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文凯这几天,分了心思在罗钰那里。
一时没来找江易,刚回大院听到爷爷的话,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爷爷您说,江易从徐家搬出去了?”
怎么会?
江易当初刚来京城,就直接被周君擎很有心眼地带去徐家了。
人都带进了家门,还能让她跑了,周君擎是傻吗?
如果换了他,说什么都不会让江易离开。
罗老爷子却忽然皱了眉头。
他眯着眼睛,打量着孙子的表情,慢慢开口道:
“文凯,你最近在忙什么?接下来江易那丫头的事,你打算怎么做?”
之前罗老爷子从没想过,他这孙子会跟江易真的有什么牵扯,毕竟他深知孙子的野心,而江易就算长得再好看,但她出身真的太普通了。
可要是他没看错的话,刚才文凯听到江易搬走那瞬间,似乎挺高兴的?
他在高兴什么?
高兴江易离了徐家,离了周君擎,他就有机可乘了?
罗文凯这才察觉,他刚才有些喜形于色了。
心头一跳,罗文凯暗地里深吸口气,连忙正色道:
“是工作的事,但爷爷您放心,我这就找人去问问,看江易为什么搬出去了。”
“不用了。”
罗老爷子递给他张纸,
“你看看就知道了,是隔壁大院赵家老太太叶世珍的堂姐,叶丽珍给介绍的,京城邵家的小孙子邵景之,江易就是为了他搬出徐家的。”
“邵景之?”
罗文凯听到江易为了个男人从徐家搬出去,差点失态。
好在他稳住了,因为他深知不能再让爷爷有所怀疑。
接过那张纸,罗文凯忍着情绪翻涌,皱眉淡淡道,
“邵家虽说跟咱们大院不是一个圈子的,可门槛高也是出了名的,尤其邵景之,听说颇受老太太疼爱,他们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罗老爷子听出他语气中对江易的不以为然,总算神色好看了些。
他自然猜不到叶丽珍有什么打算,也不知道江易跟邵家祖孙的渊源。
只出于谨慎,轻轻摩挲着拐杖,透露道:
“其实早些年,邵家跟咱们罗家还是有些来往的,尤其你姑祖母,她跟邵家老太太认识,但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从你姑祖母离开,她们就再没见过。”
“听闻江易还跟着邵景之见过邵家老太太,邵家这样的人家,不可能平白无故,对一个出身这样普通的小姑娘好。”
罗文凯听得惊讶:
“姑祖母?爷爷您的意思是,邵家让邵景之接近江易,也是因为有别的目的?”
“只是个猜测。”
“我明白了,爷爷,您放心吧,我会弄清楚邵家到底准备做什么,还有江易的事。”
罗文凯连忙开口道。
心里却宁愿邵景之是别有所图,而不是为了江易这个人。
一个周君擎,已经花了他不少心思,若是再加个邵景之?
尤其这两人家世都不比罗家差。
罗文凯往外走。
他能够感受到,身后爷爷一直盯着他的目光。
刚走到书房门口,罗老爷子开口了:
“文凯,别忘了你的身份,你以后会是罗家的家主,罗家有今天不容易,你姑祖母为罗家付出太多,江易身份不明,但哪怕,她真的跟你姑祖母要找的族徽和钥匙有关,有一天你不得不跟她在一起,我也希望你能懂得,控制自己的感情。”
“这一点,没人比你姑祖母做得更好。”
罗文凯听得神色微变。
但等他转过头,却早已收起那些外露的情绪,一脸认真道:
“爷爷,我知道的。”
——
邵景之开车送江易去招待所,江易直接选在了东大街附近。
他看江易不说话,笑着开口道:
“在想什么?”
江易明显有些走神,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
连忙也冲他笑笑:
“没什么,就是在想,叶丽珍是不是一大早,就在大院门口等着了。”
邵景之闻言挑挑眉,没拆穿她的话,只是朝后头看了一眼。
那辆车,是周君擎的吧?
刚才江易上车的时候,周君擎整个人冷得吓人,一句话不说,现在竟然闷不吭声在后头跟着?
想到之前周君擎把他当贼一样防着,食指轻轻敲了下,邵景之坏心眼上来,故意道:
“你现在从徐家搬出来,叶丽珍肯定会想方设法,看看咱们到底是怎么相处的,所以这几天你看,咱们是不是得适当亲密些?比如,一起吃个饭什么的?”
换平时,江易说不定早就察觉后头有人跟着。
但今天她反应有点慢,只点点头,语带感激道:
“可以,你想吃什么都行,我请你。”
“那我可就随意安排了,一般处对象的都干什么?我也没处过,要不就先去国营饭店吃饭,再去友谊商店逛逛,对了,看电影去吗?等过段时间天冷了,还可以去滑冰。”
江易:“……”
她终于回过神来,无语地看着邵景之。
“这才入秋,滑冰那都是冬天了,咱们总不至于假装那么长时间吧?”
邵景之闻言撇撇嘴。
假装多久都行。
他还挺愿意跟江易一起玩的,跟男女无关,就是感觉相处比较轻松。
“那等办好住宿,就先去吃饭,周君擎不会反对吧?”
江易听到这名字就一顿。
她上次就有些疑惑了,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怎么总问周大哥?我不是说了,他不会有意见。”
邵景之闻言笑了一声。
心道周君擎哪是没意见,他是不敢有意见吧?
别看周君擎长得高大俊美,还总冷着脸让人不敢接近,江易跟他一比甚至显得有些娇小,但很明显,两人之间江易是占上风的那个。
周君擎一看,以后就是个怕媳妇的。
车停在招待所门前。
两人下车,刚走到招待所门口,熟悉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
“邵景之!”
江易一回头,就看见周君擎和许长安站在一起。
秋天阳光很好,江易忍不住微微眯了眼。
她忽然想起来,刚才邵景之问她什么,问周君擎会不会反对?
江易想着想着,就笑了。
怎么会呢,她早就说过,大家各忙各的,看,她刚搬走,周君擎不就马上约了许长安见面?
这让她再次意识到,也许她真的不太了解周君擎,其实他也可以是很主动的人。
只要,他遇到了对的人。
邵景之一看就知道,许长安说不定一早就在这里等他了。
因为他时不时就会馋这家老师傅做的鱼。
他可不想被这丫头给缠上,连忙故意指了指招待所旁边的国营饭店,冲许长安一抬下巴道:
“呦,你们也约着来这里吃饭?”
周君擎眼睛紧紧盯着江易。
听到这句话,他刚说了个“不是”,许长安已经上钩,气呼呼道:
“怎么,就许你们来,不许我们来?这国营饭店是你家开的?我也爱吃他家老师傅做的清蒸鱼,不行吗?”
说完又转头,充满敌意地看着江易。
骗子!
枉费她昨天还真的信了,江易不是邵景之的对象,不是对象一起吃什么饭?
邵景之才不想跟许长安吵,他心眼多得很,眼睛一转,忽然意有所指道:
“相逢不如偶遇,那不然,待会儿一起吃?”
这句话,同时落在几人耳中。
周君擎连忙看向江易:
“小易……”
周君擎一双眼睛亮得吓人。
从昨天江易说出那句话开始,他就有些不知所措。
他凭着本能跟过来,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做什么,才能让江易的注意力,重新全都放在他身上。
江易对上他的视线,却想着邵景之说的“相逢不如偶遇”几个字。
既然是偶遇,那周君擎,应该不想有人打扰他跟许长安吃饭吧?
周君擎难得遇到喜欢的女孩子,也难得露出这样期盼的表情,她做不出不顾许长安意愿,硬是把她推向周君擎的事。
但至少今天,周君擎也许能有机会,跟许长安单独吃顿饭。
“不了吧。”
江易忽然开口,她没看对面的两人,尤其是许长安,只跟邵景之道,
“我还不太饿,刚才不是说要去买东西吗?”
估计谁都没想到,拒绝的人会是江易。
几个人全都愣住,定定地看着她。
“好好好,都听你的。”
邵景之最快回神,马上冲那两人做了个无奈的表情,一副对江易言听计从的架势,
“那咱们先去办理住宿,之后去友谊商店,你想买什么,我正好带了外汇券。”
“去看看再说吧。”
江易走了几步,怕周君擎不懂把握机会,还是没忍住回头。
她想,她就再说这一句,以后绝不多嘴,
“周大哥,你早上也没吃多少,快跟许同志去吃饭吧。”
周君擎脸色有些发白。
他看着江易转头,看着她跟邵景之,两人相携进了招待所。
他固执地站在原地。
就在前几天,为了跟踪江德业老两口,他跟江易两人,还同住在招待所一间房内。
那个晚上,他躺在江易隔壁的床上,心里满足却又不满足,因为他一直在想,到底什么时候,他才能跟江易名正言顺地躺在一张床上?
而现在,一起进招待的,却变成了江易跟邵景之。
他们,也会那样亲近吗?
“周君擎,你就这么看着他们在一起?你不知道,邵景之那家伙从小就肆意妄为,早早就立誓要娶个美人,咱们要是再不做些什么,我告诉你,说不定很快就能看到他们结婚入洞房了。”
许长安急得跳脚,
“你倒是说话啊,实在不行,咱们就冲进去,管他……”
话说一半,许长安突然闭了嘴。
虽然周君擎一直都冷着脸没什么表情,但每次他看向江易的眼神,都满是温柔。
这让许长安误以为,他其实应该也是个温柔的人。
可现在的周君擎——
许长安虽然爱闹腾,但她有着小动物的本能。
攥着手指,连忙离周君擎远了些,这才试探道:
“你是不好意思进去吗,要不,我自己进去?我去把邵景之薅出来!”
周君擎闭了闭眼。
结婚入洞房?
江易跟邵景之,凭什么?
明明是他先跟江易认识,他们曾经那么亲密,江易抱过他,看过他各种样子,甚至就在不久前,还差点亲了他。
明明是她给了他希望,让他连怎么跟她一起白头都想好了。
只是他一直在等,等江易也能对他害羞,能对他有喜欢的感情,他才有把握开口,而不是在她根本还没想好要谈感情的时候,贸然开口把她吓跑。
他那么小心翼翼守着他的小姑娘。
可现在呢,他等到了什么,江易不喜欢他,喜欢邵景之了吗?
周君擎眼睫微颤。
他了解江易,如果是她不愿意的,那逼着她,她肯定会反抗,甚至会恨他!
可是那又怎么样?
比起亲眼看着江易有一天跟别人结婚,恨他又如何?
关于跟江易之间的关系,周君擎从未这样清醒过。
“许同志,抱歉,昨天的提议不合适,我想,有些事还是要自己做才行。”
周君擎对许长安点了点头,大步朝着招待所走去。
许长安傻了眼。
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昨天才说好,两人相互配合,一定不能让江易跟邵景之独处吗?
怎么今天就抛下她了?
还有,周君擎刚才那个表情,他想干什么,不会是要去揍邵景之吧?
许长安吓一跳,赶紧追上去:
“周君擎,你等等,你要去干什么?”
崔老今天难得有时间,陪着妻子一起过来东大街。
当年他虽然算知道上进,但跟何家的底蕴比起来,他那点成就确实不值一提。
但何家却还是接纳了他这个女婿。
这让崔老打从心底里亲近岳家。
脱下外套,崔老亲自开车:
“咱们得去买点被褥啥的吧?也不知道他们在国外都盖什么,咱这大棉被他们还习惯不?”
何君竹坐在一旁。
看丈夫伸直的手臂,不由想起昨天江易问的胎记的事。
她忽然开口:
“大军,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志杰手臂那个胎记,是像公公?”
崔老专心开车,闻言随口道:
“嗯?胎记?我说过吗?”
“当然说过啊,就志杰刚出生不久,我带他回来京城之后,你忘了?”
崔老确实忘了。
他脸上满是疑惑,跟着把胳膊转过来,自己也看了看,想了好半天才道: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确实有这回事。”
“你也知道,我爸妈去得早,其实我也记不清了,再说我一个大老爷们,也很少留意这些事,还是念芹说的,那时候看到志杰的胎记,念芹说,这就是隔辈亲,志杰跟他爷爷的胎记是一样的。”
“你说,你其实也记不清了,这些,都是念芹跟你说的?”
何君竹忍不住惊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