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利、张大东和欧晨丽三个从汽车中走出来,站到街边,张大东用手指着街对面的一处建筑,“就是这里了。”
卢利抬头看过去,这是一栋五层楼的建筑物,主体建设还没有正式完成,可以看到密布在建筑外,如同蛛网一般的脚手架,上面还有零散的工人在施工,“这……好像是新建楼盘吧?”
“是的,这里原本是作为律政司的新址的,原本是旧楼因为时间太长,已经成了危楼,于是在80年的时候就被拆除了,改为地铁站枢纽,律政司就搬到了这里来。不过因为政斧要大规模的裁减开支,这栋大楼的后期建设资金受到了很严重的干扰,有成为烂尾楼的迹象。”
卢利听得糊里糊涂的,以现在香港的经济发展状况,政斧盖这样一栋楼还会陷入无以为继的窘境的吗?
听完他的疑问,张大东和欧晨丽相视苦笑:“卢生,这里是香港,不是你所在的大陆,情况是很不同的。”
“这叫什么话?我们大陆怎么了?”
“在你们大陆,来自领导的一道行政命令就可以完全无视任何老百姓的意见,更不必提你们那里的那些什么橡皮图章了,这些人都是只知道吃白饭,然后举手通过,就可以了。但在我们这里,就不是这样。”
欧晨丽冷笑着说道:“给你举一个例子你就明白了,政斧任何一个土建工程,从招标、鸩工集材,到后来的施工、原料购买,资金使用,再到最后的验收、入住使用,都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呢!一旦这其中出现了任何人为的、非法的行为,都会成为报纸、电台和廉署的重点盯防对象!”
张大东看卢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忙制止了欧晨丽的说话,“卢先生,情况确实如频频说的那样,实际上,这栋律政司大楼的建设,也正是遭遇了这样的情况,这一任的律政司司长便是被卷进了新址大楼招标丑闻中,据说是受了贿,接受了……叶氏公司台下交易,这还是在这一次警方行动中暴露出来的呢!”
“明白了,所以也就耽搁了这栋楼的建设?可也不能就这样扔在这吧?这都……完成大半了?多浪费啊?”
欧晨丽说道:“扔是当然不会扔的。早晚还会继续重新建设,不过即便是建成了,也不会成为律政司的新址了——香港人表面上受到过很科技化的现代教育,实际上却是迷信得紧,这栋楼还没有建成,就把一个政斧高级官员送进了廉政公署,这还不必提在招标过程中的具体经手人,只怕这件事彻底查清、结束之后,又要有不知道多少人锒铛入狱!你想想,这是什么风水?谁还敢用?”
卢利好奇的看看欧晨丽,似乎在问她:你们这边的人不敢用,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敢用呢?
欧晨丽呲牙一乐,“卢先生,你们党人,都是纯粹的唯物主义者,不会信这些的,是不是?”
卢利为之哑然失笑,“好吧,就算我不在乎这些,也敢于使用,现在……你总不能让我就这样搬进去吧?我的钱根本不足以买下或者租用这样的大楼,更不必提我还得往里面搭钱,完成这些工程建设哩!”
“这个嘛,如果你真的愿意做的话,可以向银行贷款,同时向楼盘现在的业主提出清盘,然后你把它买过来,这样的话,这栋楼就成为你名下的不动产了,到时候,……”
“你说得这么天花乱坠的,我要花多少钱呢?”
“大约是47千万上下。”
卢利大吃一惊,“四千多万?你以为我是印钞机吗?”他的嗓门极大,引得身边经过的行人个个侧目,“你简直是拿我找乐儿!”惊怒之下,他连家乡的土话都说出来了。
张大东和欧晨丽可听不懂他的这些话,“卢先生,你别担心,钱虽然是多,但是在香港这样一个商业社会中,凡是进行这种商业买卖的,又有哪一个不是欠着银行大把大把的钞票呢?而且,我和艾伦帮你计算过,如果你的火锅店能够顺利开业的话,只用年的时间,就足可以解决这些问题了。”
“那也不行啊,好家伙,没头没脑的让我欠银行四千多万,我连觉都睡不着了!你拉倒吧。”
张大东和欧晨丽齐声大笑起来,“卢先生,不是平白无故的欠钱,别忘了,你还可以得到位于铜锣湾地区的一栋不动产呢?这栋大楼一共七层,连同地上地下,总建筑面积是1,445,25312平方尺呢!这样大的面积,比你现在的火锅店,大了何止十倍?”
“是,我知道这里特别大,可……大是大了,我也得有这么多客人才行啊?万一没有客人呢,我不光剩下赔钱了?对了,欧小姐,你帮我算算,如果我要是欠银行四千多万,我一个月得还给他们多少利息?”
“如果以四千万计算的话,按照219的利率,就是你每年要还给他们876,000圆,平均到每个月,就是73,000圆。”
卢利一愣,“这不是很多啊?你没算错吧?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没问题!”
张大东和欧晨丽同时一楞:这个人是真傻还是装糊涂?他能发财,真是没天理!女孩儿白了他一眼,“你以为就这些吗?别忘记,你还有本金要还的呢!”
“啊?”
“是的,以你借款四千万,分作十年还清来计算的话,每年就要四百万,每个月就要33万多,再加上利息金额,大约就要在50万上下浮动……”
“不是……利息只有七万吗,怎么加在一起成50万了,应该是四十万的吧?”
张大东知道他不懂,耐心的解释道:“随着还款年限的延长,利息也会相应的增加。当然,频频说的是最多的情况,随着时间的推移,每个月相应的还款额,也会有所减少——这是因为你还得越多,时间越久,你所欠银行的本金就越少,自然的,这种基数减少,自然就意味着利息的减少了。这是有一个很复杂的计算公式的,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找人专门的解释给你听。”
卢利嗯嗯啊啊的听着,脑子飞快的盘算起来,以现在的火锅店的生意,每天的营业额都要在4——8万圆上下,如果能照搬这样的数据,承担起一份月供50余万的负债也不是很大的问题,“那,我想请问你们,如果有一天,我一股脑的把所有的钱全部还给银行,行不行?”
“什么叫……一股脑?”
“就是我突然有钱了,这时候还欠银行三千万,然后我把这三千万全部还给银行,怎么样?”
张大东和欧晨丽目瞪口呆,半晌才问道:“你……有这么多钱?”
“当然没有,要是有的话,我还找银行干嘛?我只是问问,要是这样的话,行不行?”
“这个要和银行方面进行协商,可能在利息上,你要做一些让步。毕竟,银行贷款出去,也是要赚钱的。”
“明白了。”卢利点点头,看着正在建设中的五层建筑物,心中真是觉得满意,自己到香港不足两年,难道就可以拥有这样的一栋建筑物了吗?真是睡着了也要笑醒过来!“卢先生,卢先生?你笑什么?”
“啊!”卢利擦擦嘴角,忽然问道:“欧小姐,你当初和我说过的,与史蒂芬公司的合作,如果我向他们提出要求,得到他们的资金帮助,是不是能够减少一点向银行贷款的份额?”
“我个人不推荐你这样做,这样的楼盘,在英国人看来,简直比你的火锅店还要值钱,如果对方提出,以楼宇本身作为合作方的抵押品,你怎么说?”
卢利怫然变色,这会儿他的脑筋转得可快起来了,“这叫什么话?他们是和我合作,既然合作,就会有风险,怎么还会要我拿出什么抵押品来呢?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还找他们干吗,直接找银行不就完了吗?”
张大东暗笑,卢利有时候憨憨戆戆的,这一刻却明白起来了?但这样的话难不住他们两个,“话是这样说没错,但你也不会以为英国人就这样平白无故的拿钱出来给你吧?是,你说的有道理,商业行为本身是有一定的风险的,但也要考虑这种风险和曰后的回报是不是成正比,如果可以,这些人就是有再多的钱也敢扔进去,否则的话,他们连一毛钱也不会拿出来的。”
“你是说,我的这个劳什子火锅店,会让他们觉得风险大过收益?”
“差不多是的,如果是我的话,就一定会提出以这一处楼宇作为抵押,在其他的方面,即便是做出一些让步,也是可以接受的。”
“那,如果我从史蒂芬公司借钱,然后拿楼宇本身做抵押,在多久……,或者什么情况下,这种抵押才能结束?”
“当然是你和对方的资金交易完成之后,也就是说,在你把从史蒂芬公司借来的钱,全部还清的情况下。”
“这不是和银行一样吗?”
“表面上看起来是一样的,但实际上,还是有所区别。首先说,利息要低得多,第二,史蒂芬公司会安排人来参与到你的曰常经营中,第三,该公司作为资方,也有随时查阅店中账目情况的权利。”
卢利点点头,“我明白了,我考虑一下,怎么样?”
“当然可以。不过你最好在下个月十一号之前给我确定的答复。”
“没问题。”卢利爽快的点点头,走向汽车,“我们回去吧,我还有事呢。”
一路到了大角街口,卢利下了车,回头对车内的两个人说道:“那个,张律师,欧小姐,和史蒂芬公司的事情,如果我要你们做我的代表律师和对方谈判,需要不需要什么手续?”
“要的,要到我们的律师楼去,办理一份法律文本,然后就可以了——如果你确实有这种需要的话,我们会准备好文件,你只要过来签上名字就可以了。”
“行,你们准备吧,我随时可以过去。”
张大东点点头,重新发动汽车,一溜烟的开了出去。
“艾伦,你和他……”欧晨丽透过后视镜看看,卢利还站在街边向他们挥手,一直到拐了个弯,看不见对方了,才收回目光,“他为什么会用这种公式化的语言称呼你?他不是始终叫你艾伦的吗?”
“啊。”张大东含糊的支吾了一声,没有说话。欧晨丽立刻知道,这一对朋友之间,确实发生了问题!“怎么,不方便说?那就算了。”
她这样说话,张大东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三言两语的把二人的不睦说了一遍,“频频,你知道,我并不是那种唯利是图的人,但这种事,在我心里始终是个刺!你明白吗?”
“我明白的,但我不明白的是,以卢先生的为人,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来啊?你有没有想过,这里面可能有什么隐情?”
张大东目视前方,不屑的一声冷笑,能有什么隐情,自然是不愿意因为我的缘故,让他少赚钱呗!“算了,做不成朋友,难道不可以当成客户吗?”
欧晨丽叹了口气,斜视窗外掠过的街景,忽然一阵作呕,小手掩住嘴巴,呜呜的说道:“对不起,能停一下吗?”
“怎么了?”
“我有点恶心!”
“啊,就好,就好。”张大东不知道怎么回事,把汽车在路边停好,欧晨丽飞快的推开车门,弯下腰去,呕呕连声,好一会儿的时间才重新坐好,小脸一片痛苦,眼圈都变成了红色,“频频,你……没事吧?”
“没事,我……可能是早上没吃早饭,有点饿了。”
张大东暗暗奇怪,哪有人因为饿而呕吐的?但姑娘家的事,大男人不好多问,和煦的一笑,重新发动了汽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