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一阵地动山摇的可怕动静中,一道人影撞穿岩壁,宛若流星般倒飞。
嘭~
人影狠狠地砸在几十米外,震得地面龟裂七八米。
“呜~不愧是巅峰级异神,果然强得可怕……”人影发出虚弱的微鸣,挣扎着把陷入地面的身体拔出来。
长夜当空,乌云蔽日,天地间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一道难以形容的怪异身影凌空而立,徐徐从人影刚才撞破的岩壁里飘出,冷冷地注视着下方狼狈起身的人影。
“该死,袁暮那王八蛋去了哪里?我都把‘洞察种子’给了他,还没醒悟过来吗?再不来就要帮我收尸了,如果我还有尸体的话……”
人影,不,他是桃心,正艰难地杵剑而立,苦笑着自语,气息衰弱到低谷。
上空那道身影突然一晃,竟原地消失,下一秒就出现在桃心面前。
桃心只来得及横剑抵挡,狂暴的力量推得他整个人又像断线风筝般被抛飞出去。
“噗~”
拖着一串长长的血迹轨道,桃心重重地撞在百米外一棵大树上,撞得大树差点拦腰折断。
那道鬼魅般的身影如影随形,转瞬又出现在桃心面前,就像早已在此恭候着,也不见怎么动作,桃心凌空僵住,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在半空。
“呜呜……”桃心脸色涨红,嘴里发出虚弱的呜咽声,脚尖绷直来回打摆,奋力甩出手中的凌霄飞剑,企图孤注一掷。
呛!
凌霄飞剑在主人心意驱动下化为一道闪电,风驰电擎地贯刺,只是行进不到十米,也难逃与桃心一样的命运,被当空禁锢中,剑锋哀鸣,仿佛在发出不甘的呐喊。
一阵夜风拂来,吹走天际的乌云,在月光照耀下,身影的真面目暴露在空气中。
那是一头诡异到极点的怪物,只见它高约两米上下,勉强能看出人型轮廓,只是全身由无数张痛苦扭曲的面孔组成,每一张面孔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无时无刻不在散发出一种近乎污染的负面情绪,其形其音,让直面过它的人永世难忘。
正是被村民从不知名洞窟中释放出来的怪物本尊。
“早,早知道‘祸源’这么棘手……我,我特么的就不该那么早发动‘诛邪之箭’……袁暮啊,你再不来,大家都要一锅熟啊……”桃心的声音中逐渐流露出恐惧的意味,脸色也如那头多脸怪物般扭曲,隐隐间有种要被多脸怪物吸纳入体内一般。
……
化为废墟的村子里,袁暮沉着脸掀开一处残垣断壁,下面埋着一个年轻的女性背影。
“袁,袁暮,是你吗,是你来了吗……”
小月大半个身子被压在废墟之下,身上的衣服早已不翼而飞,娇嫩的肌肤布满了肉眼可见的淤青,尽管浑身沾满了尘土,依旧能看出她背脊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在汩汩冒血。
畜生!
见到这一幕,袁暮的心就像炸裂开一般,无尽的怒火在他脑海中翻腾,双手紧握成拳,指甲陷入肉里犹不自知。
半顷,袁暮抱着用被子包裹的小月缓步走出化为死域火海的村子。
“袁暮……不要难过,也不要为我伤心,一切不过是一场梦……能在梦里与你相遇,我已经很满足了……”
小月卷缩在袁暮怀里,小脸煞白,眼神却格外温柔,痴恋地伸手抚摸着袁暮紧绷的脸颊。
袁暮虎目通红,全程一言不发。
没多久,两人来到一处山坳上。
微风徐徐,月色清明,周围树木葱郁,夜幕繁星点缀,月光下一对俊男美女相互偎依,宛若一副绝美的油画。
袁暮盘腿坐下,抬头仰望星空,小月贴着他的胸膛,尽情地享受着生命最后的时光,让这幅油画在温馨中带着一丝生死离别的凄美,格外的揪心。
“这到底是幻境,还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袁暮平静地打破了沉默。
“这不重要……”小月眼神氤氲,顺着袁暮的视线眺望星空,视线像没有焦距似的。
“……”袁暮默然。
“……感谢你,能让我重新活了一次,也感谢你,让我回忆起我和他之间的点点滴滴……再让我享受片刻的温馨,可以吗?”小月扬起小脸儿哀求道。
袁暮冷着脸,没有和小月对视,也没立即回答。
“嗯。”
这是他最后的答案。
小月虚弱地展颜,把小脸儿紧紧地贴在袁暮胸膛,聆听着袁暮的心跳。
良久,小月苍白如纸的脸庞浮现两抹殷红,轻轻地挣扎着起身。
袁暮没有阻止,任由她脱离自己的怀抱。
“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七十多年了……”
此刻的小月宛若月亮女神的化身,回头对着袁暮嫣然笑着,眼眶晶莹的泪珠如同断线的珍珠般滑落。
“我曾经听我奶奶说过,我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来自非常遥远的异乡,永远都回不去了……虽然我们和你们这里的人相差无几,但是始终我们都不是你们,所以我们才选择隐居山林……
我们已经尽最大的努力不去打扰你们了,只是命运弄人,战争把我们的平静打破,我的村庄被残忍的敌人烧毁,我的亲人惨死在侵略者的屠刀下,几百条‘特殊’人命凝聚的怨气,足以扭曲现实……”
小月仿佛在述说着别人的故事,表情无比平静。
袁暮静静地听,没有出言打扰。
“我们似乎天生就异于常人,村里的每一个村民都能与一个神秘的血色世界沟通……我们本来只想平静地生活,可惜……始终还是逃不过命运……
七十多年前的那场大战,让我们的肉体死亡,临死前不甘的怨气,本能地驱使冤魂去沟通那个恐怖的血色世界……”
“冥冥中,我们得到了血色世界的回应,我们的灵魂似乎打破了某种界限,释放出无数头恐怖的怪物……起初那些怪物在我们的意志影响下,只是单纯地帮我们报仇,把杀死我们的仇寇屠戮殆尽,只是当仇寇被杀尽之后,那些怪物就失控了……”
小月身形越来越淡,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消散在空气中。
“怪物杀光了附近的敌人后,竟然借着我们的怨气,企图扩大被打破的界限,它们要将血色世界拉入现实世界中……
都是我们的错,我们不该怨恨,不该沟通血色世界,不该打破界限,释放出那些怪物的……如果真的被血色世界入侵到现实中,这个世界将会毁灭,我们也将犯下无可挽回的弥天大错……”
小月随手一挥,空气中荡起一阵涟漪,如同水月镜花般浮现出一幅画面。
画面是不知名的深山野林,大树折断,山峦坍塌,仿佛导弹打击过后的灾难现场。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出现在画面之中,手里还抱着一个小女孩,下面一个近三十米深的巨坑中,一头头支离破碎的怪物躺在坑里挣扎嘶吼。
男人和女人缓缓下落坑里,把小女孩放在地上,小女孩还懵懂无知地含着手指,两只宝石般的明亮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可爱极了。
也不知道男人和女人说了什么,两人似乎争吵了起来,小女孩在一旁不明所以地看着,好似被两人的争吵声吓得,扁着小嘴儿就嚎啕大哭。
小女孩的哭声也惊醒了争吵的男女,两人相互对视,似乎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共识。
女人抱起小女孩,轻轻地吻在她红扑扑的小脸蛋上,温柔地述说着什么,突然间手里冒出一股柔和的光辉,光辉把小女孩包裹成一枚光卵,徐徐地飞向天空。
送走小女孩后,男人和女人表情严肃,奋不顾身地冲入巨坑中。
画面到此截然而止。
小月目光难明地看着画面,幽幽地说道,“当年在最危急之际,就是这两个神秘男女牺牲了生命,把那些怪物封印起来。”
袁暮深深地看了小月一眼,沉声问道,“这两人是谁?”
“不知道。”小月缓缓地摇头,凄笑道,“刚才那一幕是我恢复意识后见到的最后一幕,接下来我就陷入了沉睡之中,所以他们到底是谁,从哪里来,又为何会愿意牺牲自己去封印怪物,这些我都无从得知……”
说罢,小月又一次挥手,画面再度浮现在空气中,却是一副全新的画面。
七八个衣衫褴褛的老少相互扶持着来到了一个山林之间,相互扶持着搭建房屋,战争的阴影似乎早已远去,在那片山林里扎下根,建筑出一个简陋的栖息地,开始修生养息。
不知过了多久,栖息地已经繁衍出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
袁暮眼神一凝,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画面里的小山村分明就是黑山村。
小月看着画面里那个繁衍生息的小山村,眼神非常温柔,仿佛看见珍贵的宝物,呢喃道,“那是当年侥幸逃过大屠杀的幸存者建立的新村庄,有他们在,就能把我们的血脉延续下去。”
“唉……”小月突然叹息一声,小手连点虚空,画面再次一变,安详宁静的山村再度化为人间炼狱,仿佛当初的浩劫再度重临,只是这次并没有外来侵略者,互相厮杀的竟然都是乡里乡亲。
“都怪我们这些亡者太过自私,打开了界限,导致血色世界的坐标烙印在我们的血脉中,如同一个诅咒般,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二十几年前,诅咒终于失控,界限也被重新打开一道缝隙,当初的封印也开始松动。
噩梦,即将重现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