠熠地望着袁暮,“奇人异士大都脾气古怪,我只恳求您,能帮的话就尽量救救小莫吧,如果要牺牲的话可以牺牲我,他吃的苦已经够多了,好人好报,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下场。”
袁暮撇了眼仿佛陷入回忆的林枫华,淡淡地说道,“此去危险重重,或许比你遇到的诡异事件还要危险,你不怕吗?”
“他能为我奋不顾身,我如何不能替他赴汤蹈火?”林枫华豁达地笑道。
袁暮不语,半响后起身。
“明天还要赶路,早点休息,我来守夜,安心去睡吧。”
林枫华抬头仰望了一眼漆黑如墨的夜幕,微微一笑,依言回到帐篷内休息。
山林昼夜温差本来就大,恰逢冬季,晚上更是冻得刺骨,辛亏没下雪,否则泥泞的道路更是举步维艰。
劳碌了一天,林枫华早就累坏了,刚进帐篷不久,很快就传来他响亮的鼾声。
夜色渐浓,山林里的怪声更为频繁,夜空不时飞过一两道黑影,飘来渗人心魄的怪鸣,树林间影影倬倬,似乎到处都有野兽活动的痕迹,凛冽的寒风席卷着地上的枯叶断枝旋转着乱舞。
袁暮不为所动,尽情地享受着寂寞,拿着一根枯木枝扒拉着篝火,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眨眼间就来到凌晨3点多,按道来有篝火照明,一般不会招来野兽,袁暮完全没必要在这里守夜。
袁暮心里有谱,他并非是闲得无聊,而是自从他踏入这片山林之后,总是感觉心神不宁,似乎有什么危险的事物就在山林深处,所以他片刻不敢放松。
骤然间,袁暮浑身剧震,唰地一声站起来,身体紧绷,神情无比凝重。
夜风把一阵童真的吟唱送到他耳畔。
“天上的星星照地上,黑山的夜晚格外寒。
迷途的路人为何不回家,是否忘记了回家的路。
是不是你也没有家?
没有爸爸和妈妈?
路人呀,不要伤心也不要怕。
黑山的祖先在看着你。
带你回家回地下。
你躺一边它躺旁。
彼此陪伴不孤单……咯咯咯……”
不得不说,此情此景,袁暮浑身冒起一层密集的鸡皮疙瘩,太特么瘆人了。
袁暮凝神听了许久,未能分辨出童谣的来源,仿佛那诡异的童谣是从冥府传来,似乎环绕3D立体音般,缭绕不散,仿佛远在天边,又似近在身后,虚无缥缈地回荡山林中。
早就知道会有诡异情况发生,只是没料到会出现这么快,袁暮脸皮抽搐,看似若无其事,实则外松内紧,静待主角登场。
说真的,在荒山野岭中突然听到这种恐怖的童谣,十个有九个会当场吓尿,剩下的那个也不好太好过,袁暮除了刚开始时吓得一激灵外就再无感觉,全靠这个月里经历了一系列常人无法想象的大恐怖,把他的神经锤炼得格外坚毅。
躲在暗处装神弄鬼的存在似乎也察觉到童谣对袁暮作用不大,又开始整活了。
呼~呜~
一阵阴风不知从何吹来,原地打旋,本来就低的温度很快就降到零点,营地周围的野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冰渣。
“嘻嘻嘻……”
一道矮小的身影在不远处一棵大树后冒出半边身子,在夜色下难以辨清,发出一阵毛骨悚然的嬉笑声。
袁暮虽然寒毛竖起,内心却毫无波澜。
这画风不给力啊!
还不如《地狱老师》或者《伊藤润二恐怖集》来得瘆人。
矮小身影眼见吓不到袁暮,原地闪烁一下,瞬间来到另一棵树后,还是那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姿势,扭扭捏捏地发出怪笑。
呵呵!常规手段不管用,就转变《X战警》画风吗?
袁暮受惊的生理反应慢慢地平复,他已经习惯了那千钧一律的套路,开始抱着批判的心态来直面这些诡异的状况。
矮小身影似乎有些气急败坏,耗费了大半夜的时间来铺垫,你就给个这样的反应?
不能忍,坚决不能忍!
霎时间,快乐升级。
唰唰唰!
四面八方的树后同时冒出一道道形态相似的矮小身影,宛若好奇的顽童,躲在树后羞涩不敢出来。
倏忽之间,阴风阵阵,诡异的嬉笑声俨如勾魂摄魄的幽冥之音,排山倒海般朝袁暮袭来。
袁暮只觉得精神一痛,意识瞬间有些模糊不清,莫名其妙生出一股厌世的情绪,仿佛对这个世界失望透顶,恨不得一死了之。
负面情绪愈发浓烈,袁暮眼神呆滞,扯线木偶般摇摇晃晃地走上前,仿佛有一根根无形的线在虚空中牵引着他。
树后的矮小身影顿时欢呼雀跃地走出来,排成两行队伍,蹦蹦跳跳地在前方带路,把袁暮引到一处几十米高的断崖前,围绕着袁暮欢快地转圈圈。
袁暮机械般一步步地走向断崖,眼看着就要迈出最后一步,跌下断崖。
千钧一发之际,他突然停止动作,半个身子悬在半空,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偏偏就是不倒,单腿站立着前后摇摆。
眼看着马上就要大功告成,矮小身影哪能容忍半途而废,当即不再诱导袁暮跳崖,一个个怪叫着冲上前,似乎准备直接把袁暮推下去算球。
夜空的乌云被吹散,夜幕被撕开一道口子,幽冷的白毛月光挥洒而下,袁暮浑浑噩噩的眼神早已恢复清明,脸上挂着轻蔑的笑容。
“小朋友,你们是否有什么问号?”
矮小身影闻言僵住,一个个脑门上冒出如同实质般的大写问号。
“来来来,刚才你们的儿歌不得劲,叔叔教你们唱首更带劲的。”
“跟着我左手,右手,一个……”
“慢动作!”
“哇哇哇~~”
凄厉的惨叫声惊飞了半个山林的飞鸟,旋即归于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