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们可知,上将军府此刻在做什么?”
士苍带着鄙夷的神色,反问了一句。
“谅你们也不知道,老夫可说与你们,上将军府此刻边军要塞大将齐聚,正在商议如何将你们除之而后快!”
“三百万赎金,两百万石粮食,就因为你们的掣肘,被虎狼之秦硬生生的翻了一番,还损失了万余将士。”
“如此,你们还怨声载道,口口声声说是信陵君误了魏国。”
“信陵君不在时,你们大肆裁撤任免官员,信陵君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的门生故吏,十之七八被你们撤换,可想而知,信陵君此刻的心境如何。”
“然则,要命所在,是诸位谋划和秦国砍价,逼迫秦国斩杀信陵君,是也不是?”
“如此,即便是信陵君能放过你们,他手下的将士也不会放过你们!”
士苍一席话,众人冷汗直流。
草率了啊!
这要是直接去给信陵君找麻烦,无异于找死啊。
“先生救命啊!”
众人又是高呼一声,就差没哭出来了。
“哼,蠢蠢蠢,方才老夫已经说过了!”
士苍又喝了一口酒,随即飘然而去。
“说过了?”
众人喃喃自语,却不得要领。
“上将军府此刻边军要塞大将齐聚。”
“上将军府无王命聚将!”
丞相呢喃了两句,茅塞顿开。
“谢过先生救命之恩……”
抬头看去,早已经没了士苍的踪影。
“丞相,先生走了?”
长史一干人此时也才发现方才还喝酒的士苍没了踪影。
“丞相,要不要追回来!”
“丞相,如此高人,当请回来继续为丞相谋划!”
“丞相,先生还没说如何应对信陵君呢?”
还淌着冷汗的众人纷纷说道。
“不用了,天下名士,定然有他的想法。”
“应对之法,先生已经说与我们了!”
丞相起身,望着门口的方向,怅然若失。
他何尝不想留士苍,可士苍无意留下。
若是他让人强留,只能是适得其反。
罢了!
“说了,何时说的,我等不知啊!”
长史也是一脸的懵逼。
他没听到啊。
“呵呵呵,名士说话,字字珠玑。”
“方才,他说了上将军府此刻边军要塞大将齐聚,诸位可曾有听到?”
丞相的智慧,显然“高人一等”。
“啊?丞相是说信陵君聚将,蓄意谋反!”
“是啊,无王命聚边军大将,这不是谋反,是什么?”
“信陵君好胆,胆敢谋反!”
众人顿时若醍醐灌顶,一个个亢奋大叫。
“本丞相可从未说过上将军蓄意谋反!”
老丞相这是想玩儿聊斋,又不想被人说成千年的狐狸。
“是是是,丞相什么都没说,是我等自行揣摩的!”
长史赶忙说道。
“呵呵,今日议事到此结束,散了吧!”
目的达到,那就该去干活儿了。
却说名士士苍,出了丞相府,三转两转,到了一个小巷子里。
“速速去回消息,莫让咸阳等久了!”
“士苍”丢掉斗篷,脱下藏青色长衫,换了一套黑色长衫,穿上鞋子。
“头儿,这帮蠢货能除了信陵君吗?”
接应之人问道。
“呵呵,谈何容易!”“士苍”摇了摇头。
“为何,不是说信陵君无命聚边军大将,蓄意谋反吗?”
“如此大罪,还不致死?”
“呵呵,别忘了,信陵君是魏王的王叔,魏王很是倚重信陵君。”
“再者,信陵君是魏国的半壁江山,驻守长城,魏国上下对他都很倚重,尤其是魏军!”
“魏王前些日子被我大秦铁骑吓破了胆,见到信陵君,指不定要哭一场的!”
“啊?为何会如此?那我们岂不是徒劳?”
“不会,魏王终究是魏王,即便暂时处在信陵君归来的喜悦中,不予计较其他诸事,但是时间长长了,对于聚将私会这种事,心里还是很不舒服的,久而久之,就会疏远信陵君。”
“若是丞相这帮人,再多吹吹风,估计信陵君的这上将军,当不了多久,大致也就这一年半载的事儿了!”
“头儿如今这么睿智了?即便是真士苍,看事情也未必如此透彻吧?”
黑冰台接应之人,一脸的崇拜。
“呵呵呵,我睿智个鸟蛋,这都是主上之前说的,我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
“主上才是真名士也!”
“士苍”笑着说道。
“怪不得……”
“速去办事,休要啰嗦!”
说罢,“士苍”向着大将军府方向去了。
太子傅交代下来的事,他尚未办完。
一个时辰之后。
一份长史和大梁令以及几十位朝堂文官的联名上书摆到了王案上。
魏王看了一遍上书,原本无所谓的脸上,多出了一丝愤怒。
继而,便是很快散去,“本王还要依仗王叔。”
“眼下国力不济,没有王叔,无以面对来犯!”
“给事中,传令三日之后大朝!”
魏王心里大致有了决断,对身边的太监吩咐了一句。
“遵我王命!”
给事中匆匆出去了。
丞相府获悉三日后大朝的消息。
一个个都红光满面。
大朝,就意味着大梁各个官署主事、主书全部参加。
此外,魏国的边将和各地主将、魏国大营的一干将军都会全数到场。
此等大朝,若非立储、新王继位或是每年三月初三的启耕大典,那便是要发生动摇社稷的大事情了。
“好,如此甚好!”
“看来,我王对信陵君已经非常不满了!”
“这次机会,定然要把信陵君一干人铲除。”
“哈哈哈,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个消息!”
丞相府内,一帮主书欢欣鼓舞。
他们的工作,一直是韦昭丞相府转的。
要是不灭了权势滔天的上将军,他们的也就硬不起来。
“长史如何看?”
丞相临时召来了长史。
“回丞相大人,这定然是我王大怒,要治罪信陵君!”
“聚将乃是谋反,信陵君难逃此劫!”
长史一脸亢奋,一张老脸都笑成了向日葵
“普天之下的君王,什么都可以容忍,但绝对不会容忍谋反!”
丞相听完,摇了摇头。
“没那么容易,该准备的罪证,还是要准备齐全!”
“大朝开始前,就让那个那晋鄙后人,去王城门口喊冤。”
混迹朝堂大半生,他太知道帝王心术了。
魏王看似无为,但一直在平衡他和信陵君之间的关系。
即便是他们如此紧密谋划,但未必就能一招团灭。
上将军府。
“上将军,王城内传出消息,丞相府有诸多官员联名上书,要对上将军不利!”
“王上看完上书,传令三日后大朝!”
军务司马匆匆进入信陵君书房道。
“呵呵,该来的,总会来!”
信陵君起身展了一下腰,淡然说了一句。
“上将军,此次丞相府已经是撕破脸,明着来了,是否要聚集门客商议?”
司马面带忧色。
上将军府司马,等同于丞相府的中书令。
自身荣辱早就和上将军府绑在了一起。
某些时候,他比信陵君还要紧张呢。
“呵呵呵,不用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老夫一生经营,岂会怕区区丞相府!”
作为王室公子,上将军,战国四君子的信陵君有他的傲气。
自然,也有这份底气。
等司马告退,信陵君再次做回长案。
眼神中,闪过一丝疲惫。
“如此折腾,老夫不久矣,魏国不久矣!”
他虽为上将军,但是论朝堂智慧,远在丞相之上。
若非魏国军权相权是分开的,那么他绝对是集大权与一身的不二人选。
诚然,战国之世,只有楚国令尹可如此。
三日之后,一辆黑篷青铜马车隆隆入了咸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