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蕊原本还瑟缩着躲在韩非寒的身后,现下被王上当众质问,声音都忍不住颤动起来,
“王上,臣妾不知这梅树下为何会有血,臣妾真的不知啊…”
说到这里,她着急的转过身,“问玉,你可知道是何缘故?”
问玉自然也是半点不知情,此时却只有仓惶下跪,“王上,娘娘,奴婢也不知为何这梅树下会有血啊!”
“哼!”韩非寒的面色冰冷,如同数九寒霜,“永安宫统共那么大点地方,发生了何事竟无一人知晓,那便全部送至刑库,直到问出缘由为止!”
“王上饶命!王上饶命啊!”
宫内所有下人皆跪地求饶,突然听得人群中传来一个尖细的嗓音,
“问雪姐姐,你朝这梅树下泼的什么赶紧招了吧,别平白连累咱们这么多人跟着受罪呀!”
“是谁在说话?走上前来!”
只见一个小太监埋着头从人群中穿梭出来,“回、回王上,奴才是负责永安宫后院洒扫的小全子,前几日奴才无意间看见问雪姑娘端着一盅青白瓷碗往这梅树下倾倒,只是隔得远,奴才并未看清是何物。”
“青白瓷碗?”芷儿不由得轻呼一声。
韩非寒不满的瞥了一眼,芷儿立即下跪,“小姐,娘娘每日差人给您取血不就是用的青白瓷碗所盛的么?”
顾安蕊同问玉顿时一惊,眼睛不由自主的便看向问雪。
方御医也恍然大悟,再细细瞧了瞧手里的土,“莫非这血是这位姑娘用来给娘娘治病的药引?”
韩非寒深深吸了口气,“问雪现在何处?”
人群中一个纤细的身影快速膝行几步,“奴婢在!”
“你说,你倒得可是你家主子用来作为药引的血?”
“奴婢、奴婢、”问雪不及问玉沉稳,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了。
问玉眼看事情越来越糟,情急下便出声斥责道,“问雪!你平日里糊里糊涂的也就罢了,这次竟擅自将主子的药引倒掉莫非是要陷主子于不仁不义么?”
面对问玉的突然质问,问雪这才如梦初醒,她委屈的看了眼问玉,这才唯唯诺诺的辩解道,
“王上,都是奴婢的错,这药本身就苦,其间又混入了人血,味道更是古怪。奴婢见娘娘每日饮药都极其痛苦,遂自作主张偷偷倒了主子的药。”
韩非寒自然不信,他鹰一般的眸子锐利的盯着顾安蕊半晌,“爱妃身边的人可是越来越通透了,护着你本是好事,但好耐不分却是有些过于愚钝了。”
顾安蕊泪眼迷离的望着韩非寒,“王上教训的是,这药难吃是难吃了些,但到底是治病的良药,又是从初柒姑娘身上取的血,问雪着实不该如此糊涂,辜负了初柒姑娘的一番心血,也辜负了臣妾对她的一番信任。”
“既然爱妃懂得,那你觉得该如何处置这丫头才好?”
“处置…”顾安蕊咬了咬牙,“不如、不如就杖责三十,再罚俸半年王上觉得如何?”
韩非寒“嗯”了一声,“朕这次也是念在这丫头是你不远万里带至霁月的陪嫁丫头,又是头次犯错,所以便不再过多追究,只是连着几日你这宫中都不太平,而且都是底下奴才犯错,论责,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自今日起,你便在这永安宫好生修养,非召不得外出!”
“王上!”顾安蕊瞬间身子一软便伏在了地上,“王上这是要将臣妾软禁在这永安宫中么…王上……”
韩非寒却并不为所动,他神色肃穆的站在最高处,“有罚就有赏,今日之事,虽是因一个丫头引起的祸端,但是朕却不得不由此深思,朕的御医苑这么多名医,却还及不上一个乡野散医,所以,朕决定封初柒为霁月国第一位女医,此后专负责后宫贵人们的康健。”
“王上不可!”顾安蕊第一个反应过来,却在对上韩非寒质问的眼神时说不出任何理由,只在嘴中不停呢喃,
“不可,王上不可封她为霁月国的女医…王上怎能封她为霁月国女医…”
“朕是霁月国天子,什么时候封官进爵还由得上旁人置喙!”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无声,几位御医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再多言。
初柒是所有人中最淡定从容的,她平静的上前几步,屈身行礼,“多谢王上,初柒定当竭尽全力!”
如此,今日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当所有人拥护着韩非寒走出永安宫时,顾安蕊才敢被问玉扶起身。
“是你?是不是你?”顾安蕊手指都快戳到了初柒的脑门上。
初柒轻轻垂首,“二姐如此怀疑妹妹,是否也是在质疑王上的断案能力?”
“你别什么都扯到王上身上!”顾安蕊气得牙齿都在发颤,一张绝美的五官也有些微微的扭曲,“是你故意框我,让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早就病好,也是你选择王上在场的时候故意以血引来蝙蝠,今日所有的一切全都是你一早就设计好的是吗?”
“呵…”初柒冷笑一声,“二姐实在太高看妹妹了,就算妹妹能有此等手段,那也得姐姐给我这个机会呀!”
“你!”顾安蕊气的花枝乱颤,“母后说的不错,你与你那放马女的母妃果然不同,就算用纱巾遮面也藏不住你那双妖媚低贱的眼睛!”
她骂到这里,突然便娇笑出声,“你背弃南安国,意欲留在霁月后宫行医,此事我要立即禀报父王,届时看父王如何收拾你!”
初柒半点也不受她威胁,反而以极其同情的目光看着她。“二姐尽管去告,看父王届时是指责我为求自保,不得不留在霁月行医,还是谴责你忘恩负义,屡屡陷害前来救你的同胞姐妹!”
顾安蕊一时哑口无声,初柒却继续说道,“还有,以后叫我名字时千万记住别带上我的姓氏,否则被有心人听了去从中作梗,那结果可不是你我能够承担的了的!”
说完初柒便带着芷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问雪此时也已受完杖刑,她身上的衣衫已被鲜血染红,被行刑太监像丢破布一般扔了进来。
一见到顾安蕊,眼中的泪便流的更急,她匍匐在地上一步步朝着顾安蕊爬过去。
“娘娘,娘娘救救奴婢,奴婢知错了……”
顾安蕊没好气的一把拂开她,“没用的废物,本宫现在自身都难保,哪还顾及得了你的死活!”
说完便撇下她独自离去,问玉与问雪从小一并长大,到底还是心疼她些的,忙打发着丫头婆婆们将问雪抬进了房间。
“问雪,你怎么如此糊涂,我不是特意告诫过你要将那东西倒在隐蔽一些的地方吗?”
问雪呲牙咧嘴的趴在床榻上,一张苍白的脸上布满泪痕,“问玉,诚然这事是我大意疏忽了,可最后也不是一人将这罪责揽下了么,主子为何还要对我如此无情?”
问玉叹了口气,劝慰道,“主子的性子你又不是不清楚,一向有口无心,今日又平白踩了这么大一个坑,有些情绪也是在所难免的。你想开着点啊。”
问雪依旧嘤嘤轻泣,“你一向圆滑通透,我自然是比不得你在主子心中的分量,但我问雪自问对娘娘也是无愧于心,最起码一直忠心耿耿,主子今日之举实在是寒了我的心!”
问玉叹了口气,将涂抹伤口的药膏收好,“寒不寒心的又有什么要紧,咱们既跟着主子来到霁月,自然处处都要想着她,护着她,只要主子平安顺遂了,咱们也才能依着她,靠着她,这样说,你可明白了?”
问雪咬着嘴唇半晌才轻轻点了头,问玉体贴的将被褥给她盖好,“好了,我得过去主子那儿了,晚上再来给你上药,你自己好好休息着啊!”
当日下午,顾安蕊被王上软禁的消息便传遍了后宫各院,初柒也正是在此时被苏启公公亲自迎去墨韵阁的。
这墨韵阁是从前用来安置外来女眷的住所,因独辟蹊径,所以离前朝后宫都隔着较远的距离,
芷儿似乎格外钟情墨韵阁清新雅致的环境,打进了这里便从头至尾都是欢心雀跃,“小姐,咱们终于可以不用与二公主住在一处了,看她以后还如何欺负我们!”
初柒温婉一笑,“只是恐怕咱们要暂时将出宫的时间往后延一延了。”
“对哦。”
芷儿乍一听,立即便失了方才的兴致,变得垂头丧气起来,“当时小姐跟奴婢都说好了的,等二公主一病愈就出宫游历天下,如今…”
初柒端起桌上刚刚沏好的那杯茉莉蜜茶安慰道,“只是暂时而已,一点都不影响我们今后出宫,而且最主要的是我们能够堂而皇之的从永安宫迁出来,就为了这个,眼下也是值得的。”
芷儿舒了一口气,“小姐说的是,而且从今日起,小姐再不会受刀割之苦了,一想到二公主如此欺负人,奴婢便觉得她如今的下场格外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