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起初,新君被毒杀的这条消息还没迅速地传入晏村——
是吕邗姜和田穰苴慢悠悠地闲游晏村,直至隔天下午,方见数名士兵前来张贴讣告,再由晏非念出,众人这才得知——
“不好啦!不好啦——”果不其然,吕邗姜和田穰苴听完晏非的宣布后,就听周围炸起一片嘈杂,“大王被人害死了!……”
“怎地这么突然?大王怎就被害了呢?——他才多大!”“这下完了,这才多久,又死去一名君王,往后该怎么办啊?谁来继位?”“对啊!对啊!大王还是孩子,又没子嗣,他死了,换谁来接位呢?”
“依俺说,或许是在诸公子们当中挑一个罢?毕竟还剩不少公子们呢?”“这事太突然了,新君也没留下遗言……这么多公子们,选谁,谁都不会服气罢?”“那要咋办?难不成,让他们打上一架?”“还打?——算了罢!”
“大王死了,想必那些大臣们都头疼了罢?”“唉~俺也挺头痛……”“你痛甚么?少来忽悠!”“想一想也够惨的——现在,宫里应该乱套了罢?”“谁说不是?昨晚大王忽然暴毙,换谁,谁能不慌张?”
“哎哟~我的心哪~好疼!”“吓死人了……大王死了,咱们该怎么办?这才多久,又死了一位大王,接下来会是谁上任呢?”“谁晓得?大约是公子阳生罢?——毕竟他年纪最大!实力也够强!”“咦?这倒是呢?田氏家族不就支持他么?”
一名晏村妇人随口地说完,惊奇地瞧见吕邗姜和田穰苴,直接田穰苴,惊呼:“田大司马!——田大司马也在这里!”
一言既罢,众人纷纷地望向吕邗姜和田穰苴——重点看向田穰苴!
那名晏村妇人微红了脸,激动道:“田大司马,您的家族就没派人来通知您?”
“……没有。”田穰苴淡定地吐出两个字来。
很快地,田穰苴被打脸了——
“田先生!”
一个不算陌生的男声吃起。
田穰苴和吕邗姜寻声一望,就见老华带着几名内侍,小跑而来,拱手道:“见过大司马……宫里有人找您。”
——嗯~找的是田穰苴,而不是吕邗姜。
田穰苴望向那几名内侍,便见一名内侍上前一步,行礼道:“公子阳生有请田先生,请去阳府小聚——”
挑了挑眉头,田穰苴断然道:“苴已是平民,哪敢登门拜访,公子阳生之厚望,苴怕是要辜负了,请替苴向公子阳生转告,多谢他的盛情。”
“你……你……你当真不去?”那名内侍估计没想过田穰苴会干脆地拒绝,不敢相信地追问,“是公子阳生——”
“公子阳生又如何?”晏非的声音适时地响起,“前一阵子,哪家公子们派来的门客们,不都被拒绝了?——公子阳生派来的,又能如何?大司马不想见,就不会去想,你们莫要白费力气了……”
“大司马?!”那名内侍皱了皱眉头。
“邗姬的丈夫,名号‘大司马’——怎么,不能这样称呼吗?”吕邗姜及时地出声,打断那名内侍的迟疑,先发制人地宣布,免得对方对自己扣上甚么不敬之名。
那名内侍当真就没再多想了,又气又怒,复问:“田先生,公子阳生请你府上一聚,是瞧得起你……你真要拒绝?不怕后悔吗?!”
目光一闪,那名内侍似是意有所指。
田穰苴哼了一哼,想也不想地拒绝,回道:“既已拒绝,何言后悔?”
“好好好……”那名内侍咬了咬牙,“阁下好自为之——在下告辞!”
言罢,那名内侍拂了拂袖,带人怒气冲冲地离开。
望着内侍们远离的身影,吕邗姜担忧道:“或许他们……”
微微一顿,吕邗姜住了口去。
“……他们怎么了?”老华一头雾水,忍不住地追问。
吕邗姜长叹,却道:“没甚么。”
见吕邗姜不愿回答,老华只好噤声,侯在一旁。
吕邗姜便打发道:“老华,晏府有甚么事么?”
“……啊?”老华眨了眨眼。
“大王被害,晏府就没甚么动静?……”吕邗姜惊讶地反问。
老华惊呼,脱口而出道:“甚么?大王?被害?……”
一脸震惊地,老华似乎才知此事。
“你不晓得么?”吕邗姜连连地询问,“晏府就没收到甚么通知么?”
“不好!”老华脸色一变,“来这晏村之前,那群内侍们口谕大王诏书,要求家主进宫觐见,家主也没多想,就和他们走了……”
吕邗姜和田穰苴一惊:糟糕!莫不是想对晏圉下手?!
这下,吕邗姜也顾不得保密,急声道:“老华,呆会咱们一起回晏府——大王已逝,口谕就不可能是大王本人发的……有人借机想对将军不利!”
老华面色铁脸,怒道:“谁敢对家主不利,吾必对谁杀之!”
吕邗姜和田穰苴也不多说——
吕邗姜连忙起身,找上晏非,说道:“公子阳生恐对晏将军不利,还请您带领晏村早作准备——倘若再有人来,请不要放他们进村!”
晏非应道:“好!邗姬夫人放心,老朽绝对不会让晏村再受战火!”
吕邗姜行了行礼,准备走开,却听晏非喊住她,喊道:“邗姬夫人,稍等片刻——臭小子,快出来,保护邗姬夫人!邗姬夫人若有甚么闪失,为夫就逐你出门!”
晏慈满头黑线,却慎重地拱手,承诺道:“一定不让邗姬夫人受伤!”
眼见晏非又派晏慈来帮助,吕邗姜也不推辞,径直地感激道:“有劳。”
说罢,吕邗姜和晏慈一前一后地跑开。
望着扬长而去的吕邗姜一行人,晏非两眼弯弯,喜道:“这次若能成功,吾儿一生无忧矣。”
晏非的喃喃自语,引起了晏村人们的好奇——大家好奇道:“族长,你在说甚么呢?甚么一生无忧?”
“和你们说了也白说!”晏非笑骂不已,“警惕,警惕,守村,赶紧地~”
……带着老华和晏慈,吕邗姜和田穰苴搭上一辆牛车,快速地赶回晏府。
途中,吕邗姜一行人还遇上先前的那几名内侍们。
皮笑肉不笑地,吕邗姜停下牛车,便见老华、晏慈和田穰苴齐齐地跳下车去,揪住那几名内侍们,把他们痛揍一遍,一边揍人,一边逼问: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三人当中,老华最是怒不可遏:由于他的大意,让自家恩主遭遇危险不说,连带地,还给吕邗姜他们惹出麻烦——若不是吕邗姜机敏,恐怕他还被人蒙在鼓里!
想到这里,老华犹不解气,又狠踹那几名内侍们,直把他们踹得求饶不已。
“先生!先生!壮士!壮士!……哦~不,是好汉,好汉!饶命啊!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那几名内侍们鼻青脸肿,痛哭流涕,好不可怜。
见罢,老华再问:“谁派你们来的?”
这次,那几名内侍们可不敢耍滑头了,老实道:“是公子阳生……”
老华质问:“他派你们来做甚么?”
“这……这……”那几名内侍们面面相觑,不敢尽数吐出。
老华啧了一声,嘿道:“真是皮厚不怕死,那我就成全你们!”
亮出拳头,老华气势汹汹地比划几番,似在考虑砸哪里,他们才会更痛。
那几名内侍们打个哆嗦,忙道:“公子阳生想请田先生上门一叙……”
“还用这种理由?——你们脸红不?”老华不满,戾气四溢。
那几名内侍们只好交待道:“公子阳生就想把田先生拖住……只要田先生不回晏府,一切都好说!”
“然而,你们多此一举。”吕邗姜摇了摇头,“你们若不来晏村,邗姬大可不会得知这些——你们却来了,还把情报也带来,只能说……”
老华呸道:“也不尽然,无非早晚而已——他们先是把家主骗走,倘若家主一直不回来,岂不让人怀疑?……到时晏氏上上下下,可要乱了起来!万一局面不好收拾,影响他的计划,岂不令他烦恼?故而,他便先下手为强,先把咱们分批地端了,才能免去危险!”
老华脸上露出一丝悲戚,叹道:“快说!是不是吾离开晏府后,晏府……?”
眼神一凶,老华用看死人的表情望着那几名内侍们。
宛如那几名内侍们说“是”,老华顷刻之间,便取他们性命!
那几名内侍们吓得不言一语,眼里的恐惧却十分明显——
很显然,晏府……
在场几人倒吸一口凉气,只觉这不可能:晏府好歹是齐国四大家族之一,哪能说端就端?这不是在说笑么?也许,也许……
吕邗姜死死地盯向那几名内侍们,冷声道:“回答!”
那几名内侍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良久才咬了咬牙,点了点头。
吕邗姜一行人张了张嘴,惊怒交加——
实在想不到,诸公子们争王,晏府竟是头一个被灭!
老华更是大怒,再不废话,手起刀落,一击必杀了那几名内侍们!
一言不发地,众人仍决定:返回晏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