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锦还有疑问,公安局这边觉得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副局长过来问是否可以把无关人员都放回家去——周廉、周诚、周礼还有李平还被扣在这儿呢。
程锦同意了。没道理不放人,24小时快到了。
周良才还在局里,周廉他们被允许回家时,他回来看了看。正巧碰上周诚在说周廉:“你怎么也能走?”
周廉不理他,只朝李平道:“一起走?”
李平点头。
两人一起走了。
在他们身后,周诚怒道:“你们别高兴得太早!”
周良才脸色铁青,他还不知道这个侄子这么粗鲁,在公安局还大吼大叫,真是丢尽了他的脸。
周礼没周诚这么豪放,她不自在地看看周围,然后看到了周良才!“二伯……”她悄悄地推了推周诚。
周诚不耐烦地皱眉,“怎么?”一回头,便看到了周良才在看着他,“……二叔。”
周良才冷哼了一声,“赶紧回家。”
“好的。”周诚变成了一只乖得不行的鹌鹑,低头就往走,周礼连忙跟上。
周良才对出来“看热闹”的程锦和杨思觅道:“让你们见笑了。”
杨思觅道:“是挺有趣。”
“……”
程锦和周良才互相看看,然后两人默契地忽略了杨思觅。
程锦道:“其实他还……挺真性情的。”
周良才苦笑,“没心机大概是他唯一的优点。”
杨思觅道:“周智呢?你对他满意吗?”
“……”
程锦道:“先不聊了,回去还有事。”其实他也想知道周良才对周智是否满意,但要知道答案,就得先告诉周良才他儿子都干了些什么,这很不好开口,而且案件仍有疑问,现在就下定论,把案情告之家属,还为时尚早。
杨思觅没说话,跟着程锦走了,走出十余米,他回头冲周良才无声地道:晚点聊。
步欢和韩彬到陶家安家后,发现他家没人。让小安查了陶家安老婆的电话,打过去一问,他老婆说他们一家怕被人骚扰,已经离开钟州了。
程锦知道后,心想,看来这家人早有准备,估计是查不出什么了。
果然,小安和游铎也没查到明显的可疑迹象。
陶家安的电话记录中有一些陌生号码来电,但那些号码是不记名的,而且现在已经停用了,追踪不到之前是谁用过这些号了。
陶家安本人以及亲近亲属们的银行账户中也没有意外收入。
小安甚至把陶家安的社交账号、邮箱、网盘都扒了一遍,依然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对了,他网盘里倒有一堆带色的资源,小安悄悄问游铎需不需要帮他存一份。
游铎,“……”
杨思觅一直在闲闲地翻着一本厚书,突然他起身往外走,程锦回头,“思觅?”
“去卫生间。陪我去吗?”
“……”程锦笑着摆手。
杨思觅在楼上楼下溜达了几圈,然后在局长办公室找到周良才。
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局长和周爸爸两人面面相觑。
杨思觅看着周良才,“来聊聊。”
“……”周良才跟局长告辞。
两人去了会议室里聊。
周良才盯着杨思觅瞧了又瞧,“你真的和那个杨家有关系?”那个家族可不是一般人惹得起的。
杨思觅道:“看脸就知道答案的事也问?别没话找话说。”
“……”周良才找了位置坐下,耐心地道,“那你怎么当了警察?”
“因为有趣。”杨思觅腿一抬,坐到了桌子上,“你老婆和你儿子有一腿,这事你知道吗?”
没人受得了这么直白的话,就算眼界和心胸“宽广”如周良才也一样,他的脸像调色盘一样变来变去。
杨思觅道:“你儿子出事时,你老婆在他车上,她没敢报警。她这么怕你,你平时会家暴她?”
“没有家暴。”周良才站起身要走。
杨思觅把腿一伸,架到了对面椅子上,封住了过道,“聊完再走。”
周良才拿出手机,“我要叫人上来了。”
杨思觅看着他,目光真诚,“聊一下对我们都有帮助。”
周良才迟疑了两秒,然后放下手机,重新坐下了,他闭上眼睛按住太阳穴,仿佛头正疼要命,“聊什么?”
杨思觅道:“你请私家侦探是想查你家里人?”
周良才叹气,“你觉得我会想和你聊我的私事?”
“你想先听听我的私事?”杨思觅伸出左手,展示给周良才看,“考一下你的观察力,有印象吗?”
周良才皱眉,观察什么?首先这手长得挺漂亮,然后无名指上有枚黑色的指环,难道这指环很名贵?
杨思觅收回手,摸了摸手指的戒指,“程锦手上的戒指和这个是一对的,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当警察了。”
“……”周良才默然半晌,“你家里不管?”
“我不是你儿子侄子,我不争家产。”
“……”
杨思觅道:“你对周智满意吗?”
“……本来是满意的,他是我花了很多心血培养出来的继承人。”周良才十分悲痛。
杨思觅道:“二十多年的心血,现在是不是既想打死他又很不甘心?”
周良才沉痛地点头。
“想开点,他已经死了。”杨思觅道,“再培养一个,你还有时间。杨家就不缺人。”
“二十年……”周良才真的很悲痛,快落泪了。
“你可以的。还是培养两个吧——鸡蛋不能装在一个篮子里。”
“……”
杨思觅道:“所以你是想让私家侦探帮你查什么?”
周良才抬头看他,很无奈,“是查我家里人。”
“查到什么?”
“是查到一些东西,但没有和案子有关的。”
杨思觅没追问,继续道:“帮忙查一下有没有人通过特殊途径给陶家安钱,应该是一大笔钱。”
一般人出不起这笔钱,也没法做得不露痕迹,但周家家大业大,资源丰富,要弄个名目名正言顺地塞钱给别人,并不是难事。
周良才一震,“这个人有问题?不是意外车祸吗?”
“查不出问题就是意外。”
周良才看向自己的手机,似有迟疑。
很多事是发生在灰色空间中的,不足为外人道哉。
杨思觅道:“不做为证据,就参考一下。”
“你们程组长会同意?”
“他就查案子,没空去管你们那边的事。”杨思觅道,“你现在打电话让人查一下,查个数据,用不了几分钟。”
周良才自嘲道:“你倒是看得起我。”
“你可能偶尔眼瞎,但总体上应该还在你的掌控中。”
一个人再强,也没法什么每件事都管,万人之上的古代皇帝,也经常被人瞒天过海。
“……”周良才默默地拨了号,“查一下外面的那几个基金会最近的资金流动情况,半年内的,涉及内陆……嗯,把数据发给我。”
过了会儿,两人一起看着周良才手机上的数据表,先看最近一个月的,杨思觅指着半个月前的一条记录道:“这个。”
该记录显示,基金会和一个叫高美丽的人签了一份协议,每过半年这个人可以从基金会拿到一笔钱,一直会持续三年。十天前刚支出了第一笔。
陶家安的岳母叫高美丽——程锦看资料时,杨思觅也会看几眼。
周良才喃喃地道:“金额不算大,不够买人命……”
“还可以了。而且要乘以六。半年付一次款,三年总共六次。”
“所以……所以他真的害了小智?”周良才神情恍惚。虽然一直在说没了继承人很可惜,但终究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亲儿子。
杨思觅道:“这是程锦的专长。他来了,你要见吗?”
外面走廊上有脚步声,是程锦找来了。
“见!”周良才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会议室的门被人敲响,敲了三下,然后等了五六秒后,门外的人拧动门把手,打开了门,来人果然是程锦。
他把门关上,走到脚踩椅子、坐在桌子上的杨思觅身旁,“怎么了?”
杨思觅把周良才的手机拿给程锦看,“有人给陶家安家人钱。”
“基金会?”程锦抓着杨思觅的手,就着这个姿势看他手上的手机,“谁通过基金会给他钱的?……周先生吗?”
杨思觅道:“周廉。”
周良才意外地看着杨思觅,像是要说:你怎么知道?
周廉真的有问题?程锦道:“有更详情的文件吗?”他看向周良才,诚恳地道,“我就看看,不会用做证据,也不会去调查你们。”
“……”周良才没料到程锦也这么“懂事”,他又打了个电话,让人把文件发过来。
程锦大略浏览了一下那几页文件。
周良才在旁边紧盯着他,见他停下来便问道:“这案子……是不是谋杀?”
程锦谨慎地道:“现在还不好说,要看后继调查……”
杨思觅道:“你随便说说,我们随便听听。”
“……”
程锦笑了下,还真的说了,“应该不是蓄谋已久的谋杀。一桩精心安排的谋杀,需要长时间的谋划。”他看向手中的手机,“这文件是十天前签定的,很仓促。精明的谋杀不应该这么仓促,时间把控上应该更谨慎——至少这些文件和记录不应该是近期的,时间远一些会更难被查到,如果可以的话,甚至不该留下痕迹的。”
周良才却道:“并不是因为疏忽才留下痕迹。除了我,没人能看到这些资料。而我一般不看这些东西。”每年的灰色支出只要不超出警界线,他是不会去关注的。
周良才伸手拿回他的手机,程锦道:“能不能……”
周良才严肃地道:“不能。”刚刚程锦还说只是看看,眨眼间就想反悔。这可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