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一柱香的时间内解析丹药的炼制方法和成分不是一件容易事,然而金发碧眼的女修抽中了花芜的命题时候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前面的童子将那放置着的丹药的檀木盒打开,浅粉色的丹药静静躺在其中。
紫鸢掀了下眼皮淡淡瞥了一眼,脸色平静,显然没有将其放在眼里。
花芜炼制的那一枚是桃源独有的丹药桃丹,要追溯起源的话大约能够在千年之前。
从古籍上写着,这桃丹其实算得上仙丹的一种,炼制的药材灵植也只取自桃源,哪怕去过桃源若是对桃源不了解的人也很难解析出来成分。
花芜大约是知道自己和紫鸢差距不小,用寻常的丹药根本没有胜算,这才选用了外界比较少有的桃丹。
有些取巧,却还算符合规矩。
“……她好像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担心,很是胸有成竹的样子。她不是南疆的女修吗,应该没去过桃源吧?”
雪嫣然皱了皱眉,没忍住压低了声音对一旁的沉翎说道。
“你说她会不会是在虚张声势?”
少年盯着紫鸢看了一会儿,她脸上很是淡然,那双碧色的眸子落在那枚丹药上。
还没等其他人反应,她便将丹药拿到了手中碾碎了。
“?!你这是干什么?解丹解丹,是靠闻味来解析成分的,你怎么一上来就把丹药给捏碎了?”
花芜原本就看着紫鸢那副不把自己当回事的样子很是不满,此时见她一上来就把自己辛苦炼制的丹药给毁了,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紫鸢这个举动不单单是把花芜给气到了,一旁的其他修者还有大能也被惊到了。
她似乎并没有觉得自己做了什么,掀了下眼皮看向花芜。
“我的确是在解丹。”
“我记得解丹指的是通过嗅觉和视觉来观察辨析,只要不吃进去应该都不算犯规。你这枚丹药是桃源独有的,对我很不有利,我看是不可能解析完全的,只能捏碎看看其中成分。”
她说到这里,又抬眸往不远处高位之上坐着的顾止和玉溪真人看去。
“剑祖,玉溪真人,我这样做可以吗?”
玉溪真人顿了顿,虽然之前时候修者解析都是规规矩矩从来没有做出捏碎丹药的举动,然而紫鸢又说的没错。
只要不去尝,怎么解析都不算违规。
“……可以。不过你这样做虽没有违规,但是为了公平起见,也避免你们因为丹药起争执,之后其他修者为了方便解析也可以这样做。”
这些拿来出题的丹药都是修者们自己辛辛苦苦炼制的,丹修视自己的丹如命。
玉溪真人这么说了后,花芜的脸色这才缓和了许多。
紫鸢微微颔首,然后将注意力重新落在了那被她捏碎的丹药上面。
浅粉色的丹药变成了细碎的粉末,如同胭脂雾般随风缓缓覆在了她身上。
她闭上眼睛仔细感知着,也不知道是闻到了什么,她的神情竟然似喝醉了般。
再次睁开眼睛时候,眼神也有些迷离。
“这枚桃丹所用成分有沉香二两,百年桃花二两,花露一两。”
“千年血藤和桃枝研磨成末,再放置在桃树之下九九八十一日,取春日雪,夏时冰,秋之月色,再融于冬日暖阳,成四季。”
“最后放置在炉鼎之中用真火炼制足足十日,附着灵力,于初春时出丹才成这一枚。”
紫鸢说完后思索了一会儿,在花芜震惊的神情下继续说道。
“它的功效既不是治愈伤口,也不是回复灵力,而是一枚融聚神魂的丹药。”
“丹药的四时之色将世间美好锁在其中,以唤醒游离生死之际之人……”
“这丹药叫什么名字?”
花芜没想到对方不单单将成分和炼制方法解析出来了,甚至还知晓了其□□效。
毕竟这种一般只有神魂破损之人才能感知到效果。
要说之前时候她只觉得紫鸢资质好是好,但是太过傲慢。
如今在听到她完整的剖析出了自己的丹药之后,是真正心服口服了。
她收起了自己的偏见,直视着对方那双漂亮的绿色眼眸。
“你说的没错,这枚桃丹的功效的确是凝聚生者神魂的。”
“――名为大梦浮生。”
白穗距离内场有些远,却也是嗅到了那桃丹的气息。
的确恍惚若梦,飘渺如烟,和它的名字给人的感觉一般无二。
她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后抬眸询问了一下一旁的青烨。
“青烨师兄,我有一事不解。”
“刚才那南疆的修者说那丹药的成分时候,那春日雪我大概知道,应该指的是冬天没有完全消融的积雪,算春雪。可那夏日冰怎么取?”
“在桃源的山脉之中有一处千年寒冰,这夏日冰应当指的是它。”
青烨一边说着一边将视线落在了那金发碧眼的女修身上。
他薄唇抿着,脸上神情也沉。
“不过这种事情知道的人很少,我也是听宗主说的,她是怎么知道的?”
同样有这个疑问的还有顾止。
桃源山脉是一段万年灵脉,桃源的弟子没得到允许也很难靠近山脉周围,更别提外人了。
顾止单手撑着下颌,眯了眯眼睛看向紫鸢。
从灵禅子的蛊毒还在他这里放着,这是好不容易耗费了不少灵力取出来的,要是没用上实在可惜。
于是在紫鸢解完了这枚桃丹之后,顾止起身御空飞了下去。
“不愧是千手毒修的弟子,竟然在短短半柱香的时间里解析出了桃源独有的丹药。”
他向来做什么都是单枪直入,从来不会有什么弯弯绕绕。
一旁的玉溪真人意识到了顾止要做什么,连忙上前想要制止。
“你放心,我会用神识将毒隔绝开的。”
玉溪真人听到这里虽有些顾忌,可见顾止心意已决,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顾止收回视线,重新落在了眼前的少女身上。
“我这里有一种蛊毒,算是偶然间得到的。不过这种蛊毒很是罕见,我曾拿去给一些毒修大能看过,却没人识得。”
“你要不要试试辨别看看?”
“蛊毒?”
紫鸢一愣,显然没想到堂堂昆山剑祖,正道魁首手中竟然也会有这种东西。
顾止微微颔首,指尖一动,将那冰蓝色的蛊毒凝在了手中。
如烟如雾般缓缓推送到了紫鸢面前。
“不要有压力,尽力而为就好。”
紫鸢眼眸闪了闪,低头凑近将那雾气拢在了鼻翼之间细细嗅着辨认。
青年一直留意着她的举动,等到她将其完全吸收进去了之后。
她思索了一会儿,刚准备开口说什么,不想“嘀嗒”一声。
一股热流从唇角淌下,殷红的血迹在地上溅成一朵艳丽的花。
顾止瞳孔一缩,手腕一动,趁着还没完全吸入,连忙用灵力将那毒从她身体里逼出。
“……抱歉,我以为这种毒应该伤不到你。”
紫鸢抬起手用指腹擦拭了下唇角,垂眸盯着那血迹半晌。
“和剑祖无关,是我太大意了。”
“不过我可以冒昧问一下,剑祖这蛊毒是从何而来的吗?”
“……一位朋友身上。”
少女将唇角的血擦拭干净,听到顾止这话后一顿。
“原来如此。可惜了,若早些知道,刚才我就不把那桃丹捏碎了。”
顾止听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
那枚桃丹是给将死之人吊口气,凝神聚魂用的。
将死之人,才有大梦浮生。
……
解丹结果毫无悬念,魁首是紫鸢。
雪嫣然和沉翎他们虽然不是第一,但是能挺进最后已经很不错了。
顾止并没有坚持到公布结果之后,几乎是在中途便沉着脸色气呼呼地离开了。
灵禅子正在打坐静修,刚感知到了顾止的气息睁开眼。
门先一步被他“啪”的一声给推开了。
“气死我了!那女娃娃说话也忒气人了!”
青年一边说着一边倒了杯茶水仰头喝了一口,缓了一会儿这才勉强压制住火气。
“是试出来什么了吗?”
“那倒不是。我拿出来的时候以为她可能认不出,但是没想到她反倒先中毒了,好在我反应快,先一步给她把毒逼出来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既不是她,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顾止皱了皱眉,将手中空了的茶杯重重放下。
“我不是生气她之前是不是故意引得你蛊毒发作,我是气她说话!你是不知道她在最后说什么,说你是将死之人,还是早早用桃丹吊命要紧!”
“这什么意思?这不是在咒你死吗?”
“她也没说错,我本就是将死之人。”
灵禅子向来没把这生死放在心上,听了这话后并没有多在意。
“什么死不死的?你中毒都几百年了都没死,哪有这么容易就死了?”
顾止最是听不得这些,本就因为紫鸢的话而正在气头上,此时火气更盛了。
灵禅子叹了口气,等到他情绪稍微平复下来之后他这才开口说道。
“蛊毒拿回来了呢?”
青年微微颔首,将那冰蓝色的雾气引在了掌心之中。
这蛊毒无解也没办法消除,唯有在灵禅子体内才能勉强压制。
灵禅子将其重新渡进了身体,氤氲的雾气覆了上来。
他眉宇之间的那点朱砂,有那么瞬间也似乎沁了点儿毒雾。
等到顾止想要仔细去看的时候,已经转瞬即逝了。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无碍。”
“你今日在我这里耽搁了不少时间,天已经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了,解丹日结束之后便是守擂比试了。
灵禅子也从蓬莱主那里得知了到时候白穗会上擂台,他虽意外却并没有过多询问。
想到这里,他抬眸看向顾止。
“后日就是守擂比试了,你多陪陪白穗吧。
毕竟她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试炼,应该很需要你传授些经验。”
顾止愕然看向灵禅子,正准备打坐静修的灵禅子一顿。
“你为何这么看我?我有说错了什么吗?”
“那倒没有。”
他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盯着对方看了许久,最后闷闷开口。
“就是挺意外的。
以前你总不会主动关心旁人,现在突然有点儿人情味了,让我不大适应。”
灵禅子怔然了一瞬,等到顾止离开了许久之后也没反应过来。
我有在关心她吗?
……
解丹结束时候白穗并没有立刻回来,而是跟着雪嫣然他们去蓬莱周围转悠了一会儿。
他们好不容易得了空闲,自然得好好玩玩。
等到分开之后,一个没注意便已经是日暮黄昏了。
白穗御剑回来的时候还没落地,远远便看到了清岫在她屋门口站着。
橘黄色的日光柔和,落在清岫身上却没有以往时候的温软。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穗的错觉,不过几日不见,清岫好像又长高了些。
不仅如此,五官也变得深邃了不少,凛冽又清冷,像是冬日月般。
“清岫师姐。”
白穗收回天启,走到清岫一步位置站的笔直。
明明就一两天没见,她也不知怎么回事局促了起来。
“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清岫怕吓到白穗,声音刻意放轻了些掩饰了那过于低沉的声线。
“我和嫣然师姐还有沉翎去玩了下,原本也没想玩这么晚的,只是蓬莱太大了,等反应过来已经走远了……”
白穗说到这里顿了顿,抬眸看向依旧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清岫。
“师姐,你风寒还没好吗?”
清岫摇了摇头,那双漂亮的丹凤眼狭长,少了些圆润。
“已经好了,只是有些惧寒。”
“……对了,你现在有时间吗?”
“我有些东西想送给你,也有些话想和你说。”
这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光影之间清岫的眉眼有些暗沉,看不真切。
白穗也没注意,这几日对方一直故意躲着自己她不是没觉察到,看到她主动来找自己白穗别提多高兴了。
“有空有空,师姐你找我怎么可能没空呢!”
清岫以为她多少会因为自己冷落了而生气,来找她的时候还有些忐忑。
此时看到她这么高兴的样子心下这才松了口气。
“那你先跟着我过来吧。”
她说着将白穗往自己屋子那边带,到了门口时候,白穗见清岫打开了门下意识准备跟着进去。
不想清岫先一步拦住了。
“你不用进来,我拿个东西就出来。”
要是以前让白穗进屋倒没什么,可她现在是个男儿身,若是贸然把她带进屋子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实在不妥。
白穗一愣,看着清岫一脸严肃的样子咽了咽口水,收回了刚迈出去的那只脚。
她没进去,默默在门口等着。
等到清岫出来的时候,白穗还没来得及询问,便看到了对方拿了一个做工精细的首饰盒出来。
桃木做的,上面也雕刻了一树桃花。
清岫眼睫微颤,将首饰盒打开,一共三层。
各种发簪手镯,琳琅满目,漂亮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映照着夕阳,折射出了玉的润泽,全然落在了少女琥珀色的眉眼。
“好看吗?”
白穗还没从这么多漂亮的首饰里回过神来,听到清岫这话后点头如捣蒜。
“喜欢吗?”
白穗又点了点头。
她看得眼花缭乱,刚准备夸上几句的时候,抬头猝不及防对上了清岫的视线。
清岫这一次没有避开,她将那首饰盒轻轻合上。
然后递到了少女的手边。
“我出门只带了这么点,桃源还有很多,这个你先拿着,等我回了桃源再把剩下的给你。”
白穗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对方说的要送自己的东西是这个。
她慌忙摇了摇头,自从在飞舟时候知道这里面最少都是五百年的灵玉,她哪里敢收。
“不不不,这是师姐的东西我怎么能要?而且之前你还给了我一个发簪呢,我有那个就够了……”
“一个怎么够?”
还没等白穗说完,清岫便皱眉打断了。
“这些东西我以后也用不着了,你若不要我便都扔了。”
白穗这个时候才发现清岫头上什么也没有,耳上也是,只留下浅淡的环痕。
“说什么呢,师姐又不是男修,这些东西怎么可能会用不着呢。”
“师姐要找借口送我东西也至少找个符合逻辑点的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首饰盒推到了清岫那边。
“总之这些东西我不能要。”
清岫拿着首饰盒的手不自觉用力了些,骨节也泛着浅淡的白色。
“……那你的意思是,若我是男修你就会收下对吗?”
“那就更不会了。”
“为什么?”
她神情黯然了下来,一时之间更不明白为什么白穗不要自己的东西了。
白穗觉得今日的清岫很奇怪,好像一直话里有话似的。
“不收师姐的东西是因为我觉得无功不受禄,这样不好。”
她抬起手挠了挠面颊,斟酌了下语句继续说道。
“但是若是我收了男修的又没那个意思,这不是平白让人误会吗?”
清岫原本是想在白穗收下东西时候再告诉她的,如今看到她比她是女修时候还要抗拒男修。
本就难以开口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看来是他太心急了。
他这么想着,正准备将首饰盒拿回去的时候。
余光瞥见了什么一顿,视线落在了少女的脖颈处。
那里放着的是一块玉佩。
边上隐约的“九”字清晰映入了清岫的视野。
“……那陆九洲就可以吗?”
清岫脸色骤然沉了下来,也不等白穗反应伸手将那根红绳挑了出来。
那块玉佩也全然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你说你不收男修的东西,那你为什么要收陆九洲的?”
这还是她头一次见到清岫这么生气。
白穗被吓了一跳,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把绳子扯断,一时之间也不敢贸然动弹。
“不是,因为他是我师兄……”
“我也是。”
清岫冷着脸,逆着光站着,那双眼睛直勾勾注视着白穗。
“什,什么?”
他薄唇抿着,无视白穗愕然的视线抬起手准备将脖子上缠上的丝带解开。
然而还没来得及解开,余光瞥见了什么回头看了过去。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陆九洲。
青年本就在犹豫要不要过来找白穗,毕竟马上要守擂比试了。
他希望她能够轻轻松松上场,不要被这件事情给影响。
他已经在白穗屋子周围来回踱步了许久,也没决定过不过去。
感知那玉佩沾染了旁人气息后。
陆九洲担心白穗出什么事,连忙御剑过来了。
清岫手上动作一顿,对上青年愕然的神情后抬起的手从脖子边移开。
他收敛了些情绪,勾唇朝着对方礼貌笑了笑。
“陆道友若是来找白穗的,可否等一会儿再来?
我还有话没与她说完。”
陆九洲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
他喉结滚了滚,僵硬站在原地,嘴上轻声说了句失礼了之后,便御剑离开了。
青年一离开,前一秒还笑靥如花的清岫脸“唰”的一下冷了下来。
他盯着白穗脖子上那块玉佩看了良久,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你刚刚说他是你什么来着?”
清岫眯着眼睛,颇为咬牙切齿地说道。
“师,师兄啊。”
“……啧。”
这傻子。
收了这样的东西竟然什么都不知道,还傻乎乎把人当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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