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下了楼,借着拐角,制造出幻象往监控摄像头下走去,而自己则拐进了小巷。
小巷中人不少,称得上摩肩接踵。他进去时是年轻人,再出来时,却变成了鬓角斑白的中年人。
林泽的手指上缠绕着无形的灵体之线,他操纵着昨晚新控制的秘偶,走在身前,自己则跟在他身后。
“你们忙着工作,我也忙着工作啊。”林泽懒洋洋地想道,走到包子铺前,“老板,肉包菜包各来五个。”
“好嘞!”老板应了声,抽下个塑料袋,抓了包子,收了钱。
林泽边吃着包子,边在街道上走着,想着自己今晚要去哪忙。
“唔……得催眠足够多的人……还是得找个地下赌场之类的地方啊……”
“能催眠的人越多越好,只要不是好人,我随便下手就行。反正按照计划,秘偶不需要多强,只是个替死鬼,还有能力媒介……”
“啊啊,话说现在是大白天啊,不是干这种事的好时机……”
林泽眼睛微眯,干脆和秘偶分散开来,将距离控制在一百米之内。
秘偶的外表他没怎么进行改动,依旧是原本那副金发络腮胡的外国人模样,除了额头泛着青乌,跟旅客毫无差别。
秘偶顺着街巷,走到了深处,走到了挂着“凤隆堂”招牌,挂着宝蓝色棉布帘的门前。
他掀开布帘,听见头顶传来铃响,看见空荡荡的柜台,墙上的大红嫁衣,在朦胧阳光中飘散的灰尘,嗅到了书籍腐朽的气味,让他感觉自己像是步入了储藏室。
“嗯?竟然有客人?”略微苍老,带着京腔的话语从某个角落传来,紧接着便走出位穿着竹布衬衫的老者,他手中还盘着对铁蛋。
“是逛到这里来的吗?我这可没什么好东西啊。”老人抬起头,露出黑白色的头发,欧洲人的面孔,铁灰色的眼瞳。
“啊。逛到这里来的而已。”秘偶笑了笑,像是没听懂老板的潜台词般,在店内逛起来。
“逛完了就赶紧走吧。”老板倒也不气,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水从高处落入杯中的声响在店内回荡。
“别这么冷漠。”秘偶对他笑了笑,“我可是受您一位老朋友的委托,代他来探望您的。”
“探望?”老人镇定自若,“受人委托?”
“还有谁记得我这个糟老头子吗?说来听听。”他喝了口茶水,轻叹一声,“我这把年纪,朋友都死得差不多了。”
“是吗?弗里德里希·冯·隆先生。”秘偶轻笑,老人停下了喝茶的动作,缓缓抬头。
“您,是哪位?”他眯着眼,目光如炬。
“您的好友,希尔伯特·让·昂热先生,托我向您问好。”秘偶不卑不亢,“同时向加图索家至以敬意。”
老人面色稍变,“他?他找到我了?”
“先生,我只是个传话的。”他面带微笑,“我一无所知,我只知道我还要给昂热校长回话。如果您有什么想说的,还请说吧。”
老人沉默。
“你走吧。”他喝了口茶,“别让我在说第二次。”
“好的。”秘偶走到门口,“对了,昂热校长让我转告您一件事。”
“什么事?”老人眉头皱起。
“那本书,和情报,不要卖给凯撒,加图索。”
老人微微一愣。
“这和你无关。”他眉头紧皱。
“是吗?这可不一定。”秘偶笑了笑,笑眯眯地从口袋中抽出了某样东西,在阳光下微微反光。
老人眯眼看去,神色微变——单片眼镜。
“是阿蒙威胁你的?”
“您在说什么呢。”秘偶嘴角笑意更浓,将单片眼镜戴上了左眼,刹那间,他的面容一阵扭曲。
“我就是阿蒙啊。”
“啪——”
单片眼镜落地。他眼前的男人毫无征兆地开始燃烧,烈焰猛然爆发,将那张带着微笑的脸庞吞没。
等到烈焰散去,男人已然无影无踪,只剩一片单片眼镜落在地面上,折射出诡异的光。
老人定定地看着那片单片眼镜,许久,他拿出手机。
“是佛罗斯特吗?”
…………
林泽身披幻象,走在同样被他披了幻象的秘偶旁,手中拿着本古书,上面写着《天变邸抄》四个大字。
“唔,按照那老头的性子,恐怕会跑路的……”
“实际上他跑不跑都无所谓,书已经拿到手了,我也能做做我想干的事了……”
“谁会不想扮成个算命瞎子,在凯撒面前装神弄鬼,最后戴上单片眼镜呢?”
林泽微微一笑,身形与秘偶一同隐没。
…………
“我回来啦!”少年敲了敲门,在得到同意后,一把推开。
“师弟回来了?带了什么好吃的?让我看看!”在床上挺尸的芬格尔立刻蹦了起来,像是被撕下了符纸的僵尸。
“欢迎回来。”楚子航看着屏幕。
“师弟?”少年一愣,“我不是你们学校的吧?怎么成了师弟了?”
他将手上大包小包的放到地上,伸了个懒腰,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屋内,看到了另外的大包小包。
“烤鸭,鸭脖,还有鸭翅膀,还有桂花糕和鲜花饼,还有其他的一些京城特产,我还顺便买了点银耳、枸杞、莲子和红枣,今晚可以炖枸杞银耳莲子汤。”
“师弟你还会炖汤?”芬格尔嘴里啃着鸭脖。
“这不是中国人的必备技能吗?就像你到粤省去,基本家家户户都有个煲汤的砂锅一样。我还记得以前一到秋天或者春天,街边的凉茶店就特别火,各种祛湿排毒的凉茶啊,靓汤啊什么的。”少年说着,脱了鞋袜,扑到被子上。
“累死了,有些特色小店车子都开不进去,要不就是人太多,我提着东西跑了半个京城。”他说着,在床上滚来滚去。
“麻烦你了。”楚子航说道,依旧看着屏幕,却被少年从背后一把抱住。
“明天陪我出去玩行不行啊?求你啦求你啦……”少年把脑袋凑了过来,在他脖颈处蹭了蹭,痒痒的。
楚子航微微一愣,放下鼠标,把椅子转了过去。
“怎么突然想出去玩了?”
“你看看窗外。”少年笑嘻嘻地看着他,眼睛里像是落了颗星星一样,闪闪发光。
楚子航不明所以,但还是拉开了窗帘。
酒店的落地窗正对着街道。透过玻璃窗,他能看到高邈而澄澈的蓝天,还有落了一地的黄叶,和慢悠悠地骑着三轮车的老大爷,和隐约的,从收音机中传来的模糊音乐。
这是个美好的秋天,一切悲剧都还没发生。
“怎么了?”楚子航回过头。
“秋天,入秋啦。”少年看着他,“这可是最美好的季节,it’s a beautiful—— day!”
“而且,我也快走啦,明天陪我最后逛一圈吧,就当我占用你一点点工作时间,拜托啦拜托啦!”
少年看着他,面带期待。
楚子航想了想明天本就要去夏弥家,谈不上工作,便点了点头。
“可以,不过时间可能得晚一点。”
“好耶!楚子航最好啦!”少年雀跃着,扑了上来,一把抱住了楚子航。
他的头发在楚子航脖颈处磨蹭,刺刺的,痒痒的,让楚子航联想到了狗。
芬格尔在一旁啃着鸭脖,神情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