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上,乐曲的声音越来越欢快,终于犹如脱缰野马一般不受控制。
那已经不再是音乐。
更像是借由乐器发出来的,人们心里歇斯底里的嚎叫声。
封门村有老人病死,家人正大办丧事,打算头七那天收一波白事礼金呢,南风忽然鬼头鬼脑的从门后探出来。
他脸上挂着真诚的笑,劝那户的男人:要收礼可得趁早,过两天你媳妇也死了,两桩丧事并成一件,那不亏了一个人的钱?
男人破口大骂,要不是在服丧不能见血,恨不得把南风当场打扁。
可第二天,男人骂不出来了。
他媳妇死在了婆婆棺材前头,媳妇临死前大声嚎叫,说她嫌婆婆瘫了干不了活,是吃闲饭的,所以一副耗子药把婆婆药死。
吼完,媳妇猛的开始磕头,活活把自己的半边脑瓜子撞了个稀碎。
脑浆和烂西瓜一样喷溅的到处都是,模样诡异至极。
男人发疯一样寻找南风,也顾不上服丧不服丧的了,找到后刚想抽死这残废,却被一伙村民合力抱住。
原来昨天夜里,南风第二次的预言,也应验了。
村头的小媳妇是‘抢婚’抢来的。
新娘是县城里卖保险的,前几天来村里推销保险,没想到进了村头徐家的门,就没能活着离开。
村头徐家有仨小伙子,大勇二毛小栓子,一个赛一个的挫。
兄弟仨娶不着媳妇憋得着急,看到盘儿靓条儿顺的小姑娘进门,乐的当场把人拖进里屋,糟蹋了。
本来说好,大勇是大哥,娶媳妇得让他先来。
但二毛和小栓子在门口听着动静,越听越憋不住火,封门村里长大的野孩子也不管什么兄友弟恭,进去就是一顿掺和。
新娘被困的第三天,娘家人和公司的人都找来了。
这下,兄弟仨又齐心协力一同抗敌,说女人横竖都丢了身子,他们不娶她,她也嫁不出去了,还不如乖乖留下做媳妇。
封门村里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女人,也堵在门口做帮凶,还有些同样被‘抢婚’回来的女人,劝新媳妇想开点,天下的男人都一样,嫁给谁不是嫁啊?
法不责众,加上封门村太偏僻,太封建,最终,娘家人含着泪拿走八百块钱的聘礼,全当女儿嫁人了。
新媳妇一言不发,当天夜里,一剪子戳在自己心口,要了自己的命。
死了人,闹出人命来,那兄弟仨又忽然变得比谁都开明,当场给媳妇娘家打电话,让他们把人带走,把聘礼还回来。
还说什么:刚结婚就死太晦气,脏了他老徐家的地方,得放几挂鞭炮驱邪,让娘家赔鞭炮钱。
这次,南风说的话倒是挺好听。
他笑嘻嘻的,说鞭炮钱绝对有的,还说新娘家能带好几箱钱来给他们,花都花不完。
南风说完的第二天早上,果然,新娘一家阴沉着脸,扛着几个大箱子进了村。
箱子里的确是钱,却不是钞票,而是...冥币!
夜里娘家人被托梦,女儿一身是血说有人帮她报仇了,让娘家给她多烧点纸。娘家爹妈醒来一交流,俩人做的是同样的梦,感觉不对就立刻往封门村赶。
娘家和邻居一齐敲门,徐家安安静静,兄弟三个谁也没反应。
把门踹开,才发现大勇和二毛被吊在房门口,尸体就只剩一层皮了。
小栓子坐在门槛上磨刀,他旁边一个大盆,里头盛着哥哥们的血液和内脏,一点儿没浪费,全在盆里。
邻居都吓傻了,问小栓子这是干啥?
“你瞎啦,看不出我在杀人啊?”小栓子抬起头,一本正经的回答。
“等会我得再杀一个。这盆血可是好东西,做成血旺最好,赶明儿在俺们哥仨的白事宴上,你们煮煮吃了吧!”
一听说再杀一个,村里人都吓够呛,一哄而散,都害怕小顺子精神出了问题,把他们也砍了。
只有新娘的娘家人没动。
小栓子磨好了刀,两只手握住了,噗嗤一声捅进自己脖子里。
力道之大,把整个头都剁了下来,血柱犹如一条赤龙,冲天而起,足足六七米高,最后化成一阵血雨淅淅沥沥的洒了满院儿。
娘家人狂笑着说天道好轮回,给闺女烧了纸,一路又哭又笑着走了。
这两件事发生后,村里人对南风的态度大不如前,没人敢再笑话他一句,都怕他,怵他。
人人以为南风料事如神。
却不知,南风是看到了村里的怨魂。
历朝历代的怨魂全被他攥在手心里,南风还觉得不够,他想找到白女死去的魂魄,他想问白女,问她到底是不是瞎子?
到底是不是喜欢他才原谅他?
为此,一次又一次的扶乩,南风一条路走到黑,越陷越深。
他自称封门村的城隍,道教中的城隍本该守护一座城池,南风这位阴城隍,却热衷于让封门村死人。
他需要死人,因为村里的阴魂渐渐不够用了。
为了获得阴魂和力量,南风开始认为的制造恶念。
戏台上的南风坐在尸骨堆成的山上,君王一样俯瞰众生,他太擅长洞察人心,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能让封门村里的人自相残杀。
南风说:村里最多只能活三百七十一人,谁死谁活呢?
村民立即把老弱妇孺杀死,面对自己的父母,襁褓里的孩子,他们没有犹豫也没有迟疑,婴儿挂树,老人掩埋,为了争取自己在三百七十一人的名单里,什么都做得出来。
南风说:供奉城隍,需要香火钱。
村里人立刻开始拉帮结派,大家巴结村里家底厚有钱的人,以求交香火钱保命。
越有钱的,越能在村里横着走。
越穷的村民,越被欺凌,甚至被邻居远亲坑走偷走仅有的积蓄,理由是反正你也交不起几次香火钱,早死晚死都是死,何不把钱给我让我多活几天?
死的人越来越多,南风操练阴魂的本事,也越发熟练。
这个骨子里就阴毒邪狠的年轻人,让封门村成了人间炼狱。
麻脸和他师傅误入封门村后,短短十二年,南风几乎让整个封门村绝了户。
没活人可玩了,他开始操练死人,学着麻脸师傅赶尸的本事,让这里变成一座死人村。
台上已经乱成一团。
扮相各异的戏子们厮杀着,你一刀捅穿我的肚子,我一巴掌扇飞你的脑袋。
戏妆剥落,戏子们脸上的油彩被血洗净,露出不成人形高度腐烂的诡异肉身。
杨万眯着眼看着,有点可惜没能把这段录下来。
要是这一幕也能直播出去,不知道能看傻多少吃瓜群众。
也不知道有多少信奉‘人之初性本善’的大好人,要大跌眼镜。
“大哥,麻脸师徒俩跑了之后,又有些傻子误入封门村,可都是些泛泛之辈,没有能人啊。”
南风不知何时出现在杨万身旁,坐在椅子上掰着手指,数着十二年间死在他手里的那些人命。
“大哥,我一直想等个厉害人物进村,我是白天等,晚上盼,总算把你给盼来了。”
“大哥,你说你那么厉害,你要是死到我手里,能不能帮我把白女的魂儿召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