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机弩?石室中突然躁声大响,造出一股分崩离析之势。而这股声音传出之际,我便也是晓得其中利害。在历来盗墓活动中,向来流传有“毒烟伏火丧命弩”一说。各中厉害,无不是让经历者后怕有余。
这机弩又有几类称谓,古有人叫窝弩,也有叫耕戈的。它最早出现的书面记录便是在秦始本纪之中,相传秦始王在位时,谴了七十万工徒造陵。而为了防止他人盗窃陵中珍宝,便是使得能工巧匠制造了“机弩箭矢”,有所穿近者辄射之。而后来皇陵大墓也是不乏此中身影。
我此时已是惊出一身冷汗,只得自顾喊了一声两人,示意着朝中间聚去。大宝没有犹豫,可阿威却是愣住了,我看他耽搁了一阵,身体倾斜之势,大有要往石门甬道蹿去的意思。而眼下情况紧急,我已然也是自顾不暇。这档子四散逃窜,我深知绝无生还之悬念。而和阿宝固守中央,自然也不敢闲着,冲着边上几个大木箱子,使了吃奶的力气堆砌了起来。
前后不过几个呼吸,四周便已是先后响起破风之声。眼下几人更是心知肚明,能造出这般响动,肯定就是暗埋于四周的乱箭已经攒射而来。我和大宝只顾躲到了木箱围着的死角后方,心想借着这些大木箱子挡一挡乱箭的势头。不过随即出现的状况却是让我心都凉了一半。
只闻得石室内箭如雨下,围着的箱子嗡嗡而动。我和大宝此时俯身猫头,几乎都快缩成了一团。不想就有一根箭头打穿了木箱,眼看也就离着我们一尺位置。我大叫一声不好,只怕不下片刻,这木箱之后就再躲不住人。眼看着米已成炊,我心头顿时死灰一片,也是这时,却听大宝那处哐的响起一声。在他背后,背囊竟是被一箭射穿。而带来的力道,竟也使他整个人晃了一晃。
大宝就觉得背上麻麻的一阵,只以为自己中了箭,可转身一看又无大碍,这才记起自己背囊里可有一些铁片。慌乱间赶忙扯了出来,只往身后挡去。而此同时,外边却是传来一声闷喝,我也就这才记起,那阿威刚才可是往甬道逃了去。
我从不敢低估古墓机关建造者的智慧。先前我也不是没有想过退回甬道,但若是我们都能想到,那缔造者又怎么会遗漏?这便也是我没有选择往那处退避的原因。此番见外头有声。我已是猜得那阿威受了伤,当下只得大着胆子探了出去,但见阿威倒靠在石门一角。手肘间的位置立着一根羽箭。见势我提着铁片便是冲了出去,只怕再有耽搁,那阿威就得让小鬼索了去。
而阿威脸色早是一片铁青,慌乱间只觉得手肘上的痛劲阵阵刺透心扉,眼看自己就要被射成筛子,却见前头一人顶着个铁片冲了出来。也不在想,手脚并用的挣了起来,恍若看不见身边的箭雨,脚下一蹬就是蹭了出去,速度一点也不比那些箭矢慢。
我自认为并无神通,手脚也不敢说如何利索。但这番作为实非贸然,此前观察,便已是听得劲风之声弱下了不少,心道箭矢将尽,这也才有着胆略冲上去救人。这会接到阿威,就待退回之时,却听得先前崩弦之声复起,这一躁动不仅使得心中侥幸一扫而光,整个人更是犹如落尽了冷水之中。
传言墓中机弩,使的是一套可以牵动扳机射弩的自动机括。设置时,弦紧上箭,从弩机悬刀上拴一长线为引。当这根长线被拉动,自然就会引发了机关,少则十数根,多则百来,但都是一波而尽。可这类机弩中还有一另类,名为“神机”,此种机弩触发最是循环往复,正是应验了大宝先前所说的“木牛流马”,是名副其实的永动机,若非备箭用尽,也只有机括崩坏才可能停止。
“快走”我大吼了一声,已顾不上阿威听没听清,人朝着那堆木箱几近扎了进去。这刚回到木箱之后,正是待喘上几口粗气,却不料丢落的冷烟火映照出了层层云雾。
“是毒烟”大宝这一声不免使得几人神经末梢都紧绷了起来。此番是左右无果,进退两难了,若非这只是一处寻宝府库,藏匿者担心伏火会把异宝金银给毁了,尚缺一味“火“,只怕我们都得葬身于此。
横竖都是一死,不过能拖延几分总归还会抱有希望,我看了一眼静逸的甬道,虽然担心这缔造机关的人留着后招,可此番石室内更是插翅难逃,一咬牙,只得硬着头皮又喊道几人过去。
石室中央和甬道石门不过几十来米,可谁曾想这一过程艰辛异常。众人感受着无数箭矢擦身而过,虽然身体护了周全,可不免都有些许裸露,那感觉就跟一移动的活靶,时时得让人提着心,着实好受不到哪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毒烟散布不快,还没能涌上来之际,我们便是逃进了甬道。
这会几人半倚着石门喘气,虽知心知片刻后毒烟便会溢出这处,可看着深邃的黑暗,竟都是没敢妄动。谁想这一动静,甬道内是会砸来千斤闸又或是断龙石。
跑动中,阿威手上的箭竿也不知抵在哪处折断了,洞穿的箭矢头挣了一下,使得他手上血迹更盛,他这会脸色煞白,靠着墙仅是眉色微蹙,也没来得及疼痛,只顾喊道:“还不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和大宝何尝不知身下处境,可就是碍于对古墓机关太过熟悉,也便是有了我们的踌躇不定。
“他娘的,反正哥几个裤头都湿了,也不必假羞羞,闯过去得,闯不过去,哥几个路上也算有个照应。”大宝狠狠道。
我心知逢此大难之际,最怕的就是众心不齐。眼见两人都是打定了心思,我也便不在做他想。也不问谁率先大吼了一声,几人便是撒开腿往后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