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治病的这段时间,照顾她的人是解宴,就连舒舒,桑暖也没有见过几面。舒舒每一次来,停留的时间都很短。
“我感觉我在这里多停留一秒,解宴的眼神就会杀了我。”
舒舒在桑暖的病房里,揪了一朵花,她说一句话揪一片花瓣,快要把这花瓣揪秃了。
“有那么夸张?”桑暖疑惑。
舒舒小心地觑了一眼外面,为了给她们留下说话的空间,解宴现在不在病房。确认不会有人突然走进来,她才小心地对桑暖说:“就是一种感觉,解宴好像不喜欢我和你待在一起太久。”
然后,她笑了一下:“不过有男朋友在,谁愿意每天有人干扰他们的二人世界呢?”
虽然话是如此说,这一次舒舒照样没有待多久,临走前,她特意要求桑暖拍一张自拍照,放到微博好安慰这几天一直为她担惊受怕的粉丝。
桑暖选出一张照片,加上一句正在恢复中,放到了微博上。才刷新一下,就瞬间多了好几十条评论和转发。
其中有一个粉丝,头像和微博昵称都有与她相关的元素,她的评论也很可爱,写着:姐姐姐姐,请你你一定要快快康复!配的图片是桑暖的表情包。
桑暖本来想要回复她的评论,却不小心点进了她的主页。这个粉丝的主页转发了许多她的照片,还有各种资讯。桑暖划下来,真的几乎只有她,应该是一个很喜欢她的粉丝。
她顺手又点开了粉丝的微博,置顶微博下,却不是刚刚桑暖发的那条微博,而是一条原创的文字微博。
【怎么办怎么办,姐妹快来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下面有两三条评论,其中一条是这样的:他们的手机壳虽然不是常见的那种情侣手机壳,但我感觉――太配了。
有人详细询问是什么意思,层主只回了一句私信。
桑暖又好奇又焦灼,不停地刷新,希望有新的评论出来,解释她的疑惑,但始终没有。甚至连那一条微博,也在她的无数次刷新下消失了,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个粉丝删除了。
她将手机翻面,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壳。这是在拍《与你的谎言时》,桑暖从剧组买回来的拍摄道具。
她买了两个手机壳,手机壳上面的图案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一些涂鸦。但桑暖却很喜欢这些涂鸦,不是相配的手机壳,她私以为没有什么问题。却没想到有时候粉丝的火眼金睛和联想,超乎寻常的厉害。
桑暖退出了微博界面,她忽然觉得,这么顺其自然地发展也没有问题,以一种最温和的方式公开,或许对他们两个及公司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而且不得不说,她也在期待能在阳光下谈一场恋爱,不用眼神和言语的掩饰,只要愿意,就能牵手。
解宴进来时给她带了几本书,住院期间能拿来解闷。桑暖在想,受伤的如果是脚可能还好一点,因为伤了手,有许多解闷的小玩意不能玩,真的无趣。
不过医生说她的手恢复得很好,最快再观察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了。随着日期的临近,桑暖反而越来越紧张,因为这意味着她很快就要见到解宴的爷爷。
与解玉不同,从解宴的话语中就可以感觉出来,爷爷对他是很重要的人。就像桑暖的爷爷对于桑暖的意义一样。
“你的爷爷喜欢什么呢?”
在解宴又给桑暖的瓶中插、上新的鲜花时,桑暖终于问了出来。去见长辈,一定要带他们喜欢的礼物。她不希望解宴的爷爷对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老人家喜欢喝茶。”解宴摘下一朵开得正好的□□色的小花,别在了桑暖鬓角。
他偏过头看,从他的瞳孔中,桑暖依稀能看到自己的模样。解宴坐在她窗边,又扶了扶那朵花,他的眼角弯起来,似春风停在眼里那般温柔。
“他肯定也会很喜欢你。”
桑暖想了想,说:“我对茶研究得不深,爷爷平时喜欢喝什么茶?”她的语速有些快,看到解宴微微怔神的模样,才笑了笑。
“我还是太紧张了,就好像第一次面试那样。”说到这里,桑暖的紧张感消除了一点,语速也随之慢下来,“我那时候提前好几天就紧张了,紧张了那么多天,到面试那一天,还是紧张,真想不通自己怎么会产生那么多紧张的情绪。”
“如果那一天,表现得再差劲一点,你的偶像可能要换人了。”
解宴却摇头,说不会的,语气很认真。
过了一会,他转而一笑:“如果太紧张,可以不用去,我不想让你不开心。”这一句,语气恢复了温和。
“那怎么行!”桑暖瞪了他一眼,说好的拜访,怎么能因为她的紧张而取消,未免荒唐。
她将自己耳边的花拿下来,别在解宴耳边,左右看看,歪头笑了:“我现在不紧张了。”其实还有,只是被暂时压了下来。
不过有他陪伴,比当时自己孤身一人去面试角色,会好很多吧。
意识到解玉所说的解家的权势和富贵,是在桑暖踏入解家祖宅那一刻,她从未想到,宛城还有占地面积如此庞大的房屋,桑暖只想到一个词来形容,深宅大院。
这样的建筑,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掩映在江南细雨中的楼阁,湿漉漉的青石地砖,一进一进小巧的庭院,仿佛隔断了时光流转。
可是一踏进去,桑暖就发现自己想错了,这里阳光明朗,庭院深深仿佛只是错觉,虽然雕梁画栋,白墙黑瓦,但时代的气息在这里也能搜寻的到。
上了年纪的人管家来领路,他叫解宴为小少爷,称她为桑小姐。管家脸上的皱纹深深,但一眼就能看出来为人和蔼。
行过的路上有许多花草,领路的管家说都是解宴的爷爷养的。
“老先生爱养花草,这些花草他每天都要侍奉。”
桑暖在身后,轻轻地勾了解宴的手指。
“你没有告诉我这些。”她用气声,说出了这句话。
“我对花草一点都不了解。”压下去的紧张,再次一点一点漫上来。
解宴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指尖微凉,但很快,就变得很桑暖的温度一样。
“没关系。”他说,“爷爷也不太懂,总觉得这些花草需要多浇水,所以养死了许多。”
桑暖觉得疑惑:“可……这些,看起来都生长得很好。”
解宴应了一声,扶着桑暖走上台阶,不高的台阶,他却害怕桑暖会摔倒,小心地搀着,仿佛当她是什么易碎的瓷器。
待桑暖安全走上来后,他才微笑着继续说:“因为管家在花草死后,会买一模一样的过来,爷爷他看不出来的。”
管家听到这话回头,他和蔼地说:“这是小少爷的吩咐,他怕老先生看到花草死去会难过,所以预先让我们先准备。”
桑暖在一个会客厅里见到了解宴的爷爷,老人家头发雪白,没有一丝杂色。他正在给会客厅里的吊兰浇水,就如同解宴所说的那样,每一株花草,都浇了足够的水,才心满意足地放下水壶。
老人家转过头,看见他们,脸上的表情是显而易见地高兴。他拄着拐杖走过来,一叠声地叫小宴。
解宴才松开一直握着桑暖的手,上去扶着爷爷过来。他向爷爷介绍了桑暖,像许多普通老人一样,见到桑暖,老人家上下看了一通,不住地夸。
他颤巍巍地拍了拍桑暖的手,一直在说好,甚至趁解宴不备,还给她拿了一个大红包。
“别让小宴看到。”老人家笑呵呵地说,“留着买糖吃。”她感受红包的厚度,想哪种糖,需要这么贵。
桑暖想拒绝,老人家却瞪了她一眼,不容许她拒绝。
而后,爷爷还兴致勃勃地带桑暖去看他种的花草,一株一株,仔细地说着。桑暖回头,看到解宴远远地跟着,就安心了。
在老人家第三次说一盆雏菊是兰花时,桑暖忍不住,多看了老人家几眼,爷爷他是不是生了病。
老人家毕竟年岁高,走了一圈身体就撑不住了,桑暖扶着他慢慢地走回去。解宴估计是看爷爷的兴致高,不忍心打扰他们,就先回去。
庭院里的路曲曲折折,桑暖向来不怎么记得路,但看到这明显不同的风景,也意识到是不是走错路了。
在这时,爷爷看了看身边的建筑,眼角的皱纹深深地笑开。
“这里是小宴住的地方,他爸妈去世后,他就一直住在这里。”说到解宴,爷爷脸上满是疼爱的神色
是解宴曾住过的地方,桑暖不由地多看了这里几眼。与这栋大宅一般无二的风格,从这里往上看,可以看到窗玻璃后,窗帘拉得紧紧的,密不透风。
“小宴是个可怜的孩子,他爸爸因为他妈妈的缘故,一直不喜欢他,反而爱惜外面的人带来的孩子。”爷爷的拐杖重重地柱地,“我说了他爸那么多遍,可就是不听我的。”
“他那时被送来我这里的时候,不会笑,不会哭,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偶一样。”
“到了高中的时候,才慢慢好起来。”
这是桑暖从没有见过的解宴,他的童年和少年时代,在老人家的描述下渐渐给她一个模糊的轮廓。
她一直以为解宴的这样的人,应该是从小在优渥的环境中长大,父母的宠爱呵护,人生的顺风顺遂才会造就一个如此温柔的人。
却没想到,他是这么成长起来的。
心像是突然膨胀开来,放到一个浸泡着柠檬水的器皿里,让那些酸涩的味道,通过这个器官流向四肢百骸。
爷爷忽然要进去,说要叫解宴下来吃饭,这里没有灯光,很明显解宴不在这里。可老人家坚持,非要走上那长长的狭窄楼梯,叫孙子下来吃饭。
“爷爷,我去叫,我去叫好不好?您在这儿等一会。”楼梯太高不安全,桑暖极力劝阻,老人家才勉强同意。
在爷爷的目光下,桑暖走上楼梯。她故意敲了敲,放大了声音问,解宴你在吗?
也许是这间房间经常被打扫,来打扫的人今日忘了关紧房门,桑暖只是敲了敲门,那门就被这轻飘飘的力道推开。
房间没有开灯,很黑,可走廊的灯光斜斜地照进这间房的时候,桑暖看到了房间的墙上。
有许多照片,每一张,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