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感觉压力山大噢!”
谭谈悠悠地回答,表情忧郁起来。
“我也是!可是我妈当年给我报专业时,我哪里知道中医还有这么多的问题。她只是说:学个医挺好的,医生里边中医是最干净最有文化的了。直到上了学,才知道不是她说得那么简单!现在听老师这么一说,我又觉得很有份使命感唻!”
齐健发着牢骚,虽说他选择把责任一下子推给了家长,但最后一句还是给彦波希留下了好感,因为他没有被自己的“四忧”引到消极里去。
于冠群只是静静地听,没发言,听了俩孩子的话,保持了沉默。
因为她深知,中医学目前面临的问题,虽然自己没有像彦波希一样归纳整理并给下一代讲出来,但是她心里和彦波希一样清楚。
记得第一次见彦波希的时候,就已经向他表明了立场,否则自己也不可能来这里工作。她知道:论道容易守道难,展望未来容易,改变现实难;律人容易律己难,要做一个良医还得正心志、明大义、存仁心、修厚德。一切都要靠行为来完成。
这可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
彦波希见于冠群保持了沉默,也不催问,这种沉默,他理解。
他所提出的问题,对于刚出校门的学生,或许是容易组织出一篇答案的,但对于一个行医几十年的人来说,反而是不容易的。这就像辛弃疾在他的《采桑子》中所说的那样:“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
“今天就先说这些,但这些忧都还是喜中的忧。改日咱再论论喜吧!不过,我可是还有考题给你俩,下次咱再讨论你们先说。对于四忧,你觉得你该如何做!”
“啊-----,还有作业啊!”
两个年轻人立刻蔫了,好不容易离开了学校,怎么又做上作业了。我的天,这不是又上大六了嘛!
彦波希及时的结束了讨论,因为他看见针灸实里,唯一的病人,那位裸着后背趴在床上的中年妇女正抻头好奇地往这边望,脸上带着笑,像是看笑话一样。
彦波希看了看表,还没用着提醒,于冠群就走过去了。
“哎呀,看看,这身上的湿邪是多么严重啊!”
看到她背上落着一个个圆圆的紫红瘀血印,于冠群发出了声声叹息,继而又关切地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身上一下子感觉轻松了不少,很舒服的!特别是双肩和肩胛骨那里,不再紧绷着了,真好!”
“回去以后两个时辰之内,不要洗澡。也不能吹风,千万注意啊!再来的时候,尽量找好天!要是天气不好,一定多穿衣服!”
于冠群絮絮叨叨地嘱咐,生怕她记不住。
那女士一连叠声地答应着,一边穿衣服,末了将要转身走了,还笑着对于冠群说:“来你们这里看病,真有意思,像是学校上课似的!那个讲课的人,是哪里来的?讲起来一套一套的!”
于冠群笑笑,自豪地说:“这可叫你说对了,他啊,可是个有名的专家教授呢!人家退了休,还不想闲着,还要为社会作贡献呢!”
“啊,是大学教授啊!怎么会上咱们这个小地方来啊!那我可太幸运了!”
病人一听那医生是,心里马上崇敬起来。
“哈哈,人家还就看好咱这地方了。不用说你,就是我,也觉得能跟他一起工作感到很幸运呢!”
“对对对,我们都幸运,都幸运!”
那妇女满脸欢喜的走了,于冠群这才收拾床铺,把上面的床单和被套拿到卫生间,扔进水桶里,往里边放了些八四消毒液。
回来时,彦波希忽然对她说:“我得回上海一趟,有件个人的私事需要去处理!医馆里的事,就靠你了!”
于冠群茫然地点点头,见彦波希急急地整理了手提包,往楼上去了一趟,又下楼来,说了声:“我去找小满!”就出去了。
“好好的,怎么又忽然要去上海了?”
于冠群望着彦波希走远的背影心里纳闷。
俩司药听见说话,也从柜台那里凑过来,齐键对于冠群说:“怎么突然说走就走了?”
于冠群拿眼一瞪他说:“怎么?祖师爷办什么还得先跟你商量商量?”
齐键却也拿着眼朝她一瞪说:“他哪能轮着跟我商量,要商量也肯定是先跟你商量了,祖师奶奶!”然后做个鬼脸就跑开了。
“你个死孩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于冠群嘴里气恼,举着巴掌撵得齐健绕着柜台躲避,谭谈则抱着双膀在一边看笑话加起哄,搞得一个医馆像个搏技馆一样。
这样疯了一阵,于冠群便有些力不从心了,气喘吁吁地放了齐键坐回自己的座位,指着俩司药说:“真要翻天啊!现在的孩子真是没大没小!这要是放在过去,能行吗?我们那个时候拜师学艺是什么样子?再看看你们,咹,整天拿着个手机,头不抬,眼不睁的,哪有个上进的样?”
于冠群越说越来气,自己一个在医院里也还算“德高望重”的中医大夫,现在竟然在这里和几个小毛孩子磨牙斗气的,真是不值!索性把这一个多月以来,对两个刚来的学生的不满,一吐为快,因而逮着教训他们的机会,就放不下了,继续自言自语地教训他们道:“彦老走得时候说什么,你们也都听见了,他把医馆交给我了,我就得管出格样来!从明天开始,你们两个每天都给我背五篇《本草纲目》!”
啊,五篇啊!老虎不在家,
齐键和谭谈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个人交换着眼神,没有逃过于冠群地眼睛,只听她高扬了尖尖的女音训道:“不用想什么歪招了!如果不照着作,这个月的工钱就别想领了!”
“一二三!”
于冠群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见俩小子一起扑过来,对着于冠群就是一阵乱挠,把她痒得只能咯咯咯地笑,连换气都很都来不及,差点没被憋死,找个机会跑出了诊所,这才算爪下逃生。
两个小青年得了胜,为有了抵制于冠群那双“熊掌”的秘密武器暗自得意着,却忽视了一个问题,医馆里那被安装在墙角的正对着工作台和药柜的监控却真真实实地记录下了刚才的一幕。
于冠群担心再回去还会遇到围攻,就给满庭芳打电话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