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菲比较难找,电话联系不上,家里也没人,被派去找她的刑警都怀疑她是不是听到风声逃了。
小安定位了一下她的手机,位置是在公墓,估计她是去看温止波了。
刑警们过去找她,确认了她的确在那里之后,没打扰她,站在远处等她。
“你去看温止波了?”在审讯室里见到彭菲后,程锦这么和她打招呼。
“嗯,我每周都去。”彭菲今天披着头发,穿了连衣裙,看起来就是个漂亮温柔的女性,半点也看不出她背地里能那么彪悍。
“放不下?”
彭菲看了看他,没回答,也没必要回答,如果放得下她就不会在这儿了。
“两小时前,我们在这里和卢紫烟聊了会儿,和你一样,她也放不下高亘。”
彭菲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她那天遇上的车祸和你有关吗?”
“没有。”
“你并不意外车祸有问题?”
“她跟我说时,我就猜可能有问题。”彭菲道,“止波那次,他们不也是趁我不在家时约的他吗?”
这样吗?程锦暂时搁下这个问题,继续问:“你知道高亘那天会出事?”
“当然不知道。”彭菲冷冷地道,“我要有预知能力,那止波就不会死了。”
程锦道:“你是怎么知道高亘是m的?”
“你是想测试我会不会说真话?”彭菲道,“我猜你们已经查到了我以前的事,年纪小时,我是做过一些荒唐事,其中包括假扮过一阵女王,所以对那个圈子有一定的了解。”
“止波出事后,我留心了一下车鉴等人的行踪,发现车鉴和章悦文玩,我就重新潜入那个圈子,想试试是否能抓到他们的把柄,不过,我只拍到了高亘的照片。”彭菲自嘲地笑了笑。
高亘只是个小人物,彭菲把他的艳照放出去也没什么用,照片一公开最多能换一场新闻,有点杀鸡取卵了。
她想了一阵,最后决定从卢紫烟那边“曲线救国”,看是否能钓上什么鱼来,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长期钓鱼。不过其实她也没指望一定能成,就想着成了最好,不成也能给高亘找些不痛快,横竖不会亏。
她运气不错,卢紫烟没让她失望,在她刻意接近了几次后,卢紫烟成了她的好姐妹。
卢紫烟私下听高亘八卦过不少章悦文等人的事,因为怨恨高亘,也因为厌恶章悦文等人仗势欺人,她把这些真假难辨的信息统统告诉了彭菲。
例如,高亘本人认为章悦文等人是杀温止波的凶手(当然,这只是他的个人猜想)等等。
“你和卢紫烟是朋友吗?”
彭菲犹豫片刻,道:“算吧。”
“你在利用卢紫烟。”程锦道。
彭菲没辩解,直接承认了,“是。”
“她并不想要高亘的命。”
“你是在怀疑是我杀了高亘?不。我也不想要他的命。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想找到害死止波的凶手。”彭菲道,“而且,你们觉得我这个样子能杀人,而且还是杀一个男人?你们未免太高看我了。”
程锦道:“我们查到了你以前的事,包括你玩极限运动的事,你现在还玩吗?”
彭菲愣了一下,“这个你们也查到了?早就不玩了。”
“那我们也不能小瞧你的能力。”
彭菲笑了一下,“我是做过一些出的事,胆子也比较大,但从没杀过人,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况且,我要是能潜入那个别墅里杀高亘,那我为什么干脆把另外几人也杀了得了?”
“因为你真正想做的是查清楚温止波被杀一案。”
如果章悦文等人死了,那温止波那个案子就彻底成迷了。
反之,如果他们活着,但又被牵涉进另一个类似的案子中,那公安局就不得不再次调查他们,这次或许能查出些什么。
“你这么一说,我的确很可疑。”彭菲露出思索的神色,“我都怀疑是不是我梦游时干过什么了。”
“……”程锦无奈。
这位女士如果是凶手,那她的心理素质未免太好了点。如果不是,那她忙活这么久难道都白忙活了?不至于吧。难道真的如彭菲所说,他们太高看她了?
“这一年多以来你查到了什么?”程锦问。
“你们才是查案的警察。”彭菲道。
程锦只当没听出她的讽刺,“是这样没错,现在就是在查案。”
彭菲看了看他,苦笑,“我能查到多少?我连丽水花园都进不去。我倒是想找车鉴他们的对头联手,但我这个层次的人根本接触不到那些人,而且我手上也没筹码,连被人利用的价值都没有……”
杨思觅打断她,“有什么是你愿意告诉我们的?”
彭菲把目光转向杨思觅,和他对视片刻,“我是做了点事情——我把高亘那些照片寄给车鉴他们三人了。”给卢紫烟是给,再多给几个人也是给。
也就是说车鉴他们知道高亘是个m,这个信息他们三人没对警方说过。
难道他们仨中有人因为高亘的属性而心生邪念?
“什么时候寄的?”
“两个月前。”
程锦道:“你觉得高亘的死和这事有关吗?”
彭菲觉得好笑,摇头道:“你觉得有关?那高亘不就是我害死的?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你还做了什么?”
“没有了。”
程锦探究地看了彭菲片刻,换了个话题,“你和温止波是青梅竹马?”
“是的,小学起就认识。”
“他对你有多了解?”
“大学异地,他读研究生时,我们也异地。这段时间他知道我的大概情况吧。”
温止波知道彭菲喜欢极限运动,但他不知道彭菲的水平有多高;他也知道彭菲认识了一些有趣的朋友,其中有圈子里的,但他不知道彭菲也去那个圈子里溜达过。
他是对彭菲太放心了,认为她什么都自己有数。大概是他自己是个靠谱的人,所以以为别人也是。
“他不是……?”
彭菲知道程锦的意思,答:“他不是m。”
“嗯。”
彭菲补充道:“我也不是s。”
她特地这么强调,这瞬间让杨思觅窥到了她的薄弱点,“你是想说你不会对他动手?”
“哪舍得。”
杨思觅道:“自己的宝贝被人伤害,特别心痛吧?”
旁听的程锦听得起鸡皮疙瘩,但彭菲很有触动,眼睛立刻就红了,眼底渗出泪水,她飞快地眨了眨眼,泪水消失了,但眼球上明显覆上了一层水膜,看起来又亮又脆。
“我才是那个喜欢惹事的人,好奇心过剩,胆子也大过了头,什么都敢试……按概率来说,我这种夜路走多了的人碰上什么危险都很正常,但结果却是他替我遭了灾,你们不知道我心有痛……老天爷不长眼……”彭菲声音有些哽咽,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去了。
“他替你?”程锦拎出了关键字。
彭菲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听他突然这么说,愣了下,皱眉,“怎么了?”
“没什么。”程锦就是觉得这个说法有点特别。
杨思觅不知道这话有什么问题,离开审讯室后,问程锦:“她那么说不对?”
“她觉得温止波的死她也有责任。”
“没有吗?她没保护好他。”
“正常情况下,成年人自己可以保护自己,温止波那种属于意外情况,有一定的不可抗力性,不是他自己的错,也不是他老婆的错。”
“哦。”杨思觅随便听听。
程锦笑道:“哪天我如果碰上什么事,同样也不是你的错。”
杨思觅不感动也不气愤,冷漠地道:“我有什么事,那肯定是你的错。”
“……”程锦道歉,“是,都怪我,怪我,对不起……”
“你只是说说吗?”
“……”程锦把杨思觅拉到僻静处,很有诚意地用行动道了歉。
杨思觅大度地原谅了他。
晚些时候,程锦关心的另一件事有了结果。
无人机的宅男主人说的那个朋友,已经被查清楚身份了,杨思觅找人查的。
这人叫韦宇,是个20多岁的瘦小男青年,他挺机灵,已经跑到外地去了,当然,现在又被弄回来了,而且是被抓进了公安局里。
韦宇振振有词:“我就玩下无人机,不犯法吧?”
“偷拍别人隐私是违法的。”程锦估计这家伙是偷拍的老手,可能以前被抓到只是教育一下就了事,所以现在他一点也不怵。
韦宇能屈能伸,“……我不是有意的,我认错,要罚款吗?”
程锦道:“现在不是罚款的事,是发生了杀人案——你对杀人案有概念吗?”
韦宇愣了下,赶紧道:“我一定配合调查!”
“我们知道你是收钱干活,说吧,你收了谁的钱?”
“我也不知道,真的,网上联系的,就让我去拍一家人,而且还告诉了我那家人的监控漏洞在阳台,我觉得这活有意思……我是说有挑战,就接了。”
“这是违法的。你什么时候接的活?”
“我知道错了……”
“什么时候接的?”
“两个月前。”
“两个月以来,你和那个客户一直在网上联系?”
“是的,我可以把他的账号给你,但他应该已经停用了,我把视频发给他后,再发信息给他,他就没有再回复过我了。”
程锦把纸笔推给韦宇,继续问:“你事先知道会拍到凶杀案的视频吗?”
“不知道,要是事先知道,我哪敢拍啊。客户只是说让我拍一下房子里的人在做什么,谁知道正好拍到了杀人案。”
“是啊,怎么那么巧,正好就被你拍到了?”
“是他叫我那天去拍的,而且在拍前十分钟,他在网上发了信息给我,我有聊天记录,在我手机上。”
程锦让人取来韦宇暂时被扣留的手机,一看聊天记录,韦宇的确没撒谎。
“你特地留着聊天记录?”
“是啊,都拍到杀人案了,我总得留一手。”
“那人是怎么联系上你的?”
“你是说他怎么知道我的?从网上知道的,我在网上发过一些技术帖子,算是小有名气。”韦宇有些自得。
……
“这家伙真的是个体户?”步欢道,“我觉得他后面应该有团队。”
小安道:“像我们一样?”
“没错。”
叶莱道:“但他自己全部认了,而且只是偷拍……”就算抓来一整个团队,也不能把他们怎样。
“如果他们做了更多呢?”
韩彬道:“杀高亘?”
“现在没证据,什么都没,总不能凭空抓人——还是抓想象中的人。”游铎道。
“……”
“对,现在说这些还早。”
韦宇把那个房客的社交账号交给了程锦,程锦让小安查了一下,发现那账号有两周多没被登录过了,应该是被弃用了。
“卢紫烟那车祸也是别人雇人干的,是不是同一个人?”小安问。
“彭菲吗?”叶莱道,“目前就她嫌疑最大。”
程锦道:“等下,韦宇说他让无人机飞过去偷拍之前,他那个客户发信息给他提醒可以拍了……这个客户似乎知道别墅正在发生的事。”
“好像是的……”大家来精神了。连杨思觅都不再玩手机了。
“当时那人就是别墅附近?”小安调出丽水花园的监控录像,“在哪呢?”
步欢道:“在附近会被别墅监控拍到,难道是在阳台死角那儿藏着?那此人肯定是凶手!”
“你是说凶手晚上杀了人没走,留到天亮,等看到车鉴他们开始清理现场后,他就叫人来偷拍?”游铎道,“不合理。凶手本人在场的话,他想拍照为什么不自己拍?”
“……”步欢拍了拍自己脑袋,“嗯,我傻了。”
程锦道:“可能是他本人不方便拍。”
杨思觅往程锦身旁挪了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程锦忍不住微笑——不是因为他现在在说的事情,而是因为杨思觅的神态。不过他也只笑了一下,便恢复了冷静,说:“因为他正在清理案发现场,没空拍照。”
“……这个想法可以的。”大家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