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波希哭醒,眼前一片黑暗,枕上湿凉一片,全身冷汗淋漓。
他久久离不开梦境,心慌情迷,泪流不止。
妻子离开自己已经十年了,已经很少再进入自己的梦境了,在对妻子苏卿卿深切怀念中,彦波希已经心若止水。
今夜自己这是怎么了,是什么叫自己的心神不再安静了。
他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当然不相信什么魂魄托梦之说,更明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道理,看来是睡前的思绪扰了心。
此时此刻,他反倒希望那鬼神之说是真的,那么自己就还有一个和她互通信息的希望。然而他分明知道,那是绝对没有可能的。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一切的梦境都是自己大脑受到刺激而混乱编排的幻影。
妻子苏卿卿是一位知识女性,父母也都是知识分子,和彦波希一样,她也是家里唯一的孩子。
两位老人在痛失了爱女后,便一病不起,虽然他已尽已所能,但终是没有挽留住两位老人,不久老夫妻俩相继离世,使这个家连续失去了三位亲人,父子俩备受生离死别的折磨和凄凉孤寂。
妻子走得突然,没有给自己留下只言片语,这样的决绝让彦波希的感情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接连的打击也曾使他的精神恍惚,半梦半醒。
“照顾好阳阳!”,他又想起梦中妻子对自己说得那句话,大概这也应该是她临终最想说而没有能力说出的话吧。
彦波希一时间觉得心里空空的,他想着彦阳,想着他曾经的种种,心绪不宁,再难入睡。
张阳今晨起得很晚,有人来敲门,才把他惊醒。
昨夜,郭侠回来后拉着自己的手诉苦诉到半夜,张阳困得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直到郭侠累了睡了,张阳才睡,所以今天就睡过了头。抬手摸过来手机一看,已经九点多了。穿着拖鞋踮脚跑着去开门,可门口已没有人。他猜想是老师吧,就回来赶紧推郭侠起床,可郭侠睡得跟死猪似的,怎么也叫不醒,他只好自己先穿上衣服,去找老师。
开门见老师已等在门外。
“老师您早起来了,刚才是您敲门吧!”
“嗯,郭侠怎么样了?”
“嗨,醉得一塌糊涂。他原本酒量就不大,昨晚还那么喝!”
“不要去催他,等他醒了,问问他愿意去哪里玩,你陪陪他吧。”
“那您不一起去啊?”
“我还有件私事要办,中午你们自己吃饭吧,我就不回来了。”
“要去哪,我送您!”
“不用了,你还是陪着郭侠吧,我自己打车就好。”
“好吧。”
张阳知道老师的脾气,他说不用就不用,再多的纠缠会令他心烦。
“那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饭点已经过了,我的房间里还有两碗混沌,是给你们留的,服务员给保温桶盛着。我已经吃过了。你们洗漱好了过去吃吧。”
彦波希把自己房间的ic卡交到了张阳手里,就走出了酒店。
老师今日又要去哪里呢?张阳带着疑问回房,见郭侠还没有醒,就去老师的房间把混沌拿过来自己先吃了一碗,剩下一碗,继续给郭侠留着。
吃完饭,觉得无聊,就又躺倒床上去拿手机看网上的新闻。突然铃声响了,手机显示是庞双双的电话,张阳接起电话,听筒里就传来庞双双那好听的声音。
“张哥,还记得我吗?我是厐双双啊!”
“原来是双双啊,怎么样,房东同意了吗?”,张阳一听是双双的电话,顿时来了精神。
“房主这两天有事,想在后天上午十点和房客见面,如果双方没什么意见,就签约。”
“那太好了!”张阳抑制不住激动,这件事只要完美收官,自己就可以早点回家看父母了!
“房主还说,你们要准备好钱款,如果双方没有异议,签约付款一次完成。”
他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老师,老师只说了声“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张阳就一边用手机看新闻,一边等郭侠醒来。”
.........
彦波希走出酒店来到大街上,招手打车,一辆红色的出租车在道上划了个弧线驶到自己的身边。彦波希上了车,向司机报出了一个地址:“去桃花池”
司机一片茫然说是没有这么个地方。倒是有个叫桃花源的地方。彦波希就对司机说,那您就跟着我的指挥走吧。
司机按照彦波希的指挥,把车子开向了彦波希心中的那方水土。彦波希想山不换水转,水不转人转,不管怎么变,自己就本着云雨峰去,准没错。
没费多大的事,就找到了他记忆中那个村庄的所在。出租车司机嘟囔着:“我就说是桃花源嘛”收了钱就把车开走了。彦波希环顾这里,青山依旧,大海依然,然而眼前的村庄已经发生了巨变。
村庄已比以前大了很多,房屋看来是经过了统一的规划重建。土旧的房屋,早已经被一排排整齐的新瓦房所替代。就连村头的那块木牌,也已经换上了黑色大理石的碑石,上面赫然刻着“桃花源”三个字。彦波希豁然开朗,原来村庄已经更改了名字。
彦波希徒步行往村里,在街上碰到了几个人都很年轻,自己一个也不认识。好容易找到那条石板河,也已经经过了重新的改造,现在两岸都用水泥和石头磊砌,比原来高宽了不少,上面原来石板桥也被坚固的钢筋水泥桥所取代。只有那河里的溪流还清澈如初。
彦波希已经找不到自己当时居住的房子,他只得依着那条河的位置来大体确定,新房子的位置。记得满家那房子是新的,应该不用拆除了吧?
他走走停停,希望能遇见个人问问,见有个大叔推着一车青草的打眼前路过,他已经认不出是谁了,急忙上前询问。
“大叔,跟您打听一下,满诚义老人的家在哪里?”
那大叔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才慢吞吞地问:“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的一个远亲,好多年都没见了!”
彦波希觉得用这个身份比较恰当。
老人一垂头,脸上的表情很凄苦,“唉,来晚了,他走了!”
“走了?”彦波希心下一惊,脑子里闪现出满大叔当年的形象。这乡村人有时说走了,就是死了,难道他老人家已经......?
“前年心脏病走的。唉,一直什么病也没有,说没有就没有了!”
“那他家里还有什么人在呢?”彦波希问。
“没人了住在这里了。他老伴去年也走了!三个闺女早都嫁到别处去了,老大老二都嫁得天南地北的,只有那个小的,叫小满的,逢年过节还回来给老人上上坟,平时就住在县城里也很少回来了。”大叔说着,满脸愁容地看着彦波希。
彦波希的内心滚过一阵悲凉。生命总是这么脆弱,经不起时间的消磨,小满的爸妈是多么善良的一对老人,如今自己竟再也见不到了,是自己来得太晚了!
“那您知道小满在什么单位工作吗?您有没有她的电话啊?”
“听说是在个银行里当了干部,电话我是没有,不过村委会可能有,你去那里问问吧!”
老人说完就想推车走,彦波希拦住又问他:“您领我去看看他家的房子好吗?”
“这容易,就在村南头,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