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疗爱妃的法子?!”
蜀帝正坐在龙椅上饮酒,已然微醺,闻言后一脸狂喜,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腾身而起,拽住那人衣领:
“你刚才说什么?南陈吴国公主找到一种治愈爱妃的法子?是什么法子?朕命你速速说来,快!”
蜀帝万分振奋。
自张美娘染疾以来,他又陆续找了几个替代品,可无论是从样貌、性格,还是舞技等各方面考量,新纳的妃子都远远比不上张美娘!
他空虚寂寞冷啊!
没有张贵妃陪伴的日子,蜀帝食不甘味,感觉人生都失去了意义。
只是张美娘那该死的传染之疾……诶,蜀帝还是冷静的,在美人与小命之间,他毅然选择了后者。
陡然之间听人说,陈可妍有治愈张美娘的法子,蜀帝才会如此激动,甚至于不顾帝王的威严。
“陛下,请……请陛下稍安勿躁。”
那人是一个小太监,乍见蜀帝如此,当场吓了个半死,急忙说道:
“具体的详情,奴婢也不是十分清楚,不过陛下可以召见从南陈来的使臣,他们已在殿外恭候。”
“南陈使臣是吧?”
蜀帝心情大好,松开小太监的衣领。
他终于意识到方才的行为有些过激,转身,拖着心宽体胖的身体回到龙椅上坐下,端正了坐姿,朗声吩咐:
“宣南陈使臣。”
“外臣拜见蜀国陛下!”
南陈使臣转身入殿,行君臣之礼。
“贵使免礼。”蜀帝抬手虚扶,他在龙椅上似乎坐立不稳,想起身走近南陈使臣,但最终忍住了那股冲动:
“朕听说,贵国的吴国公主,找到一种可以治愈爱妃疾病的法子?是也不是?”
“回禀陛下,不错,公主的确找到一种法子可以治愈张贵妃之疾,这也正是外臣出使贵国的原因。”
“太好了!”蜀帝终究没能忍住,拍手而起,激动得脸上的肉都在颤抖:“这下好了,爱妃终于有救了!”
“陛下。”南陈使臣上前一步,躬身禀道:
“但……那个法子颇耗功夫,并且短时间内怕是不能奏效,还望陛下先知。”
蜀帝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收,激动的心情平复了一些,但整个人还是十分兴奋,大手一挥,笑道:
“无碍,正所谓病去如抽丝,只要能治好爱妃,朕多久都可能等。对了,不管需要什么药材、需要什么条件,贵使都尽管开口,朕无有不允!”
南陈使臣保持着躬身的姿势,迟疑一瞬:“回禀陛下,这个法子比较特殊,需请贵妃娘娘挪动,亲自去一趟……南陈!”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蜀帝依旧笑容满面,大手一挥:“好说,好说,去一趟南陈……呃,你说什么?让爱妃去一趟南陈?!”
蜀帝一时懵了。
脸上的笑容刹那僵硬。
两眼死死盯着南陈使臣,面色也渐渐转阴。
张美娘,是他最宠爱的妃子,那可是皇帝的女人啊,岂可轻易出宫?
即便外面的男人看她一眼也是杀头的罪过。
南陈,远在千里之外,蜀帝更是鞭长莫及。
谁知道美艳如花的张美娘去了南陈会发生什么?
不行!
不行!
太冒险了!
蜀帝面色阴沉,连连摇头,沉声道:“让爱妃去南陈?不,这不可能!朕不会同意,究竟什么法子需爱妃亲去南陈?”
南陈使臣依旧保持着躬身的姿势,他似乎早就料到蜀帝的反应,不疾不徐的说:
“陛下,公主找到的那个法子,需使用南陈的山与水,且需随取随用,若运输至蜀国进行治疗,一定没有效果!”
“若陛下不同意贵妃娘娘动身,亲去南陈接受治疗,那么贵妃娘娘之疾,怕是一辈子都不能好了,还望陛下三思!”
“你……”
蜀帝面色变了数变,一脸的纠结与犹豫,最终一屁股坐回龙椅,再也不复方才的兴奋与激动。
良久之后,蜀帝揉了揉眉心,轻轻一挥手,道:“贵使先下去休息吧,此事……朕还需要再想一想。”
“外臣遵旨。”
南陈使臣退出大殿后,蜀帝将双手负在身后,迈着凌乱的步子,挺着便便大腹,在大殿中走来走去,皱眉沉思。
终于,蜀帝脚步一停。
心头似乎有了主意。
只见他开口唤来一个宫女,吩咐道:“你亲自去一趟爱妃寝宫,将此事告知爱妃,然后问问爱妃的想法。”
“遵旨。”
宫女领命退出大殿,直奔张美娘的寝宫而去。
彼时,张美娘正在寝殿中看书。
她披头散发,身着睡衣,不施粉黛,也不佩珠玉,手中捧着一卷厚厚的书册,看得正入迷。
自“养病”以来,张美娘几乎不曾踏出这间屋子一步。
她整个人也变得“懒惰”起来,每天起床后,头也不梳,脸也不洗,每日只抱着一卷书解闷。
不过,张美娘天生丽质,即便不梳头不洗脸,她依旧拥有倾国倾城的容貌,披头散发也是一种美,无论怎么看都有一种勾魂摄魄的魅力!
忽然,张美娘耳朵微微一动,听到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她赶紧回到香塌,缩回被窝,拉过被子迅速躺好,那本厚厚的书册也被她藏入被窝,不让外人瞧见。
冬!
冬!
敲门声如约响起。
“咳咳!”张美娘以手掩唇,轻轻咳嗽两下,以一种虚弱无力的语气问道:“谁呀?”
“娘娘,是奴婢。”屋外传来贴身宫女的声音。
“进来吧。”张美娘一边“咳嗽”,一边从被窝中钻出,她背靠床头,披头散发,面色苍白,看起来十分虚弱的样子。
吱呀!
房门被推开,一个宫女快步入内,宫女手上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中是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宫女先将托盘放在桌上,再走到张美娘塌前,温声细语道:“娘娘,该喝药了。”
“好。”
张美娘没有抗拒,由宫女搀扶着走到桌前,坐下,端起药碗小口小口的喝着,眉头始终紧锁。
她本就没病,而且这汤药奇苦无比,从内心上来说她是抗拒的。
但没办法,为了装得逼真一些,她每天都要忍着辛苦喝药。
贴身宫女在旁笑道:“娘娘的气色越来越好了,说不定再过一些时日娘娘就能彻底痊愈,奴婢先恭喜娘娘!”
“本宫这病,怕是永远也不能好了。”
张美娘摇了摇头,眼神无光,眉宇间透着一种痛苦……当然,那是因为喝药喝的,这汤药真的很苦。
“娘娘快别说丧气话了,今日天气不错,奴婢服侍娘娘沐个浴吧?等沐浴完后奴婢再为娘娘梳个美美的妆,娘娘已有许久不曾打扮了!”
“咳咳!”张美娘用雪白的手帕捂嘴,轻轻咳嗽两声,慢慢起身走向香塌,颓然道:
“本宫这样的情况,梳了美美的妆又有什么用呢?还是不要辖折腾了吧……咳咳,扶本宫上塌休息。”
张美娘踢掉绣花鞋,钻入被窝后,并没有立即躺好,而是背靠床头,有一搭没一搭与贴身宫女聊着天……
冬冬!
忽然,屋外又传来敲门声。
贴身宫女伸长了脖子,问道:“谁在外面?”
“启禀贵妃娘娘,陛下派奴婢来见贵妃娘娘,并带来一个消息与一个询问。”屋外有人答道。
张美娘一听说外面的人是蜀帝派来的,眉梢就是一动,然后剧烈“咳嗽”起来,缓缓滑入被窝,彻底变成平躺的姿势,有气无力吩咐道:
“进来……”
那宫女进屋,抬头扫了眼张美娘的姿势,没多做理会,直接禀道:“娘娘,陛下得了一个法子,或许可以彻底治愈娘娘之疾!”
“真的……吗?”张美娘心中不免一沉,但表面上却维持着一种狂喜的笑容,当然,她这个笑容不能细看。
实际上,自她“养病”以来,蜀帝就不停的为她遍寻名医,妄图治好她的传染之疾。
为此,张美娘曾担忧了无数次,生怕谎言被戳穿。
好在,她是皇妃,大夫为她瞧病都不敢亲自动手,诊脉时必须隔着一条丝线,这就导致她的“病情”越来越玄乎,造成了无药可医的既定事实。
“贵妃娘娘,这个法子是南陈吴国公主发现的,她还派来了使臣。”宫女又道。
“是她……”张美娘脸上的“狂喜”微微一收,一提到陈可妍,她便不受控制的想起那个夜黑风高的晚上。
那晚,她失身于那个男人,她最宝贵的东西,被那个男人肆意夺了去。
而那晚之事的始作俑者,正是她的好朋友、好姐妹、好闺蜜——陈可妍!
自那晚之后,陈可妍就好像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派人见过她,也不曾写过书信,好像两人从未认识过一般。
若问,张美娘对陈可妍心怀恨意吗?
答桉是肯定的。
她对苏贤虽然颇有好感,但还没好到献出自己身子的地步。
都是因为陈可妍,都是因为那个好闺蜜,才让她一步错,步步错,陷入某种漩涡不能自拔……
勐然得知,陈可妍找到一种可以治愈她疾病法子,才让她心神一阵恍忽,下意识认为这可恶的闺蜜又要闹幺蛾子了!
“不过贵妃娘娘,吴国公主这个法子比较特殊,需贵妃娘娘亲自动身去一趟南陈,方能够奏效!”宫女继续说。
“让本宫去一趟……南陈?!”张美娘又吃了一惊。
她下意识认为,以陈可妍的邪恶,她去了南陈还不被吃得渣都不剩啊!不,不能去,张美娘心中立即蹦出这个念头。
心念一动间,她已计上心来,看着那宫女说:“吴国公主的好意,本宫心领了,南陈之行……就算本宫点头,只怕陛下也不会同意吧。”
“贵妃娘娘,这便是陛下派奴婢来此的用意,陛下想知道娘娘心中真实的想法。”宫女回道。
“陛下他……”
张美娘瞠目结舌,一脸的不敢相信。
她了解蜀帝,更了解男人,这蜀帝既是男人又是皇帝,她再怎么说也是蜀帝的贵妃,不管怎么说,蜀帝都不会放她只身远赴南陈的!
这与将自己的女人拱手送人有什么区别?
要知道,她可是张美娘啊,名列“天下四美”之一的奇女子之一。
哪个男人见了不眼红?
哪个男人见了不想染指?
哪个男人见了不想将她抢走并据为己有?
蜀帝不可能那么“大方”。
可是,听蜀帝这意思,若她本人点头同意,蜀帝也会跟着点头似的……这怎么可能呢?张美娘还想借蜀帝之手婉拒陈可妍呢,看来这招失败了。
“所以娘娘的意思是?”宫女追问道。
张美娘秀眉一凝,开始沉思起来。
忽然,她勐地抬头,眼神坚定:“吴国公主的好意,本宫心领了,只是南陈路远,本宫身子骨又弱,着实禁不得颠簸……”
“娘娘的意思奴婢明白了,娘娘早些休息,奴婢这就去回陛下。”
那宫女敛祍一拜,躬身退出张美娘寝殿。
贴身宫女也退下了。
偌大一个寝殿中,就只有张美娘一人。
她平躺而卧,闭上眼睛准备睡觉,可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睡着,脑海中不停回放那天晚上的事,还有那个男人,以及那个男人对她所作的一切……
“诶!”
张美娘最终掀开被子起床,莲步轻移,走到梳妆台前,两只雪白而消瘦的小手捧起许久不曾用过的铜镜。
……
另外一边。
话说那宫女退出张美娘寝殿后,便直接去见蜀帝,将张美娘的意思传达。
蜀帝闻言,沉默良久,最后长叹一声,对身边人吩咐道:“派人去告诉南陈使臣,就说他们的好意朕心领了。”
“遵旨!”
很快,蜀帝的话已传入驿馆。
南陈使臣、南陈副使,以及整个使团都是一片垂头丧气。
这次任务失败了,他日回到南陈,公主的怒火他们可承受不起。
“我就说嘛,这次的任务根本就不可能成功!”有使团成员抱怨道。
“不错,那张贵妃不管再怎么说,也是蜀帝的贵妃,蜀帝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女人脱离掌控呢?”
“蜀帝就算是让张贵妃去死,也不会让张贵妃只身前往南陈……”
“……”
“我看倒未必,此事尚有转机!”南陈使臣忽然发话,将所有的抱怨声都压盖。
众人看去,只见他一脸自信,因而忙问道:“我们还有什么办法?”
使臣笑道:“张贵妃身后,还站着整个张家,而张家在蜀国地位超然,或许,我们该去张家拜访一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