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天地劫难,圣者从天而降
世人感激涕零,共拜帝魁之仁慈,感念圣者之功德。
却不闻明暗本是一体,劫、德本是阴阳双面
「衍阴阳......」
赵鸣终于明悟,衍圣的真道理,有阴必有阳,没有劫又哪里来的感恩戴德。
「人生不过倥偬,朝生暮死,基因会传承,文明会延续,可是人心多变,感恩会随着老一辈的逝去而浅薄,关系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淡漠......」
哪怕曾亲密无间的亲人,传递两三代也已是陌生人,何况是只在传闻中的圣者
空留下冰冷的雕塑立在大地。
人们矗立在下方依旧行礼感念,不过一个念头罢了。
若是有一天圣者的雕塑挡住开发的路,该拆拆,该推推。
天大的功德比不过眼前的利
「阴与阳,哪怕天地都在动态的循环,何况信仰呢?我信你你得给我好处,你不给我好处,我为何信你?」
每过四十年,当旧人化作泥土,晴朗的天空会迸射出猩红的雷霆,咔嚓一声,天变了
虚空圣城之中,一尊尊圣者冷漠的张开衍圣法旨,波光流动,一方星系在其中缓缓转动,好似星系就在这法旨之中。
其上神秘的符文浮动,编织出一条条规则。
「四十年又到了!」
殃国忠轻轻的呢喃,充斥着冷漠。
他头顶三尺之上,高维之中,圣道元神缓缓涌现,在看不到的地方探出手指,在法旨上轻轻拨动。
能拨动规则的只有元神
大地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却刹那之间好似聚满劫云。
人间的王城,曾恭恭敬敬的人道太子望着端坐在人间圣座之上的王者,不知为何生出一股杀心。
「那个位置注定是我的,为何不能是现在?」
「本太子现在就想要!」
人道太子都吓了一跳,他素来对父皇恭敬有加,为何会生出这般念头。
可是念头一起,便再也无法遏制
钦天监的官主日常巡查天象,忽的发现象征圣道的紫微星渐渐化作血红,心头生出莫大恐惧。
「天地将有大劫,王者之位都将倾颓,必须立刻告诉大王!」
他匆匆禀告,王者不过四十许,春秋鼎盛,听闻此话同样大吃一惊,瞥向下首的太子,忽的生出一丝恶念。
「会不会是他要反我?」
王宫中的官员们心头痒滋滋,看着前边的一品大员目露凶光:「他已经七十岁,哪有五十年的相国......他该死了!」
「他不退位,我们怎能再进一步!」
更有将领瞥着那些文官,心生杀意――这都是些什么腌臜玩意儿,我们祖辈打下的天下凭什么让他们来管理,应该是我们
文官们心头凛然:「那些杀痞凭什么立于朝堂,粗野之辈只应死在黄土农田之中!」
朝堂之上,无数人的心头欲望滋生。
一切水到渠成。
仿佛本来而有的因,在今日同时结出血红的果。
心头发生变化的不仅仅是他们,全天下人的心思都开始泛动,再也扼制不住。
封疆大吏们望着天空:「我拥兵百万,为何天下不是我的?」
「天下就应该是我的
他身后的侍卫同样恶念丛生:「他不过投了好胎而已,有什么能力成为王侯?我强他百倍,我才应该是王侯,封疆大吏......」
「咯咯咯~」
池
塘边,粉雕玉琢的小朋友正在给小金鱼投食,身后立着温婉的贵妇,静静看着儿子大发善心。
忽的,小朋友好奇心起,满眼凶唳的抓住金鱼,咧嘴向嘴里咬去。
贵妇本要阻止,心里忽然想到:「不如就让他吃吃看,那鱼儿挣扎即将被咬死的模样真的好可爱!」
噗通
水中猛地蹿出一条巨大黑鱼,将小朋友撞入湖中。
片刻功夫,血红浸染了湖水,缓缓晕开,妇人的面颊生出一丝兴奋的鸵红。
道路阴影下,马车停摆,地主家贵公子正惬意的喝着茶,看着农田里的庄稼汉工作,心中却越发的畅快。
「他在大太阳底下拼命的干活,而我却能惬意的喝茶,真爽!」
噗嗤
一把锄头飞过。
血色晕染了天空,无头的尸体缓缓倒下,洁白的衣衫点缀斑斑梅花。
魁梧的庄稼汉大踏步赤足走来,一口喝干净茶水,吐出茶叶子,不满道:「这么苦也喝得下去,哼,凭什么你在这喝茶,让老子干活?」
他捡起染血的锄头,跳上车马,拉拢着满田的庄稼汉,高声大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赵家凭什么啥也不干却收着我们的租子?将他干掉,田就是我们的!」
「谁收我们的田,谁收我们的租,谁收我们的税,就***谁!」
一时间,群起响应。
天下染得通红
刚刚还祥和的大地瞬间便被引爆,一切看起来那样的自然,好像就应该是这样,但所有的事情堆砌到一起,却又令人奇怪。
后世史书也只轻轻十个字而已。
「王朝末年,民不聊生,皆反!」
路边的乞丐也受到影响,天魁到底非凡人,他压住心中的恶念,眺望远天。
「埋下的因,结果了!」
就像曾经埋在地下的导火索,被瞬间点燃,于是天地的和平炸了
幽幽的风扫荡衣衫,天魁带着破碗转头离开,脚底下倒着上百具尸体。
那些人都想抢他的碗
呵
怎么可能让他们活
劫劫劫
身在劫中不由己
劫就像一个轮回,最混乱的年代,最绝望的时刻,一缕天光乍破。
圣者再度临尘,为世人带来曙光。
黑暗的宇宙,一颗颗星辰被隐隐笼罩,但是若站在太空眺望,会发现涌动黑暗的云雾被一缕光芒击穿,金色的光柱通天彻地
便如花果山的石猴出世,击碎天幕,照亮黑暗,惊动万千诸神。
一缕光,两缕光.....万缕光
一根根一道道比之恒星还要璀璨,虽稀薄却汇集如海,那般的浩瀚,矗立帝宫的帝魁忽的生出感触。
「嗯?」
「圣道晋级了......」
元神与肉身同时振动,好似完成某种蜕变,肌肤外凝成厚实的盔甲外壳,给他一种宇宙无匹之感,仿佛天下再无可挡之物
他目光穿透星空,俯视神城。
「帝魁土德国,共计十万城,如今尽数满了......」
怪不得会完成蜕变,原来他的国度的雏形已经形成,标志便是律法天条,家国天规彻底的稳定
这群圣者已经为圣德国结上厚厚的茧,死死包裹住天空的圣道。
「土德圣道......十万圣子!」
这
些圣者实力不过寻常,但在五德圣国却为无敌之存在,除了他们,任何人都无法调动天空大地的一丝权限。
十万圣子如兢兢业业的织女,编织了圣德的天空,也为帝魁编织肉身与元神。他变得更强了,但这肉体与元神却不是他的
浩大厚重的力量越发的沉重,隐隐显露出一角凝实的鼎影,蠹鼎的重量再度变大。
不单单是他,五大圣德国在百年间先后蜕变,帝威、帝昭等郁闷的吐血。
曾经想要助力他们的锦鲤少女失了作用。
这是衍圣的世界,他们是宇宙国的主宰,却没有丝毫的权力,任人摆布。
圣道黄金台,选拔衍圣与帝易需要的圣者。
圣者们执掌德行之国。
他们只是挂在帝宫的吉祥物罢了。
在无数年的观察中,赵鸣变得愈发的冷静,几位德行国主亦变得冷漠自封,不再关注天地。
只有赵鸣他依旧在看着,凝视着,观察着所有的一切。
他像一块干涩的水绵,鲸吞海吸。
被镇压第三元神不是一件好事,但这是衍圣的实验场,他将自己所有的智慧和思想,圣道和知识倾灌其中。
就像一件精密的仪器被拆解成零件重新组装。
本来学之无因的赵鸣得以旁观,衍圣这位老师傅可能想不到有人会通过这种方式窃取......不,学习他的圣道。
即便知道,想必他也不在乎。
学他者死,似他者同样死
若要行道,首先要执掌宇宙道鼎,可宇宙之间道鼎几座?又哪里容人肆意泼洒
咚
帝岳一的虚影再度在亿万星辰之上浮现,宏大而不可测,同时俯瞰五大圣国,凝视五十万圣者。
圣子级的圣者
「恭喜你们,五德圣国已经进入第一阶段,你们好样的,若在宇宙国,你们年岁尚小,论资排辈,千万年也等不到圣道爵位,可是如今......五十万圣子!!!」
铿锵而鸣
五十万圣子同时合掌,喜上眉梢道:「还要多谢帝易陛下、衍圣、帝岳一圣者给我们机会!」
这五十万圣子来自六方宇宙国,高阳古帝、帝易、帝文、帝神武、帝武灵、帝嬴宇宙国皆有圣者天降。
乃至帝延、帝伯、帝桓宇宙国遗民同样多不胜数。
这里,是他们唯一逆天崛起的机会
圣道圣道,圣者之道
圣子是圣,圣王是圣,圣者也是圣
想要迈入高峰必须从头而起,一步一步的迈向最高峰,如今,他们踏出第一步,如何不欢喜。
五十万圣子爵位啊
这需要开疆拓宇多少星系才能挤出这般多的圣位?如今却生生多出五十万圣子位
这是衍圣的功劳,也是帝桓的功劳。
若没有帝桓宇宙国的崩灭,哪里来这么多的爵位给他们
欢喜,无边的欢喜
他们胆子大,故而吃的盆满钵满
帝岳一的目光却骤然冷峻,压下所有的欢喜之色,沉声打压:「不过不要高兴的太早,这只是刚刚开始,一旦跨过圣道黄金台进入轮回天门,你们便没有回头路!」
「圣子只是一个开始!」
「你们还要继续拼搏,圣伯、圣侯、圣公、圣王!你们要一步一步站上最高峰,乃至成为真正的五德圣国的序列圣者,与帝者齐名,横霸寰宇!」
他挥洒衣袖,描绘璀璨的未来。
年轻人,总是需要打一针空头支票的鸡血。
「在未来,当衍圣镇蠹鼎,消归墟,你们离开五德圣国的刹那,整个宇宙都要为你们欢庆,哪怕帝易、帝武灵等帝者又如何?不过与你们并肩而已!」
「你们都将有一个璀璨的未来!」
轰
圣子们的心头涌现热血,眼角微微泛红,甚至带上杀意。
刚才还和睦的五十万圣子忽的明白一个道理,他们之间不是合作的关系,而是对手,是敌人
一个圣道宇宙国,序列圣者能有几个
十万圣子过独木桥,谁能走到最后
帝岳一到底老辣,一句话便卷动风云,将五十万圣子玩弄股掌之间,让信任产生了裂缝。
这正是他的目的。
「星体内的劫数已经无法让你们继续晋升,人劫产圣子,天地之劫方能孕育圣伯,你们该让这风云卷动的更猛烈一些了!」
哗
五十万圣子注视着星辰大地,不见丝毫的慈悲与悲悯,瞳孔剧烈震动,面颊涌起无边的欣喜。
「圣伯之道,终于开放了吗?」
「不仅仅是圣伯,卷起的灾劫越大,消弭的灾劫越深,你们的实力便会越强,你们甚至可以培养圣子,创建自己的圣道军,将灾劫与圣道传递到星空的每一个角落!」
帝岳一极度有煽动力,圣子们恨不得即刻行动。
五德帝者们坐在帝宫,心头发冷,帝威震怒道:「帝岳一,创造灾难,熄灭灾难,这还是圣道吗?!」
这都是他的子民
曾经的帝桓宇宙国被拆分,如今的百姓正是他曾经庇护的众生。
他虽不在意众生之死活,但那是一种天意般的情感,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并非指将众生当做狗一样对待。
而是一视同仁的态度,将每个人,每个生灵,乃至山川河岳、行星恒星都看作平等的存在。
他不会去拯救,也不会去戕害,只是观察着,守护着整个星系的生态。
便如一个森林生态维护者,雄鹰猎食兔子,他并不会因喜欢兔子便驱逐雄鹰,他维护的是一个生态的循环,看的是整体的运作,并非单一的存在。
神看众生万物亦如是。
可是如衍圣,帝岳一这般,却是将众生真的当作了狗,生杀予夺,肆意的创造与毁灭,干预生态的变迁。
哪怕同样做贯世界试验的赵鸣也心头冷峻。
他做过类似的事情,但与衍圣相比,只算是小巫见大巫,万万不能比。
赵鸣行事,往往将文明引向高处,是一种正向的引导,暗中推动文明进步,衍圣不同,他纯粹将众生当作羔羊与狗,无情无性。
帝岳一和五十万圣子们都笑了。
「以五德圣国的天地众生维护全宇宙的和平,这是多划算的买卖,为全宇宙的和平而死,他们该是多么的荣耀!」
「呸!」
帝威等帝者气的发抖,却什么也做不了。
赵鸣拄着下巴,斜靠在帝座上,冷漠的注视着一切。
「又是这样!再度被大义裹挟,成为那个牺牲者吗?」
曾经,机械佛老也是如此,说什么为了银河,牺牲人类怎么了
可是若是我们都死了,这宇宙存亡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管它生,管它灭,反正我都不在了!
连基因都被湮灭了
这不是灭一人,是灭一族,灭一文明。
赵鸣知道,他不能再坐视不管,嘴角泛起一缕冷漠,手指敲打着帝座。
「衍圣,这盘棋,你先手,我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