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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匕见(中下)(1 / 1)

外间果然早已肃清,除了一队队整装待命的兵士外不见一个行人。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灯火全息,兵队齐整的脚步声与铁甲铿锵声在一片死寂中听来越发冰冷而压抑。

米狐哲与米狐兰兄妹被直接押进了地牢最深处,压在重重殿宇之下,唯一的出入口是一道竖井,非用绞车不能上下,莫说还有层层重兵把守,就算毫无警备,进出也是不易。

方定楚的房间位于皇宫最高的尖顶处,四面窗户望出去皆是笔直光溜的墙壁,一通到底,足有四五丈之高。

“哈,这客房倒比囚房还牢靠,上下一条路。”秋往事新鲜地四下望着,一会儿摸摸床柱上的火焰雕纹,一会儿玩玩六足桌上的锡制杯盘,“燎人真有意思,最高的地方不是给王住的,倒是这么间古怪客房。”

“这可不是客房。”方定楚手腕一抖收回碧落丝,任她四处转着,径自坐在桌边倒了两碗奶茶,“这儿本来住的是他们族里的巫师,就是燎人叫做狐灵的,只是为了我才特地腾出来的。”

秋往事回过头,眨眨眼笑道:“米狐尝对你也终究不放心啊。”

“非我族类,这是自然。”方定楚微微一顿,抬头直视着她道,“好了往事,你到底还有什么底牌,这会儿能拿出来了么?”

秋往事伸个懒腰到桌边坐下,端起奶茶轻啜着,慢条斯理地摇头道:“不急,还没到时候。”

方定楚不由笑道:“你倒认得爽快,我却更好奇了。以五弟的精明,你后头当有援兵,这不奇怪。可你就算对他再有信心,认定他定能在大哥压力之下顺利出兵,也总不该如此轻易便让自己身陷敌手。且不说你这头奇袭不成他正面进军难度大增,单只有你这人质在手,难道还不足以让他投鼠忌器?你却如此有恃无恐,想必是有脱身之法。原本以自在法的灵活机变,我自保固是无虞,要保别人却总难万全。因此方才虽然人多,却也正有供你周旋的余地,倒是现在单对单,我真想不出你的机会何在。”她眼光流转,似笑非笑地端详着秋往事,缓缓道,“我听说你已能御水,可这不够。莫非你走得还要更高,已及碧落之境?”

“二嫂也忒高看我了。”秋往事“噗嗤”一笑,挥挥手道,“二品我都入得千辛万苦,一品

那是影子都没摸着,不知在哪里呢。就算入了一品,那也无非御火而已,因果法水火不侵,还不照样没处下口?所以啊,二嫂你大可安心,我没本事从你眼皮底下溜走,也根本就没打算走。咱们两个天枢凑在一道,也算难得,不如别管那些乱七八糟的,趁这机会好好切磋切磋,彼此进益,岂不皆大欢喜?”

“然后呢?”方定楚微微笑着,眼中一片淡然,“然后等你的‘时候’到了,底牌一掀,赢下这一仗,赚够了本钱,再从从容容地和容府分庭抗礼,让天下再多乱上十年八年?”

“不会有十年八年。”秋往事平静地答道,“我和五哥会尽快。”

方定楚默然注视着她,许久才沉声开口道:“往事,你我同为天枢,也算彼此心照,不妨交浅言深。我助容府,一半固是为了方家,一半也因这乱世确实需要有人去终结。你助五弟,自然也绝非仅是儿女私情。你有切肤之痛,只有比我更渴望太平,那么你更该回头看看,走到今日,是否已偏离了当日初衷?五弟非人下之材,处境确实只有日渐逼仄。可时至今日,大哥势力已成,你们这时候自立门户,手段再高,也不可能一时半刻之间吃掉容府,最可能的结果,无非是僵持不下,变三分为四分,徒增天下负累而已。真走到这一步,你争这江山又为了什么,难不成还为权势富贵么?”

秋往事眉梢一挑,笑道:“既是僵持之势,为什么让步的便该是我们?二嫂你劝大哥放手不也是一样?”

方定楚微一思忖,居然点了点头:“就我而言,的确没什么不一样。只是大哥这里,根基已是稳固,方家又不是我做主,要我劝他,既无立场也无底气,看来看去,还是劝你更有指望些。”

秋往事一阵轻笑,摇头道:“二嫂还有一句没说。大哥争天下为的就是自家功业,岂有可能为不相干的黎民百姓去放手。二嫂,你这不是看我人好欺负我么。”

方定楚也笑了,点头道:“你要这么说也行。”

秋往事不以为然地看着她道:“推一个心无百姓的人上皇位,便是你的太平之道么?”

“天下事本多不可认真处,我只问果,不问因。”方定楚坦然直视着她,“大哥未必是好人,却未必做不了好皇帝。功业私心又有什么关系?他既有明君之志,要得世人称颂,便得替天下谋福,心怀黎民的姿态,他装也要装出来,这也就够了。至于本心如何,手段如何,又何必多做计较?就算你与五弟,便当真能尽以苍生为念么?就说这次燎邦一役,米狐尝与米狐哲两人,一个自命不凡,骄奢霸道,一个机谋深远,苦心孤诣。以君王之器而言,米狐哲远胜米狐尝。大哥当初之所以选了米狐尝来合作,不是没有这方面的考虑。你们现在与米狐哲联手,若是一役功成,在内则四家对立,分裂之局更看不到头,在外则燎邦归于米狐哲之手,强盛可期,此消彼长之下,只怕异族铁骑要第一次踏过凤陵山了。往事,这种后果你便没考虑过?你明明有太平志,为何却不行太平事?”

秋往事微微一笑,起身走到窗边极目向南望去,眼中泛着淡淡的光,似乎藏着无尽的期待:“二嫂说得不错,米狐哲远比他哥哥有头脑。可正因如此,以米狐尝的好大喜功,一旦统一燎邦,不管我们是治是乱,只怕都要年年寇边,没完没了。米狐哲却不同,他野心大得很,要的不仅仅是抢夺些金银财货。他若得王位,定然首先停战议和,励精图治,待有必胜把握,再大举南下,马踏中原。这便好办了,风境土地人口毕竟远过燎邦,只要太平,他便永远等不到那个必胜的机会,只好一辈子修养生息去吧。”

方定楚略带讥讽地一笑,点头道:“不错,只要太平,可太平得了么?”

秋往事眼中精光一闪,断然道:“太平得了。二嫂,你说你没法劝大哥放手,我却有信心要他拱手相让。你我如今立场相异,不必多说什么,只希望将来时移势易,二嫂还能记得今日的苍生之言。”

方定楚见她如此有把握,心中越发疑惑起来,默然片刻,沉声问道:“往事,那么你是铁了心绝不回头了?”

秋往事回头直视着她,正色点头:“是。”

方定楚点点头,自怀中掏出扁扁一个通体纯白的小匣子,郑重地打开道:“往事,你想必听过十二天木?”

“天木?”秋往事讶然回头,见匣中整齐地放着一排寸许长的赤红色细针,好奇地取过一枚细细端详,“凤神死后所化的十二棵最早的碧落木?据说要以天枢血液滋养,表皮纯白,树芯确实赤红,不仅天生蕴有枢力,也可吸收储藏外间枢力,最是天地精气所聚。这盒针,莫非便是天木树芯所制?”

她一面说着,一面试探地运起枢力往针内注去,岂知才一入内,便倏然没了踪影。她吓了一跳,连忙停止,讶异地抬头望向方定楚。

方定楚微微一笑,说道:“试过了?十二天木,每棵天生所蕴枢力不同,正对十二法。这一盒针,是取自方圆木。一入人体,其中枢力便融入血液,走遍全身,体内原本所蓄枢力,便会被它尽数化去。”

秋往事心下一震,愕然道:“你要废我枢术?”

方定楚神色冷然,淡淡道:“废与不废,其决在你。若我们终究是敌非友,迟早总要有个了断,那便迟不如早,就在今日吧。”她抬手将匣子放在桌上,慢慢推到中间,“这盒针我放在这儿,你若有本事把它扎进我体内,自然也可废我功力。我虽瞧不出你赢面何在,你倒似乎很有信心,究竟还有什么底牌,就都给我亮出来吧!”

秋往事只觉眼前微微一花,看她周围的光线似是忽然一亮,空中细微的浮尘忽地一清,竟被自她身周隔开,片尘不得沾衣。

空气陡地凝滞,压迫感随着每一次呼吸增大,似乎吐出的气息都被反弹回来压在身周。秋往事纹丝不动地站着,指间紧紧拈着那枚方圆针,手心渐渐渗出汗来。

方定楚也不轻松。因果法施用颇费精力,要防备无孔不入的自在法,浑身上下不能留一丝破绽,再要设法制敌,也觉捉襟见肘。僵持良久,秋往事仍不出手,她情知不能干耗,手腕一动,碧落丝缓缓向前伸去。

正在此刻,秋往事忽然“噗”地一笑,手指一弹,“嗤”一声将方圆针弹回匣内,伸着懒腰道:“咱们好歹都是风人,在这种地方自相残杀,岂不让燎人看了笑话。二嫂想做什么,尽管动手便是。”

方定楚大吃一惊,愕然道:“你、你发什么疯?!”

“我自觉无望,认输还不行?”秋往事无奈地叹一口气,摊开双手,面上却尽是笃定之色,微微笑道,“二嫂,请吧。”

湄山以西,商山以南,琅江以北,凤江以东,高山大河环抱之间的千里平原,便是风境自古以来的心腹之地——风洲。有良田之美,有山泽之丰,有矿产之利,有交通之便。出则聚利天下,入则自给自足;进则挟制八方,退则关山四固。《方舆志》谓:“天赐华府,煌煌帝居,九洲地利形胜、水土丰美,莫有出其上者。”

李烬之牵马走在风庶大道上,每一步皆踩得踏实而郑重。十二年前的那个风雨之夜,他就是走着这条路,疲敝交加、仓惶狼狈地逃出京城,带着一身毒伤,形单影只,辗转千里,入琅江,下凉洲,投于李家故交王氏门下。从此隐姓埋名,谨言慎行,无一日不活在机心谋算之间,没有人不需要存一分戒备,没有事不需要三思而后行。这么多年,所历人事总似隔着一层,他无法投入,也不敢投入,始终只能处在冷眼旁观的局外之位上,看什么都觉一如戏台上的搭景。只有兢兢业业唱念做打的自己,虽也穿戴着百织戏服,灵丝谱面,可重彩浓妆下的呼吸心跳,却是他唯一可确信的真实。

直到十二年后的今日,又一次踏上这条路,这种虚妄的感觉才一步步退去。十二年了,他终于又走到这里。前头不到五十里,便是天下最大的城市,他出生的城市,他本该统御的城市。那里有他当日亡命出逃时遗落的东西:姓名、家庭、权位,还有堂堂正正活在光天化日之下的资格。十二年前离开时,他是只身一人,前途渺渺,凄惶无助,不知明日在何方。十二年后,他虽仍是匹马单枪而来,可心中却已不孤单了。

风都高峻的城墙已隐约可见,他却不直奔城门,反而岔向小路,往城外村郭中一家酒肆行去。店门紧闭,挂着歇业牌。他却径自敲门。不片刻出来一名四十来岁的黑壮汉子,样貌憨实木讷,一望而知是乡下田间之人。李烬之微微一躬,说道:“回乡人想讨杯水酒。”

那人眼中倏然一亮,一张黑脸竟泛起红来,结结巴巴道:“今、今日家人病了,恕、恕不开店。”

李烬之微微一笑道:“诸病之起,根源在心,心气健旺,百病自消。在下家传一帖启正复心方,或可疗令亲之病。”

那人忙鞠一躬,抬手请道:“那便请公子进来瞧瞧。”

李烬之随他进门,只见他掀起地上一块木板,指指下头的空洞道:“我家人在下面酒窖,公子请吧。”

李烬之谢过他,顺着木梯爬下。窖中烛光昏暗,立着一名男子,面容刚正,头发花白,额上深纹有如刀刻,虽穿着破旧的粗麻衣衫,一身清贵气度却显然不与之相称。他愣愣地看着李烬之渐渐走近,始终一动不动,呆若木鸡。

李烬之极力按捺着起伏的心绪,一步步走到他跟前,忽地深深一躬,低唤道:“先生,学生来迟了。”

那人怔愣半晌,蓦地“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不能言语。

李烬之也连忙跪下,与他互相扶持起身。那人双唇发颤,激动地望着他,半晌方哽咽道:“殿下,赵景升愧对您啊,无颜再当这声先生。”

李烬之断然摇头,恳切地说道:“先生说哪里话。先生教我识字明理,我未有半分报答,反累得先生半生坎坷,是我无颜再作先生的学生。”

赵景升拭了拭泪,勉强笑了笑,上上下下打量着李烬之,看他眉目英挺,轮廓分明,一棱一角都似经过千百次的磨砺,有如山岳般的踏实沉定。他一时百感交集,又是欣慰又是心酸,慨叹道:“殿下变得都认不出来了,清瘦了,硬朗了,小时候圆头圆脑的,那样粉妆玉琢的一个,才只有、只有……”

“只有这么高。”李烬之走到屋角一个破旧的大酒缸前,轻轻拍了拍,“这个竟然还在。当年我连夜出逃,遍地都是搜捕□□羽的官兵。走到这里,险些被擒,幸得老酒翁收留,就躲在这口缸中。缸内装满酒,正好没顶。老酒翁当着官兵的面打开缸盖舀酒请他们饮,这才瞒了过去。我至今都记得透过浊酒听到的怪异笑语声,像是被泡涨了,模糊变形,又滞又重。还有从眼耳口鼻发根毛孔中渗进去的酒味,酸涩得人五脏六腑都抽在一起。从此我千杯不醉,越是喝酒,就越是清醒。”

赵景升眼眶又湿,感叹道:“这老酒翁确是义士,六年后殿下托我找到他,才知他为替殿下守秘,第二日便已自尽。”他向上一指道,“他的儿子,也是忠直之辈。他不知殿下身份,只知他爹曾救过一个贵人。我找到他,几次想予他钱财或给他份差事,他却一直拒而不受,也从不多问什么,只说他爹是报人恩德,守义而死,无愧无悔,他不能坏了父亲名声。”

李烬之自嘲地一笑,涩然道:“我对他爹又有什么恩,无非是七岁生日那天免了太子官田七成赋税,也不过是母后建议的行善积福之举,并非为恩泽百姓,却竟有人为此不惜以性命相报,足见我风家子民,实是可爱可敬之辈,但有一分善政,便记你十分好处。靖室却不知爱惜,只知沉溺权术,彼此倾轧,而视万民如牛羊,任意驱使,索取无度,以致民不聊生,战祸连年,实在是愧对天下。”

赵景升容色一肃,神情激昂,深深一躬,大声道:“殿下能有此想法,是天下之福。臣等多年来苟且偷生,觍颜侍敌,等的便是一个能说这番话的主君。”

李烬之见他身形微见伛偻,眉梢眼角皆有沧桑之态,四十多岁的壮盛之年,看来却似五六十岁的人。眸中神光虽未泯灭,却已深自内敛,早不复当日锦绣才子,少年得志的意态飞扬。他心下感慨,轻声道:“这些年辛苦几位了,在江栾与裴初之下容身本已不易,却还能有所作为。我一路过来,见户口殷实,田亩井然,风洲屡次易主,能有此太平气象,都是多得几位大人之力。”

赵景升摇摇头,叹道:“比之当年,大见萧条了。永宁早年,风都城外那真是百里稻花,遍地桑麻,农人走在田里面上都带着笑。可惜自叶公去后,先皇日渐懈怠,纲纪颓坏,政令渐弛。江栾登基后更是急转直下,肆意侵占民田,横征暴敛,赋税较永宁高出十倍不止。不出数年,便已弄得屋宇半空,满目疮痍,贫民无田,良田无主,沟渠失修,旱涝频仍。总算临风公主当年保下一批永宁旧臣,替朝廷留下了最后一丝正气,否则只怕连如今这番光景都维持不住。后来裴初入主,百姓初时期望很高,谁知他虽然力行轻徭薄赋,却不能革除田制之弊,一再括田划地赏赐手下功臣。良田美地尽入勋贵之手,百姓只得沦为佃农。田赋虽轻,却只便宜了豪门,下农不仅不得利,反而日益不堪。因此后来我们打着‘重振靖室,恢复永宁’的旗号谋夺风洲,百姓风起相应,这才能如此顺利。殿下,这便是民意啊,百姓怀念正统,其心若渴,只等有人顺天应时,登高一呼,必然天下归心。”

李烬之眼中神光湛然,点点头道:“风都如今情形如何?”

赵景升用力一挥手,兴奋地答道:“风都已是殿下的。当日临风公主回永安前,和我们彼此交过底,把这边的军政大权都交在了我们手里。她请殿下只管放手去做,如有必要,她会在永安呼应。至于其他方面,这是费将军处近日送来的各方情报,殿下请看。”

李烬之接过他递来的书信一一拆开浏览,读至最后一封,眼中倏然一亮,将一叠信都递给赵景升,沉声道:“融洲开始调兵,秦夏很安静,一切皆如所料。朝廷那里伐燎的援兵已经上路,领军的虽不是临风公主,不过换了卫昭也是一样,届时想必路过风洲,又是我们一份助力。裴初的兵马也动了,燎邦很快会开战。只等往事把米狐尝的脑袋摘下来祭旗,咱们便可以动手了。”

赵景升匆匆读过几封信,思忖片刻,抬头道:“容王妃已到望山城,应已知道你不在城内,咱们是否该加紧动手,以防有变?”

李烬之摇头道:“不必。江一望就算发现我不在望山,也不会往风洲想。我在宋将军费将军那里都布了疑兵,等他一处处找明白了,人间早已换了天下。”

赵景升想了想,点点头道:“不错。殿下如今人望极高,声威不在江一望之下,待燎邦战胜,轰轰烈烈地替白大师报了仇,声势更臻鼎盛,那时再公开身份,正俨然天命所归,无人可逆其势。只是……”他微一踌躇,仍是问道,“殿下大婚,我还不曾道贺。秋姑娘人中龙凤,正堪相配。可她爹叶公,终究是死于先皇之手,这个,她……”

李烬之挥挥手,朗然笑道:“先生不必多虑,她与我同心同命,先生将来见了她,便与见了我一样。”

赵景升见他笑得满是欢喜,也觉欣悦,疑虑一扫,畅然笑道:“真要恭喜殿下。既是一切妥当,殿下下一步打算去哪儿?”

李烬之答道:“我先去青陵刘将军等处转转,再同卫昭和永安通通气。”

赵景升问道:“真的不进风都?大家都想见见殿下。”

李烬之缓缓摇头,打开酒缸掬了一捧酒缓缓饮下,再抬头时眼神愈见清明:“当日出逃,我对自己发过誓,再踏进风都之日,便是君临天下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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