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晰回信的速度很快。
但信看到得太晚了。
苏沅一开始没想起来要跟他说。
想起来时人就已经在半道了。
信送到又耽搁了些许时日,等林明晰看到并着手回信。
苏沅的脚已经踩到了盛京的土地上。
再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按苏沅先前的想法,他们直接顺着运河进盛京。
而后按之前在别处的方式,热热闹闹的唱上一曲舞上一支。
漂漂亮亮的将红袖招的招牌打出去。
毕竟这盛京城,才是积龙藏富的金玉之窟。
别处赚不得的银子,盛京城中随处可赚。
别人舍不得花的钱,这里有的是人挥金如土。
越是热闹,钱自然就来得越快。
因前几处效果甚好,来福早早的就开始期待敞开袋子搂钱的快乐。
甚至无师自通的开始发愁。
画舫上的存货不多了。
盛京城中贵妇甚多,万一不够送了如何是好?
然而他的担忧最终没能成型。
因为收到林明晰的回信后,苏沅想了一夜就取消了原本的计划。
来福背着个小包袱跟在苏沅身后,嫌弃的将刚刚不小心沾到的树叶拍掉,气喘吁吁道:“公子,咱们为何要突然改道啊?”
放着安逸的画舫不坐。
苦哈哈的跑来走路。
心越来越宽,直接导致身材逐渐朝着白面馒头发展的来福,走得双腿颤颤,很是悲伤。
一路上都显得若有所思的苏沅,听到这话像是终于良心发现了似的,脚步稍微慢了些,但是还是没停。
她慢条斯理地说:“想吸引人注意的时候,一艘精美的画舫是让人看过来的优势,但是当你不想被任何人注意到的时候,过分引人注目的东西,只会是累赘。”
来福吃力的喘了一口气,茫然道:“您不想被人知道?”
苏沅没什么表情的点头。
对于她到盛京一事,林明晰的反应很是奇怪。
排除掉林明晰在此有了新欢这种可能。
唯一能说得通的解释,就是有什么已经发生,或者即将发生的事儿,是林明晰不愿让苏沅知道的。
苏沅绞尽脑汁想了许久,什么也没能猜到。
但是她决定谨慎些。
先悄悄进城。
摸清楚城中情况了再做打算。
来福这会儿大概是走得太累了脑子缺氧,听到苏沅的话,鬼使神差突然就来了一句。
“您是怕林公子知道您带着姑娘玩了一路吗?”
苏沅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
来福还在一无所知,在作死的边境线上疯狂跳跃。
“可是,这事儿瞒不住的吧?毕竟咱们浪了一路,谁人不知道红袖招大名儿啊?您这时候再想着低调些,已经来不及了啊!”
出门两个月。
该出的风头。
这一路上已经出得差不多了。
红袖招的花画舫。
歌清曲鸣脂香舞美。
水波轻漾红袖招香。
在苏沅的有心推动,以及广大看热闹的群众的推波助澜之下。
短短两个月,红袖招三字早已顺着水波传遍了能去之处。
而红袖招所经之地,更是有人会早早的在渡口翘首等遇。
画舫上的姑娘。
姑娘手中的脂粉胭脂。
都是引人瞩目欢呼之物。
苏沅就算是此时与画舫分开了。
那也是暂时的。
林明晰迟早会知道画舫是她的产业的。
来福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很是认真地说:“公子,这是瞒不住的。”
“您虽带着姑娘们逍遥了一路,但是除了喝酒作乐并无别的出格之举,更何况这都是有原因的,只要您说清楚了,林公子不至于会动怒的。”
“您何苦瞒着?”
重点是想怎么瞒着其实都不过分。
毕竟那是苏沅和林明晰两人之间的事儿。
但是,因为这个就让人不得不放弃安逸的画舫出来走路。
这就真的很过分。
苏沅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咬牙道:“谁说我是为了瞒这个?”
来福不解眨眼。
“难道不是?”
苏沅一言难尽的呵了一声,围着满头是汗的来福转了一圈,突生感慨。
“来福啊,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来福闻言后背突然一凉,心底陡然生出一种不妙之感。
这话几个意思?
苏沅冷笑。
“能吃能睡能长肉,这本是好事儿,但是你也别放纵自己了。”
苏沅说得语重心长。
甚至还伸手戳了戳来福腰上那一圈热情洋溢往外溜达的肉。
“知道你为什么现在满脑子除了吃就只能想到睡吗?”
“因为心太宽了,体太胖了,就容易把脑子挤小了。”
苏沅皮笑肉不笑的收回了手,慢悠悠道:“所以你自然就想不到别的了。”
与与苏沅初识相比,如今的来福有曾经的两个大。
来福知道自己胖了。
之前还隐隐为此感到过忧伤。
但苏沅当时是说的是,胖点儿好,胖娃有福气。
如今呢?
来福被苏沅前后的不一致震惊得瞳孔震颤。
下意识的想挺胸收腹,显得自己稍微苗条些。
苏沅见状微微一笑,语气温和。
“别费劲儿了,这要不是在上坡,你只怕都看不到脚背。”
“你太胖了。”
“别吃了,减减肥吧。”
“给脑子挪点儿地方。”
来福受到生死重击,什么也不想说了。
生无可恋的捧着自己的小肚子继续赶路。
苏沅抬手擦掉头上的汗,看似轻松的眼底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抹不开的忧心。
林明晰再三在信中提及不可涉足盛京。
盛京城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明晰为何对此如此避讳?
而林明晰此时又如何了……
苏沅压下心头不安,毫无人性的无视了气喘如牛的来福,阔步向前。
来福唉唉唉的小跑着跟了上去。
“公子爷,您等等我啊!”
苏沅和来福无声无息的进了盛京城。
进城后,苏沅第一时间就是去打听,城内最近有没有发生奇怪的事。
然后她就被张贴出来的两张名单震到了。
丢了官的。
没了命的。
被流放的。
一连串的都是人名。
能在名单上有一席之地的,都是说得上号的。
排上号都数巨如此。
没能上榜的到底有多少。
苏沅简直不敢去想。
她仔细在名单上来回找了三遍,都没能找到那个名字。
似是猜到她在找谁,来福眼中晦光一闪,低声说:“公子,宋大人的名字,并不在上。”
苏沅瞳孔无意识的狠狠一缩,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
“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