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掐了掐手心,眸子里盈着诡异的精芒:“淑妃失势被禁足,贤妃明哲保身,武婕妤最得皇上欢心,但到底地位卑微,如今皇后之下,最尊贵的要数本宫了。”
“以前不敢想的事儿,如今也该想一想了,这次回宫,本宫总要为琰儿争取些什么……”
德妃被然儿扶着,扬眉吐气站在太液湖旁谋划感叹时,得了皇上特赦不用去南薰殿请安的武婕妤坐在铜镜前,因为钱德妃回宫的事儿心情大好。
“娘娘今日瞧着气色红润不少呢!”
恪儿讨巧道:“娘娘这么高兴,一定是因为陛下晋了大人为国子监祭酒,能参与主持此次科考。”
“算是吧,不过陛下晋本宫的弟弟为国子监祭酒,参与主持此次科考,是意料中的事儿。”
武婕妤抚了抚鬓角,看着铜镜里如弱柳扶风的美人:“武忠能得陛下倚重,的确值得高兴,不过本宫今日心情好,是因为钱德妃回宫了。”
恪儿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德妃娘娘回宫,娘娘能高兴成这样?”
“本宫以为,接连两次出手,竟败在一个小儿身上,终究是淑妃失势后,本宫太心急了些,如此,这把火才烧到本宫身上,让本宫赔了夫人又折兵。”
武婕妤盈盈浅笑:“退居幕后,才是最划算不会引火烧身的买卖,有钱德妃挡灾,本宫接下来在宫里的日子能顺遂很多。”
恪儿问:“娘娘这是要跟德妃娘娘联手吗?”
“为何要跟她联手?”
武婕妤反问了恪儿后,失笑道:“活在这宫里的女人,从来不是无欲无求,既有所求,便不是无懈可击,咱们隐在背后推波助澜便好。”
她问恪儿:“本宫要你打听李林甫这个人,你打听得怎么样?”
“奴婢都打听清楚了,他是长平王李叔良曾孙,本是生于唐朝宗室,该被重用才是,但一直郁郁不得志,任太子中允多年,没有被提拔晋升。”
“听说他太子谕德的位置,还是让他舅父姜皎求了姻亲源乾曜才谋到的,奴婢打听到楚国公姜大人,倒是极倚重他这个外甥。”
恪儿鄙夷道:“只是奴婢觉得李林甫此人心术不正,姜大人那般喜爱他,他幼时甚至在姜大人膝下呆过一段时日,为了飞黄腾达,此人竟递信给娘娘,还说很快能让娘娘看到他的诚意。”
“成大事者,自该口蜜腹剑,不择手段,若他是正人君子,无欲无求,本宫又岂能让他甘心效忠?”
武婕妤饶有兴味道:“楚国公姜皎的外甥,有些意思,姜皎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陛下还在封地王府便与之交好,他能自由出入御书房,甚至还能与陛下共食同寝,若能通过李林甫这条线,搭上姜皎这个重臣,本宫何愁在朝堂没有助力。”
“李林甫愿意投诚本宫,是一个好的开始,若是他信里说的诚意做到了,那些嗅觉灵敏、闻风而动的大臣们,定然要重新站队,皇后还能巍然不动吗?”
“一个膝下无子,威望扫地的皇后,还能依仗什么呢?”
“再加上,还有一心为四皇子谋好处,盯着皇后位置的钱德妃,到时候这宫里就热闹了。”
“李林甫说的诚意也该兑现了,朝堂今日该有些风向。”
武婕妤拣了一根孔雀开屏的簪子,眼角轻挑:“恪儿,这支孔雀开屏的簪子本宫看腻了,你说若换成百鸟朝凤的簪子可好?”
“娘娘……”
武婕妤不会忘记,她们武家那位赫赫威名的存在,就是从染指朝堂政事开始,位极尊宠,还能凌驾于李唐之上,成了武周王朝的女帝。
凭她残留宫中的势力,再加上朝堂上的力量,让武氏一族重新显赫,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若李林甫说的诚意做到了,将那位陛下身边的红人姜皎收入囊中是迟早的事儿。
武婕妤以为一切运筹帷幄,万无一失时,含冰殿负责探听勤政殿消息的小太监神色匆匆跑进来。
“娘娘要奴才打听朝堂上有什么动静,朝堂有大变动了。”
完全不知道武婕妤想将姜皎收入囊中的小太监,以为替她家娘娘打探到了有用的消息,神色激动道:“楚国公姜皎触怒了陛下。”
怀着能重振武氏一族愿望的武婕妤,笑意凝在了脸上。
她颤声道:“姜皎是陛下身边的重臣,为何竟会触怒陛下?”
“御史弹劾他泄露禁中言语,中书令张大人以为该重重责罚,陛下罚其被杖责六十,即刻流放钦州。”
小太监说得言之凿凿,希望落空,巨大的失落感袭来,武婕妤仿佛被命运掐住了喉咙,一阵晕眩。
“跟本宫说说,姜大人为何会获罪……”
德妃和后宫妃嫔们还在皇后宫中问安时,朝事议得差不多了,因着德妃是玄宗下旨召回来的,玄宗打算给冷落在洛阳行宫一年有余的钱德妃颜面,去蓬莱殿略坐一坐。
“各位爱卿若无本上奏,今日的朝事先议到这儿。”
玄宗打算退朝,郭御史突然出列:“圣上,臣还有事禀奏。”
玄宗有些不悦,见是郭才人的兄长郭虚己,他沉声道:“哦,郭爱卿有何事要奏?”
“臣要参奏楚国公姜大人,泄露禁中言语。”
被点名的姜皎,一脸懵。
同时,巨大的恐惧从心间升起,小公主言他要犯口舌之灾,莫非应在郭御史弹劾他一事上。
姜皎恨不得让郭虚己马上闭嘴,但一身正气的郭虚己,才不顾楚国公姜皎是什么脸色。
玄宗要问郭虚己,姜国公泄露了什么禁中言语?
不待郭虚己开口,王皇后的妹夫嗣滕王李峤出列,狠剜姜皎一眼。
“楚国公姜皎散播陛下要废后的言论,臣想当着满殿朝臣的面问清楚,圣上可是当真要废掉贤良淑德,并无过错的王皇后?”
这下不仅是嗣滕王拿眼剜姜皎了,玄宗锐利的眼刀子也朝姜皎扫过去。
从来镇定自若的玄宗,被嗣滕王如此直白逼问,有些招架不住:“如爱卿如言,皇后贤良淑德,并无过错,朕岂会有废后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