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
“什么叫快了。”那边传来挪动烟灰缸的声音,像是狠狠地把烟给熄了,连带着烟灰缸都遭了殃:“我知道江婉走了你难受,但又能怎么样呢,这东西本就是该人人自危,你现在也被困在那里头呢,还有闲心去顾别人?”
“知道了。”
“你就会说知道了,赶紧回来,独舟现在天天在开会,琢磨怎么把你救回来,你自己也上点心,别让我们跟傻逼一样替你着急!”
男人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只剩下一段忙音,项江明耸耸肩,将手机收了起来,继续朝夜幕中央走去。
这样浓烈的夜色只会出现在夏日的晚上,天空像是泼洒在宣纸上的墨,细小的狼毫沾上一点银色颜料,轻轻抖开,成了墨色中寥寥的几颗星。
项江明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马路上后,周苒才拉上窗子。
她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儿呆,然后打开电脑,上了华数杯的官网准备对一下答案。
有人敲响了周苒的屋门。
周苒:“进来。”
周泽升打开门,耷拉着脑袋挪了进来。
周苒坐的笔直,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一边滚动鼠标滑轮一边问他:“怎么了?”
周泽升红着脸:“没、没怎么,就是想和你说,之前对你那样子不礼貌,怪、怪不好意思的。”
周苒:“没事,我也不喜欢你。”
周泽升哑了一下,两颊鼓了起来,但最后他还是没发少爷脾气,而是快速把一张纸条扔在了周苒的桌子上,飞快地跑走了。
周泽升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原来真的是自己触发游戏才将周苒和项江明强行拉进去。
项江明说的时候他还没当回事,一时间愧疚的脸都涨红了,觉得自己真没脸再和周苒说话,于是墨迹了很久写了一大长串儿道歉的话。周泽升写好后自己念了一遍,觉得羞耻极了,最后咬牙精简成了五个字,写在一张小纸条递过来。
他跑回房间,脸已经烧成了一只熟虾,心扑通扑通地跳着。
周苒对完答案,捡纸条拆开看了看,上面写着:“周苒,谢谢你。”
周苒捏着纸条,淡淡道:“字真丑。”然后放进了抽屉。
周一早上,齐叔将周苒和周泽升送去了学校。
周苒背着双肩包往班里走,几个班委正围在一堆儿讨论事情,看见周苒过来,学委笑嘻嘻地喊了一声:“快看快看,我们美女学霸来了!”
平时沉稳的班长也很激动,推推鼻梁上的眼睛,“周苒快来看吧,竞赛放榜了。”
董姚玉也挤在里头,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笑,朝周苒招手道:“苒苒你真厉害,特等奖,全国就五个特等奖啊!”
周苒对完答案其实就心里有数了,但是听见是特等奖还是小小的开心了一下,她把书包放下,董姚玉立刻凑了过来:“开心吗苒苒。”
周苒:“开心。”
董姚玉伸手抱了她一下:“开心也不见你笑一笑,你笑起来多好看啊,还有小梨涡。”
董姚玉伸出小手想戳一下,被周苒握住了手,质问道:“作业写完了吗?”
“哎呀,老问我这种问题,我写完肯定写完了,对不对就不知道了,我们对对答案?”
“嗯。”
周苒拿出习题册,那边学委还在大嗓门地吵吵着:“太厉害了,咱们十班这次真长脸。”
纪委也跟着嚷嚷:“五中也长脸了,一个学校出俩特等!不过还是咱周苒最厉害,另一个是高三年级的学长,他可比咱们多念一年书!”
提到高三的学长,文艺委员激动的声音响起来:“我知道那个人,他是项校长的儿子,说是之前在国外念书的,后来转回来跟着父亲。”
一旁的女生也激动道:“项江明嘛,五中大校草,他跳起来能扣篮,打球超帅的!”
董姚玉听着,神色突然紧张起来:“苒苒,是上次那个人吗?”
周苒点点头。昨天周苒对完答案后,本来以为自己能抢走他奖杯的,这样能让他多少有点挫败感,以后少说点骚话,结果大家把奖杯一起抱回来了,估计他又要嘚瑟一段时间了。
周苒都能想象出来他的语气,不自觉地嘴角稍稍弯了起来。
董姚玉:“你和他一起参加考试,他没再为难你吧?”
周苒:“没有,我误会他了,他不是来起哄的。”项江明那天是过来本来是想撵张冲回去,别在那儿丢人现眼的,结果没找着张冲,先让她逮住揍了一顿。
董姚玉轻出一口气:“那就好,我们对答案吧。”
这一周内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且九月马上就要结束,学校的运动会要开始了,暂时没有月考,于是周苒趁着闲暇时间将app的商场界面逛了一遍。
商城里的东西很多,各种各样的道具,后面还标注着奇奇怪怪的注释。周苒发现,这里甚至还可以通过钱币来提升身体某项技能,比如灵敏值、武力值、学霸值以及听力视力等等,这些改变还可以带到现实社会,但加一个点就要十万金币起步!
“这些技能点都是可以带到现实世界的,所以耗费金币比较多,不过主人您的粉丝量很大,再走几个本的话一定会攒出狠多金币的。”
迪卡布拉德西米娅这样跟周苒解释。
周六下午,晚自习结束后,项江明一手拎着个装篮球的球网一手拎着两杯奶茶去了高二的教学楼。
他站在楼底下等,怎么等也等不到人,嘶了一声就找上楼来了。
他扒着头往十班里看,班里的人都走光了,就剩下一个男生正和周苒一起站在讲台上,两个人手里拿着粉笔,正就着老师刚刚留下的几何体讨论问题。
因为晚上有点凉,周苒穿上了校服外套,拉链拉高后,尖尖的小下巴被衣服挡住了,衬的一张脸更加的小。
两个人的距离并不近,但项江明莫名不爽,身子往后倚着门,故意弄出了点动静。
可惜两个人谁也没注意,班长徐文杰皱着眉头在已经被画的乱七八糟的图上又加了一笔:“要是这样呢,我们这么画辅助线?”
不等周苒说话,门边传来一道低沉沉的声音:“那样画又是另一道题了,同学你是在解题,还是给题增加难度?”
周苒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谁,粉笔落下,偏头道:“项社长找我?”
徐文杰:“你朋友?”
周苒点了点头,徐文杰不好意思道:“抱歉不知道你有事,那你们先说,我把这个题拍下来,后天再问你。”
“不用后天。”项江明把球网和奶茶往第一排一扔,走过来捏了根粉笔从中间折断,对徐文杰道:“你看着啊,我就教一遍。”
项江明拿黑板擦擦掉了乱七八糟的线,把原来的几何体补充完整,然后三条辅助线随意一搭,迅速写起了步骤,徐文杰目不转睛地盯着,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巴。
“看懂了吗?”
“懂、懂了,谢谢你。”
项江明拍拍他,顺便把粉笔灰蹭他肩膀上,“你要多思考啊,不要动不动就问别人,别人的思路能是你的思路吗,别人能教你一道能教你一百道吗,不还是得你自己悟才行?”
周苒轻轻拉了项江明一下,想让他少说点话,但此时的徐文杰犹如醍醐灌顶一般将项江明望住了,完全一副迷弟的样子,就差要握住项江明的手使劲摇晃。
徐文杰坚定地说:“谢谢你,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多思考!”
项江明点点头,把手背到后面,语重心长道:“嗐,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总不爱思考,后来我学会独立思考了,这不就把华数杯的奖杯抱来了吗,你说独立思考重不重要?”
徐文杰嘴巴彻底合不住了:“华数杯!你你你你你,你是项学长!周苒,你朋友是项学长?”
项江明:“哎呀你别那么大声怪不好意思的。”
周苒:“……”
徐文杰走后,项江明坐在第一排的桌子上,两条长腿支在地上,递给周苒一杯奶茶:“喏。”
周苒接过来:“找我有什么事?”
项江明笑笑:“没事,看看你状态怎么样,明天要挑战第六段了,准备好了吗?”
周苒点点头,表示虽然不知道该准备什么,但是做好心理准备了。
“那明天下午我来接你,我们去张冲家,他家里没大人。”
“嗯。”
项江明话锋一转,突然问:“好喝吗?”
周苒:“什么?”
项江明:“奶茶啊,你不会没喝出来味道吧?”
周苒:“以为是水来着,抱歉,我在想事情。”
项江明嗐了一声,拿起球网对周苒道:“别想了。进游戏就撸起袖子加油干,在外头就尽情尽兴地享受,走,请你吃烤玉米?”
一提烤玉米,周苒突然想起项江明那个无从下嘴的大黑棒子,她没忍住就笑了,轻轻低了低头,柔软的发丝落下,小梨涡露了出来。
“笑了?”项江明歪头乐道:“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请你吃个玉米就这么高兴?”
周苒轻轻摇摇头:“没,项社长,这次我请你吧。”
项江明眼睛嚯地亮了。
小姑娘说请他了!建立关系一般就是这样的,一来一回的请客,彼此相欠相互纠缠,关系会变的越来越亲近。他心里激动极了,没多想就从桌子上跳了下来:“真的?”
周苒轻轻皱了皱眉,和项江明刚刚的语气几乎一模一样:“没见过世面,请你吃个玉米就这么高兴?”
项江明:“……”小狐狸。
周苒给齐叔打电话让他先回去,两个人一起吃完晚饭后,项江明打车送她回了家。
“明天见。”
“明天见。”
项江明看着她上楼,然后欢快地踢着石头子儿走出了大院。
第二天早上,周苒洗漱完毕后坐在房间里等,不一会儿项江明的电话打了过来。
周苒下楼走出院子,项江明带她去吃了点早饭,回到车上后,周苒才发现许朗和卢一坤也在,两个人默默地挤在后排等他们。
周苒看着他们,项江明立刻开口道:“他们吃过了。”
周苒系好安全带,转头问许朗:“没事了吧?”
快要进本,许朗紧张的双手都是汗,被校花突然关心了一下,心里突然一阵暖流涌动,攥紧拳头使劲点点头:“没事!我一回去马上就醒了,真一点事都没有,一会儿进去了我会保护好你的!”
卢一坤噗嗤笑了:“你先保护好你自己吧。”
项江明将车开进一个小区,四个人坐电梯去了张冲的家,张冲也很紧张,给周苒拿拖鞋的时候都拿错了。
他们三个人也尝试过苟着,不主动参加挑战,一个月只进四次随机副本,但时间长了他们发现,只要一段时间不往上挑战,随机副本的难度就会异常的高,他们吃了几次亏,还是回来按部就班地挑战了。
项江明拍拍他,安慰道:“该来的总要来的。”
五个人走进了张冲的房间,为了防止意外还是锁上了门,许朗掏出手机,在群聊里进入了挑战模式。
“都准备好了吗?”
“嗯。”
许朗颤抖的手点开了第六段树藤,树藤摇晃了两下停住,他继续点了两下,锁自动解开,四周突然安静下来。
那是种十分诡异的安静,一时间车轮声、电视的滋滋声、甚至连空气流动的声音都消失了,周苒眼前的灯光慢慢昏暗,变成了模糊的灰绿色。
她看见自己的四周在快速变化,手边长出了小麦秆,脚下都是形状不规则的石子,眼前则出现了几条并排的火车道。
渐渐的,耳边不再安静,响起了知了鸣叫以及火车的呜呜声。
周苒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发现这里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此时已是傍晚,残阳艳丽,四周昏昏暗暗,耳边隐隐有孩童咯咯的笑声。
她抬起头朝前看,眼前的景象非常的阔远,原本熟悉的东西变的陌生了不少,铁路很宽,天空很阔,就连平日里伸手就能够到的路牌也高了许多。
她挪动脚步想往前走,脚却踩在一个小石子上,周苒没有当回事,可身子却瞬间失去了平衡,稳定性极差地朝前倒去。
周苒摔在石子上,胳膊划破了一层皮,低头检查伤口时这才发现了哪里不对劲。
这双胳膊十分的幼小,摸上去是那种近乎婴儿的幼嫩,周苒皱眉检查了一下身体,发现自己现在完全是一个四五岁的孩子。
“竟然还可以这样?”
周苒微微惊讶于游戏机制,然后低下头,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不堪一击的小胳膊——看来,选择那个重击拳套还是很有必要的。
如果现在有一面镜子的话,周苒还会发现,自己现在完全回到了四岁的模样,巴掌大的小脸白嫩透亮,精致小巧的眉眼轻轻皱着,整个人看起来软绵绵的可爱极了。
她并不觉得手臂多疼,但眼睛里却充满了生理性的泪水,小小的身子略显笨拙地挣扎了一下,慢慢地爬起来。
她捂着胳膊朝一个方向走,忽地听见身后有大人的声音,回头正看见一个女人十分着急地朝她跑来。
“小苒!”
中年女人眼里满是泪花,“小苒,你怎么跑这么远,都说了不许来这里玩,怎么又不听老师的话?”
周苒被女人抱了起来,侧着耳朵认真地倾听npc的话,眼前的这个人似乎是她的老师。
可她才四五岁的样子,她是什么老师,幼儿园老师吗?
女人嘴里嘀咕着:“都是我惯着你们,这次回去一定要好好惩罚才行,这儿可是死过……”
中年女人说到一半,突然神色大变,忙开口制止了自己:“我在说什么呢,再吓着孩子!”
这几句嘟囔根本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不过还好这个npc虽然神经兮兮的,但对玩家没有什么敌意。周苒被抱着,穿过两条荒无人烟的马路,走进了一个年代感十足的小县城里。
小县城人不多,有一条主路,道路两边都是小商贩,这里到处都是低矮的老房子,红砖房,墙壁上还有被烧灼的痕迹,看上去摇摇欲坠十分渗人。
女人走进一栋小院子,小院上有个横幅,上面贴着简陋的彩纸,写着‘第五铁道幼儿园’的字样,再往里走是一个小土操场,最里面是一栋四层高的房子。
女人将周苒抱到了三层。
三层和一层一样,所有的房间都被打通了,是一个比较宽敞的大空间,黑漆漆的地板上摆着一张张生着锈的小钢床,每个小床上都睡着一个孩子,周苒大概数了数,有十几张床的样子。
女人把周苒放在她还算柔软的小床上,拍着她的后背轻轻道:“快睡吧,明天有小苒最喜欢的手工课,要乖乖睡觉不许随便下床乱跑哦。”
周苒嗯了一声,女人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她一走,旁边立刻传来小孩子压抑的哭声。
一个小女孩儿趴在床上,哭的身子都在抽搐:“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我这是在哪里啊,那个女人到底是人还是鬼啊?”
旁边有其他小孩儿的声音不满道:“小点声!我说你怎么一直哭啊,我都给你解释了这是死亡游戏,你要是不想死就少说两句,真是晦气。”
那小孩儿吓得一抽,愣是把哭声憋了回去。可她这一憋回去,另外两个男孩儿又哭了,其中一个哼哼唧唧道:“这到底是哪里啊,我明明都考上重点高中了,啊!我的腿!它们怎么这么短啊!”
另一个也在哭,哭的都快打嗝了,惨兮兮道:“我出道了这么多年才刚火起来,不过是拍了个恐怖题材的电影而已,就要经历这么恐怖的事情吗,我不要,我要回家!”
这两个人实在是太吵了,周苒从床上坐起来,朝他们两个的位置看去,就看见两个长相非常漂亮的小男孩儿坐在那儿比赛抹眼泪。
周苒眨了眨眼睛,发现他们两个的头上发着淡蓝色的光,她仔细看了看,两个人一个头顶着大大的lv.10,另一个顶着lv.11。
两个戏精坐在床上比着哭,哭的一个比一个凄惨……
这时,一道男孩儿稚嫩的嗓音在她旁边响起。
这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床推到她跟前来了,拖着下巴小声对周苒道:“我跟你讲,只有斜阳和独舟战队里的人才会有这么高的等级,你猜他们为什么要来蹭第六段游戏?”
能看到其他人等级的怕不只有项江明,周苒暂时无法确认他的身份,于是没急着回话,而是偏头看过去。
房间并不是完全黑的,房间的四个角放着黄色的灯,周苒看见一个长相精致的小男孩儿侧枕在床上。
男孩儿手撑住下巴,那副五官精致到了无可挑剔的地步,小小的脸蛋虽然稚嫩,但已经能看出俊朗的模子,他就只是松垮地支着手,但依旧支出了一股嚣张的气势,眼皮酷酷地往下垂着,嘴巴却是一个笑模样。
他见周苒不说话,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笑容僵了僵,把声音压到最低在周苒耳边道:“你该不会没认出我来吧,学妹。”
周苒确定了他是项江明,然后真诚地摇摇头表示怎么可能没认出来,我在和你开玩笑呢。
“……”
项江明:“这个本人挺多。”
周苒:“嗯。”
项江明:“所以触发死亡条件可能会很简单,一定小心点。”
周苒点了点头。
那边两个男孩儿真较起劲儿来了,哭声一个比一个大,周苒正好借着这哭声对项江明道:“你来的时候都看见什么了?”
项江明换了只手支着下巴:“小麦,路标,石子路,火车道,一个女人过来说是我的老师,把我抱到这儿让我睡觉。”
“这应该是第一条生存信息了,如果不睡觉会怎么样?”
“我猜应该会……”
突然,四角的灯熄了下去,厚厚的红窗帘诡异地落了下来,挡住了屋外的月光,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气,耳边传来录音机滋滋的声音。
突然,一声电流的滋啦声响起,磁带里录好的女性声音缓缓地播放了起来:“小朋友们,我们一起来玩睡前小游戏吧,大家躺好了吗?”
这声音并不是人直接发出来的,而是通过播录机播放,声音有些失真,在幽静的屋子里滋滋啦啦地响起:“没有人说话就是躺好啦,现在游戏开始——321,我们都是木头人,不许说话不许动。”
最后一个‘动’字音调拉的很长,滋滋啦啦的漏电声刺在人们脆弱的神经上。
那个女孩儿终于忍不住了,哭着站起来想要跑,可她的脚刚挨着地面,身体瞬间凝固住了。
就在这时,厚厚的红色窗帘无风自动,掀起一个角度让月光照射进来,像是特意要让其他的孩子看见这样血腥的场景一般,等大家目光全部集中过来后,小女孩儿的身子突然炸裂开来。
像是被什么重物快速冲撞碾压,身体像一个破碎的木偶,刹那间血肉四溅,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