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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寿宫,一老一少相对坐于蒲团。
……
太上皇盘膝吐纳一番后,有些疑惑的看向对面的贾玦,“小仙师啊,这个…朕好像没什么感觉……”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贾玦闭阖的双眸微微睁开,故作惊疑,“以帝君之仙资,怎么可能都一个多月了,还没有感应到气感?”
太上皇面有尴尬之色,暗道难不成他的那个什么…仙师说的灵根其实很差?是什么杂灵根?
可惜没有仙师描述的那种专门用来测试灵根的法器,不然倒也可以有个准备。
贾玦见太上皇沉吟不语,不知他在想什么,心底也开始发虚,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才一个月就要穿帮了吧?
算了,还是赶紧给他整点气感出来,好有点盼头。
心头计较已定,贾玦掐指一算,了然一笑,“帝君之惑,贫道已尽知!
按理以帝君一生向道之诚心,修行应如顺水行舟,一蹴而就可也!
只可惜如今到底年逾古稀,筋脉闭塞,婴孩出生时所携一口先天之气,业已尽失,又失了元阳之身,误了修行之年,故此寸步难行也。”
“啊!”太上皇大惊,越想越觉得有理,像那练武之人也讲究个从小打熬筋骨,修仙想来也差不多,不管怎么看,他这七十岁才开始发力的,也太…大器晚成了些!
“这……这可如何是好!”
见他急了,贾玦目光莫测,幽幽开口,“帝君年纪,以正法修仙,恐难成行。所幸贫道还有魔道修行一篇,最是速成,当可助帝君一臂之力!”
“仙师既有此妙法,何不早早的说了来!”太上皇大喜,忙问妙术。
贾玦却面有难色,犹豫半晌才叹了声,“非是贫道藏私,实在是这魔道修仙非为正途,贫道本想帝君若是能正法成道,便不必行此法。”
太上皇见贾玦表情不对,不由一惊,“仙师此法,可是有害?”
“倒也不是。”贾玦顿了顿,嘴角莫名的勾了勾,“只是魔道速成,容易招致心魔,若是意志不坚,恐会前功尽弃。”
太上皇一听就放了心,他自忖向道之心,堪比金石,岂会怕些劳什子的心魔?大手一挥,“仙师尽可道来,好也不好,试了再说。”
贾玦颔首娓娓道来,“此魔道之法,名曰:神识开辟之法!乃以无上之大意志,强行将灵气缚于体内,开辟经脉,引导周天也!”
“无上妙法,还请仙师教朕!”
“帝君请先长汲一口灵气,而后屏住呼吸,气沉丹田,直至不能,再呼出,其间闭目以神识感应体内,是否有一股暖流在胸腹间集聚?”
太上皇依言做了,半晌长呼出一口浊气,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贾玦,几乎都要放光,“仙师!仙师神了!朕……朕真的感应到暖流了!”
贾玦翻了个白眼,心说废话,你憋着气往下发力,体内能不发热才奇怪呢!
面上却不动神色,淡淡的笑了笑,“帝君不必大惊小怪,此暖流便是灵气!
其被帝君行魔道之法,以神识强行拘束体内罢了。”
瞠目太上皇!苦练一个多月没效果的气感,这就成了?不愧是魔道,这也太速成了!修仙原来也不是很难嘛。
……
胡乱又传了一篇《道心种魔心经》,让太上皇每于修炼时默念背诵,留下他自行巩固修为,贾玦便告退了。
出来正见戴权在门外等着,一见他忙笑问,“小…仙师,老皇爷他可练完了?”
贾玦也不敢托大回了礼,“内相有事这会正好进去,帝君刚行完一个周天,再慢怕是又要等了!”
戴权随口道了声谢,便推门撩帘而入,一进里间,果见太上皇已闭眼像是又要发功!
忙唤了声,“老皇爷!”
太上皇遂睁开眼,不耐烦的打量他,“又有何事?从速说来。”
戴权赔着笑,有些讪讪,“老皇爷,您安排老奴查的那件事,有眉目了。”
“哦!”太上皇一听,也来了精神,“可抓住那个胆大包天,敢在大醮面前,暗杀天师的贼子了?”
“呃……还没!”
“那就是查出天师的死因了?”
“呃……太医院只说像是中毒,但具体是什么毒,却还在查证。”
“那你来干嘛?继续查去,等查出来了,再来见朕!没事别打扰朕修炼!”太上皇摆摆手,示意戴权退下。
戴权却并未告退,而是定定的看着太上皇,声音莫测。
“虽然案情没有进展,但老奴的人今个一时侥幸,却在天师闭关出的炉灰里,发现了龙涎香!老奴想来,这事已经不用,也不能再查下去了。”
太上皇闻言色变!“你的意思是?不对,可是巧合?”
戴权面上无悲无喜,摇了摇头,声音无比决绝,“不可能!龙涎香为大内宫禁之物,怎有巧合?十四年前,那桩龙涎香之杀,想来老皇爷应与老奴一般记忆犹新吧?”
“可……当年事发之后,那批人不是都被你派东厂、锦衣卫处理干净了吗?”
“老皇爷!已经十四年过去了啊!东厂、锦衣卫,如今尽在老奴之手,当今又岂会真个甘心?
再说这位可是先例的……”
……
“这么说,果真是他了!逆子,竟敢如此欺朕!”
这话戴权没法接,只是安静的侍立一旁,等待下文,果然太上皇只是骂了几句,就冷笑两声看着他,“老杀才,朕记得你身上的司礼监掌印还兼着吧。”
“蒙老皇爷恩典,还挂着名。”
太上皇微微颔首,“这样吧,以后把宫里的朱批,都拿到万寿宫里盖印,就说是朕要过目。”
“老奴遵旨!”戴权暗喜,这事果真成了,面上却犹犹豫豫,“皇上那里……”
“你听他的还是听朕的?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见他将社稷打理的也还算将就,朕本欲就此好好修道,不再理会是非,谁想树欲静风却不止!
对了!还有那篇妖书,还敢挂仙师的名头?这事你也好生查查,若是谁想旧事重提。
朕不惮于再兴一次丙申之乱!”
“老奴遵旨!”
……
大明宫。
父子俩几乎如出一辙,德治帝同样在训斥孙德龙。
“可查出来了?是谁泄露了妖书?”
孙德龙同样是一脸尴尬畏畏缩缩,“那个……还没。”
“你堂堂一个东厂副督主,这点事都办不好?这都多长时间了?”
“圣上明鉴!东厂、锦衣卫的人手,都被那戴逆派去查羽化案了!老奴这妖书案实在没人搭理啊!”
孙德龙忙叫苦不迭,德治帝也知他难处,叹了口气,目光莫测。
“《张公敷上仙》出自张玄朕是知道的,那这抄录和泄露之人呢,可果真与那贾玦有所关联,这你可查清了?”
“老奴已亲自去问过他了,其言张玄确实曾于城外一个废弃庙宇,跟他提及此文,只是他听过之后并未多想,也就忘了,更别提抄录传抄之事,其言一概不知。
老奴亦调阅了锦衣卫这段时间关于他的档案,确实没看出什么问题来,想来应该不是他。”
“并未多想……呵呵,他倒会说话。”冷笑两声,德治帝目光诡谲的盯上了孙德龙,“不对劲……”
孙德龙被这目光唬了一跳,“陛下…?可是他所言不实?奴才这就命人再查!”
“朕是说你不对劲!”德治帝摇了摇头,冷冷的打量着他。
“朕听说自万寿宫那天的新烟花出来,你与王叔借张家之手,谋划半年的烟花铺子,可亏了血本了,依你的性子,今个居然不仅没有恶语中伤,反而还替他说话?真是好生古怪!”
“这…这…奴才岂是这样的人?”孙德龙骇得忙跪下了。
德治帝却并不理他,只是冷笑了声,也不叫他起来,自顾继续批阅奏章。
孙德龙在一旁跪了半晌,终是撑不住压力,心道一声苦也,朗声道,“陛下圣明!”
德治帝这才好笑的抬头看他,“老实说又收了多少银子?早早的交了上来,湖广灾情等着用,到时多救活了百姓,朕也记你一功!”
诶呦!孙德龙就说皇上今个怎么会查问起,他回话时的态度了!原来在这等着呢!
不过居然逼的皇上用这种法子凑银子,湖广的灾情怕是……
心下叹了声,那到底是内阁大学士们忧心的,他孙德龙只要哄皇上高兴就行,因谄笑道。
“陛下误会奴才了,这银子是真的没收!不过奴才虽卑贱,却也想为社稷出一份力,愿拿出毕生积蓄,纹银一千两,捐与国库供赈灾之用!”
德治帝嘴角抽了抽,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都这时候了,少来哄朕!到底收了多少,再敢信口胡言,犯你欺君!”
孙德龙脸色当即一白,不无委屈的解释,“陛下您真个误会奴才了,这次是真没收!
那贾玦也确实没给奴才银子,但他给奴才出了个主意!
这不是他因为被扯进妖书案里头,闹的满城人都以为妖书是他写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最近也十分头疼。
正巧奴才去问话,他便请奴才尽早破案,好还他清白。
奴才想到他与那戴逆的关系,心下一动,打算替陛下试探一二,因告他说:
如今东厂、锦衣卫的人,都被戴督主调去查羽化案了!妖书案想破,实在为难!
小郎君既与督主关系匪浅,何不在他老人家面前说些好话,好教多分派些人手与我,也好早日破案。
不想他却反倒讥笑于我,奴才大怒,只以为他是一门心跟了戴逆,再不能回头的,当即就要拂袖而去!
却听他在身后笑道:孙秉笔何苦在东厂一棵铁树上碰死?戴督主经营东厂数十年,哪里还有人手与你分化?
要成事,何不另辟蹊径?成立西厂,自行招募人手,另起炉灶,到时大权尽握一手,孙督主记得替玦某早些破案,还个清白。
……
这事他当日只提了一嘴,奴才回去越想越觉得可行,本打算过些日子,整理好思路再给陛下回禀的,不想今个陛下问起……”
说罢,孙德龙伏地顿首,尖声请命!
“奴才请陛下特许成立西厂!今后东厂不管的事,西厂替陛下管!东厂不杀的人,西厂替陛下杀!”
德治帝被孙德龙这突然豪气干云的一嗓子唬了一跳,皱眉沉吟片刻,自忖孙德龙插手东厂至今不见成效,导致天下耳目尽收太上!
或许这另辟蹊径,能有奇效?权衡一番,德治帝冷冷一笑,“试试也好,朕便允你提督西厂,不过如今局势艰难,拿不出半两银子与人手与你,朕能给的,只有这副字。”
说罢,提笔在一旁的明黄绢上写下一行字,丢给他。
孙德龙接住一瞧大喜过望,却见上书:
【先斩后奏,皇命特许】
……
见他那洋溢不住的小人嘴脸,德治帝重重的哼了声,“东西给你了!朕半年之内就要结果,若到时还像如今这般不上不下,说不得朕便要挥泪斩马谡!”
君无戏言!孙德龙只觉脊背一寒,忙叩首应是,“奴才遵旨!必不使陛下失望!”
……
孙德龙正要告退,德治帝微微颔首,继续批奏章,头也不抬,却好似有意无意的问了声,“此法是那贾玦主动提的?”
孙德龙不明其义,只讪笑道,“确实,当时奴才险些就负气走了……”
“你去吧,朕知道了。”
……
荣宁街。
如今的宁荣公府早已今非昔比,先是荣国公府出了个贤德妃,成了当今的皇亲国戚。
接着宁国公府大有奋起直追赶超之势,不仅贾敬封了一品国师,那贾玦更是隔三差五的能去万寿宫溜达,跟自个家似的!
甚至内相的心腹,某崔姓小公公传言说:太上皇以师事之,执礼甚恭!
妈耶!这也太吓人了!贾府又站起来了?简直如日中天!
既然飞黄腾达了,那些平日里老死不相往来的三姑子,六婶子们也就主动上门了!
保龄侯史鼎、忠靖侯史鼐,正是这样的亲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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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