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庄的历史,在中国源远流长。
唐宋时期,叫做金银店、柜坊等兼营,随着元、明时期的纸钞流行。
铜钱兑换的金融组织,称为钱店。
到了万历年间,伴随着一条鞭法的盛行,兑换白银的钱铺开始大规模的盛行起来,钱米铺成为了当时遍地开花的金融机构。
钱庄的银票,也渐渐流通起来。
不过与清朝的大范围流通不同,此时的钱票,只是商人们进行异地交易兑换,而且还局限性商会。
比如,陕商内部,晋商内部,钱庄讲究的是信誉。
所以,朱谊汐一开始设定的钱庄,也是局限性军中,专司给普通的兵卒发放俸禄。
取名为日月钱庄。
“大家伙对于钱庄怎么看?”
穿着暖裘,朱谊汐坐在牛车上,感受着路面凹凸不平带来的震动,颇有些烦躁道。
没有弹簧,马车的舒适感着实让人厌烦,但牛车即使安稳,也避免不了这些。
“殿下,那些拥有家室的兵卒都喜欢。”
“军票和军牌,两者同时存在才能领取饷钱,安全的很,战士们出征,家人也饿不着肚子。”
朱谋包裹着紧紧的,笑道:“但那些单身汉们则习惯现钱,月饷发了,立马就交给了女人肚皮。”
“虽然说促进商税,但长此以往隐患不少。”
朱谊汐眉头轻蹙,指点道:“还是得给他们找个婆娘,黄花大闺女少,那就寡妇。”
“在这个乱世,也算是互相扶持。”
总有人以为纲常伦理,禁锢女人再嫁,其实并非那么严苛。
只要守寡后,不暗地里偷人,光明正大的改嫁还是可以的。
当然,许多村庄贪图贞节牌坊(减税,名誉),或者不允许带儿女改嫁,逼迫妇女守寡也是常有的。
但如今是乱世,湖广虽然初步建立统治秩序,但终究还是豫王的一言堂,谁敢违背?
编户齐民,多出纳税的人口,对于政府来说,就更能夯实基础。
“您说的有理。”
朱谋点点头:“这些大头兵们还是得找个老婆,安下心来,有了婆娘孩子记挂,杀人打仗才用心。”
牛车缓缓地移动着,对于日月钱庄,朱谊汐的构想很多:
“各地驻军附近,也得设下钱庄分支,也好方便让将士们将饷钱寄给家人,改善生活。”
“如此,之后的赏赐什么的,也极大的减少克扣。”
朱谋低着头,尴尬的笑了笑。
显然,这是在敲打他。
粮饷曹这样的肥差,即使是再三叮嘱,也容易出肥虫,军中与官场,一概如是。
豫王殿下,则沉思默想着。
其实军票的方面,他的构思很深。
其就是纸币的预演。
军票可以兑换军饷,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也被赋予了交换的能力。
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就会渗透到社会。从而形成纸币、金币、银币,铜元,四重循环的金融构想。
但这也只是美好的想象罢了。
临门一脚,朱谊汐还是将他踢回来,又上了一把军牌的锁。
无他,实在是宝钞太烂,以至于军票都会受到牵连,金融秩序受到冲击。
“中国,还是发育太早了。”
朱谊汐叹了口气。
南宋时交子成为法定货币,元、明时期,大规模的烂发,掠夺民间财富,以至于纸币臭大街。
而西方的纸币,初步尝试是英国,1694年所发行的银行劵,足足晚了数百年。
这时,王权受限,对于纸币干涉降低,反而让纸币得到发展。
所以,早熟的中国,早早的发明了纸币,而遭受了日益中央集权的皇帝干涉,沦为了敛财工具。
与其这样,还不如发行金银银币来的好,让金融业正常发展。
思量着,朱谊汐来到了城外的军营。
虽然先军政策变为了军政并举,但却不意味着朱谊汐对于军队的改造停止。
军票是一方面,而思想,则是另一方面。
而像是随军学堂,则正式固定下来。
“随军学堂多讲《武备志》,为兵诀评、战略考、阵练制、军资乘、占度载,各五方面,对于普通将校来说,属于大开眼界。”
总教官弯着身子,解释道。
随军学堂并不是什么老将上课,而是教书先生一字一句地解释,遇到不懂的就跳过,全凭将士自己领悟。
说白了,随军学堂,就相当于将校等中层将领的培养,一般是新任命什长,队长,把总等,对于他们进行岗前培训。
只需要知晓军阵,军旗,训练,火药等知识。
了解到这些知识后,就能更好的领悟将帅意图,从容应对。
而像是高级将领,是培养不出来的,只能通过战争,残酷的选拔出来。
一步步地培养人才,没这个可能,朱谊汐也没这个功夫。
大量扎实的基层军官,才是一个军队强大的根本。
豫王殿下撇了一眼,这种填鸭式的方法,也是必然的,批量生产嘛。
“继续——”
明恩营的巡查在继续,王光恩汗流浃背,生怕做的不好,让豫王雷霆大怒。
“却说,这岳飞,背题精忠报国四个大字,乃是岳母亲自帮他弄上……”
下午的课堂时间,说书先生站立在前,昂首挺胸,娓娓道来。
兵卒们则抬头细听,双目放光,随着故事的转折而情绪波动。
即使是军官,也不由得找个椅子,坐着认真听将起来。
岳飞的忠贞,于谦的果勇,太祖皇帝的英明神武,都是军营中常有的题材。
兵卒们听着认真,这些故事就会潜移默化了填充到他们脑子里,等时间久了,自然而然的知晓忠义。
至少,知晓豫王的恩情。
站立了一会儿,豫王听着很认真。
“半日操练、半日休息,劳逸结合,才能减少营啸。”
朱谊汐低声道。
随即,他随意抓来一兵卒,问道:“中午吃了什么?”
“野菜蛋花汤,炒青菜,还有酱菜。”
“饭能吃饱吗?”
“能吃饱,就是肉太少了,不够吃。”
兵卒老老实实地回答着。
在王光恩的期待中,豫王轻声道:“还行,继续保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