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朱雄英认得。
只不过此国舅非彼国舅,严格来说他算不得正儿八经的大明国舅。因为现在大明马皇后,根本没有亲生兄弟。即便是养父郭子兴的儿子,当年也因为手下还有忠于郭家的势力被........
据说是打应天府的时候,被常遇春暗中敲了脑袋,手下的人马都姓了朱。
所以,眼前这位国舅不是原装正品,充其量只能算个半成品。
他是太子妃吕氏的幼弟,吕家的小儿子,不过叫什么朱雄英还真是不记得了。平日他们见得也不多,只是逢年过节外戚入宫觐见的时候,影影绰绰见过几次。
“谁?谁?”吕胖子捂着肿胀的后脑勺,大骂道,“知道我是国舅,还敢打我?你们哪个衙门的?你们上官是谁?信不信我去应天府........”
骂着,吕胖子回头,顿感肝颤。
似乎不敢置信一样揉揉眼睛,然后放下捂着脑袋的手跪在那里,低眉顺眼的颤声道,“原来是皇太孙殿下....”
朱雄英见过他认识他,他自然更是见过朱雄英,也认识朱雄英。
身为外戚,怎能不认识未来的君王?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隐藏在他心里,跟谁都不能说的原因。正是因为眼前的这位皇太孙,是他那子以母贵。因为吕氏被扶为太子正妃,身份也从东宫庶长子,变成名义上的嫡子的外甥,最大的拦路虎。
须知,上次朱雄英大病的时候,他吕胖子可是暗中欢喜了不少次。
东宫继承人死了,那么现任皇太子妃所出,变成嫡的朱允炆不就有机会了吗?
可谁知,皇太孙化险为夷,他白高兴一场。
“殿下!”吕胖子继续颤声道,“您怎么在这?”
朱雄英坏笑两声,“好哇,你身为外戚,居然来这种地方?”说着,用手里的棍子,在对方胖乎乎的双下巴上点点,“胆子挺大呀!”
任何时代,黄赌毒这些东西在大面上,都是被统治者义正言辞拒绝的。私下里做可以,但是说出来就不行,被抓到了更不行。
“殿下........殿下........”吕胖子跟筛糠一样抖着。
朱雄英厌恶的看了他一眼,对邓源等人说道,“和其他人一样,绑了!”
“殿下!殿下!”吕胖子大声嚎叫,“臣知错了,您放臣一马!”
身为外戚,光天化日出入赌坊。而且这处逍遥快活的地方,可不只是赌,还有其他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乐趣。
一旦这事被皇上和太子知道,他吕胖子乃至整个吕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殿下,殿下!”吕胖继续喊道,“请您看在您母妃的身上............”
朱雄英本来要走,闻言顿时停住,阴着脸回头,“谁?”
“看在太子妃的面上.......”
“闭嘴!”朱雄英怒喝,“你是要给你全家招灾吗?”说着,继续喝道,“邓源,愣着干什么,堵住他的嘴!”
邓源嘿笑两声,“国舅爷,得罪啦!”
朱雄英怒斥道,“他算什么国舅?”
邓源顿时心领神会,咣咣照着吕胖子的面门就是几记重拳。
打得对方鬼哭狼嚎,吐出的鲜血中还带着几颗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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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朱雄英平日在宫中,真如胡闹的小孩子一样,整日不老实。
可他心里,那颗隐藏起来的,成年人的灵魂却知道。他所得到的,是祖母祖母在明处的爱。而有些恨,是别人藏在心底的。
即便对方装扮得好似自己的亲生母亲一样,和蔼可亲关爱有加。
可是他知道,对方那藏在心里的嫉恨。
因为她,是有亲儿子的。
因为他,挡了别人的路。
换个位置思考一下,天下有哪个母亲不为自己的儿子打算,再好的后妈也不如亲妈。
况且,大明朝继承人的身份呢,可不是地主家分家产。你多几亩地,我多几头牛这么简单。
龙椅只有一个。
皇帝也只能有一个。
若说一个有亲儿子的女人,愿意看着不是亲儿子的人坐上那把椅子,鬼都不信。
只要是人都知道,不是自己亲生的和自己绝对不是一条心。
以她的身份,将来朱标坐上龙椅,她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将来,若她能活得长些,她会是太后。
朱雄英心里很清楚,吕氏和她,绝对不是休戚相关的共同体,而是暗藏坏心的矛盾体。
只不过,现在这层纸还没有捅开。
而现在,朱雄英不介意,也很乐意给对方上些眼药。甚至,闹到老爷子那,敲打或者直接镇压对方。
吕氏的身边可不是一无所有,如果说朱雄英的身边是庞大淮西勋贵,那么吕氏和她的家族所代表的,则是暗中窥探勋贵们权力的文官官僚。
尽管这些文官对东宫不敢有任何僭越之心,但有些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历史上朱允炆之所以能够上位,未尝没有这些人的影子。因为在洪武末年,大明边疆隐患渐渐衰弱,而老爷子对于勋贵们的防范日深。要把大明王朝,从勋贵武将的手中转移到文官系统的时候,朱允炆就成了文官集团的代言人。
甚至往远了说,朱棣发动的靖难。
除了皇位的争夺之外,其实还有大明的文武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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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胖子和其他被朱雄英在后门堵住的人一样,捆猪一样拽到庄子中。
此时的庄子里,能喘气的庄丁护院都被打得直溜溜的跪着,客人们蹲在一起,报头求饶。
而那些蓝常两家的家丁们,则是各个房间乱窜,腰里怀里都是鼓鼓囊囊的,各个喜笑颜开的同时,暗恨爹娘少生两只手。
朱雄英那些侍卫们看得羡慕不已,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的。可是皇太孙不出声,谁敢动手?
蓝玉的家丁头目蓝闯还在大声吆喝,“都他娘的别忘了规矩,抄没财物的一半是家主的,其他的才是你们的!老四,你他娘别把银锭子往你裤裆里藏,鸟给你硌碎喽!”
蓝玉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院子中的竹椅上,一只脚踩着这处逍遥场的管事,回头笑道,“这些散碎银两老子一分不要,都是你们的!”说着,看看朱雄英身边的侍卫们,“记得啊,留出一份来,给皇.......小爷身边的伙计们分润分润!不能白来不是,见者有份!”
邓源等人笑道,“仗义!”
这时,被蓝玉踩着的赌坊管事低声道,“这位爷,你可知这是谁家的产业?”
蓝玉冷笑,用脚掌踩着对方的脸颊,“你可知老子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