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崇平不知道老道士有什么心思,有什么心思能让一个好酒的人,连酒都不喝了?
夏崇平想不明白,他摇摇头,自嘲地道,“你师父不喝,那我就多喝一点。”
夏清几口把饭扒到嘴里,她站起身,“爸,妈,你们慢吃,我送师兄出去。”
“路不好走,我来送吧!”夏崇平放下酒杯,要站起身,又被霍九霆制止了,“叔,您喝您的,师妹送我到那大门口就行了。”
夏清送霍九霆到门口,她倒也不是真的要送霍九霆,主要是她和师兄两人一唱一和地把夏同平的拖拉机诓骗过来了,要是夏同平今晚上还接着做噩梦,拖拉机怕是要保不住。
看在拖拉机的份上,那两面小镜子也该收回来了。
她不能让别人知道有这种事,这事儿,得她自己去。
“师兄,我送你出去吧!”
出去后,顺便去一趟村里,把那两面小镜子收掉。
“师妹,有一种阵法,是不是叫阴阳阵?这种阵法很简单,用两面小镜子就能完成,困在阵法中的人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是不是?”
霍九霆盯着夏清的脸,看她脸上的神色转换得非常精彩,先是惊愣,然后惊愕,最后带点惊恐,霍九霆就知道这玩笑开得有点大了,他安抚地摸摸她的头,目光看向别处,“雪下得这么大,路又不好走,我正好有点事要经过你们村,那阵法,我就帮你收了吧!”
夏清合拢了嘴,舔了舔唇瓣,“师,师兄,你,你是怎么知道的?阴阳阵,叫梦魇阵。”
“哦,原来叫梦魇阵,这名字果然比阴阳阵好听,这阵法有什么讲究吗?”
“没有,两面镜子呈对角,用真气牵动天地间的阴气,触动阵法,就能实现。被困在阵法中的人,不管在哪里,只要闭眼,就能睡着,只要睡着就会做同一个噩梦,长时间下来,消耗人的阳气,会形同鬼魅。”夏清诚实地坦白,“师兄,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
“怎么会呢?”霍九霆道,“要是师妹什么都不做,我才会觉得师妹很坏。有句话叫来而不往非礼也,凡事讲究有来有往,别人送给师妹什么,师妹当然要还。”
夏清展颜一笑,这一刻,她似乎又回到了上一世和大师兄相处的时候,不管她做对还是做错,在大师兄的眼里,她做什么都是对,都有道理,哪怕她自己讲不出道理,大师兄都能帮她找到不得不做的理由。
霍九霆倒是不必亲自去,他不许夏清送他上省道,让夏清站在门口,看着他离开。
接他的车在省道上停着,跟他的人不止有孤夜。这次出去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他把孤夜留下来,让冬夜三人跟着他离开。
孤夜等霍九霆离开后,夜色降临,他连忙去了村里,如灵猫一般潜伏上夏同平家的屋顶,果然看到了九爷跟他说的那两面小镜子,小镜子被他摘下来后,他并没有停留,而是从后院离开。
夏同平和刘群贞依然不敢睡,虽然拖拉机被夏崇平开走后,他心上压着的那块大石头也被搬离了,轻松了许多。但长久以来,一闭眼就做噩梦,令他不到万不得已不肯睡觉。
一直扛到了半夜,两人打了不知道第多少个呵欠了,实在是撑不住了,眼皮子耷拉下来,沉沉睡去。
刘群贞做了个梦,梦回到了十七岁那年,她家里买了全村第一台缝纫机,她妈在家里专门给人做衣服,她表哥胡月鑫来学手艺,两人眉来眼去。
那一刻的心跳,似乎还刻印在骨子里,梦中她都能感觉到全身一阵酥麻。
中午吃饭的时候,胡月鑫坐在桌前,她去夹菜的时候,没有站稳,往胡月鑫的身上撞了一下,胸前的柔软,撞在了他肩上,有点疼。
后来,他说,“我帮你揉一下吧,一揉就不疼了。”
胡月鑫的手从她衣服的下摆伸进去,果然不疼了,她全身也没了力气,就那么倒在他的身上。
双清在门外打丹清,丹清有一副好嗓子,哭起来惊天动地,半天都停不下来。
梦里,胡月鑫正把她按在床上,要入巷的时候,她被丹清嚎醒了,“妈,爸,姐她打我,就知道打我!”
刘群贞感觉到身下湿漉漉的,她以为自己尿床了,一摸,都是黏糊糊的,一阵烦躁,怒吼一声,“双清,你是不是要死了?你打丹清做什么?”
“妈,我要死了,呜呜呜,我要死了!”双清也在外头哭。
刘群贞烦不过,一脚踹向夏同平,“起来啊,太阳都晒到屁股了,还不起来,睡不死你,两个伢在外头哭成这样,你都不醒。”
夏同平醒过来了,他伸了个懒腰,朝窗户上一看,天已经大亮了,感觉有点不对劲,紧接着翻身而起,“你昨天夜里做噩梦了吗?”
“没有!”刘群贞怔怔地看着夏同平,见他完全没有那意思,没有得到满足而越发烦躁,“起去,看看她们在外头闹什么?”
夏同平没有动,他从床头桌上拿了一根烟,点燃后,深吸了一口,只觉得全身神清气爽,“清儿那师兄还是有本事,我昨天夜里也没有做噩梦,哎,总算好了!”
刘群贞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刘满枝的声音透过窗户传进来,“还不死起来,屋里都鸡飞狗跳了,还睡,睡不死你,群贞,你自己屙的你不管是不是?满湾子里,还有哪个懒婆娘这会儿不起来做饭的,别个家,饭都吃完了。”
刘群贞不得不爬起来,穿好衣服,一出门,双清的脸上长满了红疹子,她手里还拿着一个胡萝卜在啃。
刘群贞一把拽过胡萝卜,“谁叫你吃胡萝卜的?”
双清抽泣起来,“妈,我饿了!”
大冬天里,两个孩子饿了,抢胡萝卜吃,双清抢赢了,吃了,她并不知道,她对胡萝卜过敏。
刘满枝在外头大声喊道,“你们是什么人?跑到我屋里来做什么?”
夏同平家的大门在这一刻被人踹开,谢金环领着一群不认识的人冲了进来,“刘群贞,你赔我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