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狗(1 / 1)

言实站在甲板之上,将手中的单筒望远镜对准远处。

本应该让商船来往的江口,被他们的舰船短暂的封锁住,只有小吨量的商船可以通行。

柏沙·马丁浩浩荡荡的船队被逼停在了海口处,他们多次对对方请求通过的要求不予理会,对对方的来使也拒绝接见,柏沙·马丁眼看着跟大明王爷约定的会谈日要到了,却被人无理的拒绝在长江口岸,也怒了。

海平面远处,舰队列阵,船帆如帜,柏沙·马丁的舰队距离太近了,如此挑衅且剑拔弩张的距离下,论谁多往前一些,都可能到对方的炮弹射程之内了。

有些年轻的水手似乎有些怕。

但言实却很平静,对副官道:“只有十七艘是有炮台的战船,而且有四五个还都是单炮台的。其余的都是用来撑门面的商船。还是按计划,若是对方有来使靠近,咱们这次就让他上船,但就只管拖住他。”

副官应声,被寒风激的缩着脖子道:“都已经进了腊月,真不想打仗。明儿就是腊八了,估计咱们的腊八粥要在船上喝了。”

言实却笑了笑:“不一定。”

副官惊讶,宁波水师都出来列阵了,难道还能在明天之前收兵吗?

另一面,在金陵城一处不起眼的教会医院中,豪厄尔正撑着身子对穿衣镜打着领结,丝绸的花边衬衫紧紧勒着他的胸脯,他红色的头发因灯烛而黯淡。

豪厄尔努力站直身体,让腿上的伤不会影响到自己的站姿。

他顺着穿衣镜旁的窗子往下看,外头寂静的夜路上偶尔有车马驶过。那位大明王爷为了避免暴露他的行踪,只将护卫安插在了周围的隐秘处。这家教会医院在大明建立有百年了,规模不算大,既没有墓园也没有广场,就只像个城区中的穹顶玻璃花窗的大宅一般,铁尖玫瑰叶围栏外就是卖酒买肉的街巷。

豪厄尔这些日子藏匿在教会医院中,手下还有八九个最得力的自己人在教会中,也足以保护他了。

正这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他住在教会最顶层的隔间中,位置隐蔽,连普通的楼梯都无法到达这里,能来的除了手下、修女长,就只会是那个来照顾他的年轻修女了。

门推开,十八九岁模样的东方女孩一身黑白双色修女衣袍,面庞被白色兜巾衬的粉若桃花,在穿衣镜中对他羞涩一笑低下头去。她手中端了一盆水,转身放在了旁边的洗漱架上。

房间上挑空着高高穹顶,是复杂的木制支撑柱结构,几扇圣母像彩绘玻璃窗子,透着斑斓的月光。

年轻的修女声音如上等的勃艮第酒杯被银叉敲过般柔和微颤,她用简单的英文问道:“豪厄尔先生,您需要修剪胡须吗?”

豪厄尔是个不好伺候的暴脾气,教会千挑万选,选来了一个会说几句英语,又懂得广东话的年轻修女前来照料。

听说她是被遗弃的孤女,由教会医院养大,所以会说一些英文。看她祈祷时候的虔诚模样,也确实像是从小就信奉基督。

豪厄尔很喜欢东方女人的娇小柔弱,温柔体贴,所以在各地都有过很多姬妾,甚至也经常带着航海跑船。

而这个年轻的东方修女照顾他这十几日来,那股子温柔如水,照顾人的细致入微,连豪厄尔这样见多识广的都觉得飘飘然。

豪厄尔挪动了几下,用英文道:“冬,先帮我把烟点上吧。”

被他叫做“冬”的年轻修女点头,熟络的从腰间小包中拿出一个瓷瓶,瓷瓶中装着几团味道浓重的棕黑色油膏球。她拿过油灯、细棍和那油膏球,点起一小团火,将油膏球粘放在了豪厄尔手边的烟杆顶端。

他抽的当然不是烟草,而是鸦|片膏。

豪厄尔坐在床脚的穿鞋凳上,将烟杆铜头靠在油灯上,顿顿吸了几小口,等待着腿伤的疼痛褪去,修女温柔的扶住了他的后背,让他半躺着。

豪厄尔知道今夜的关键。

他个人几年来的谋划,竟然跟大明王爷的计划撞在了一起,怎能不是上帝保佑。过了今日,他便再也不是私生子,他会成为继承代理人位置的新贵!

他慢声用爱尔兰口音的英语喃喃道:“很快,枪就要响了。我的人已经在他身边潜伏了三年了,三年了啊。他不想想,他在越南跟妓|女吃住,我却在大明觥筹交错做生意。他这些年失去了几乎所有的殖民地,我的茶叶生意却举足轻重。”

修女半跪在他身边,恭顺的替他拿着烟杆,目光柔若月色。豪厄尔忍不住抬手想摸向她脸颊,却觉得自己手若千斤重。

怎么会……突然这么累……?

豪厄尔眼皮子打战,心里却一瞬间惊惶起来:用鸦片膏有几年了,对自己的量很有把控,怎么会这样,是大烟膏里被加了什么东西?!

有人要暗算他!

明明他跟大明最有权势的王爷站在了一起,谁还会要他的命!

是柏沙·马丁?

还是那王爷连他的命也不想留?!

他眼前愈发模糊,手指尖都隐隐发麻,他想开口喊,却瞧见那修女白皙的指尖拿起他床头上的鼻烟壶,捏住他肥厚的下巴,用力塞进了他合不拢的口中。

她温柔敬仰般的神色不再,表情冷淡且过分认真的如机器般,不顾他撕裂的嘴角,只按部就班的要达成目的,生生把那大半个巴掌大的鼻烟壶塞在了他牙关中。

在豪厄尔几乎要失去意识之前,瞧见那修女起身,喃喃道:“这么大一头猪,明明卸成好几块肉,才更好运输……”

他要被杀了,甚至被分尸了?!

极度的惊恐使得豪厄尔在昏迷前湿了裤子,年轻修女转过脸来,皱起眉头,半晌轻轻道:“……真臭。”

房门打开,几个蒙面男子走进来,将豪厄尔平放在一块木板上,拖下了楼。

豪厄尔肥胖的身躯在被拖动时,两只垂下来的穿着高跟皮鞋的脚磕在台阶上。

咔哒、咔哒。

在寂静的教会医院中尤为刺耳。

汇聚于楼梯下方小礼拜堂的众多修女都听见了这声音,礼拜堂的门紧闭,她们都装作充耳不闻,阖着眼睛,只不停地诵读着马太福音:

“你们要为我的名被众人恨恶,惟有忍耐到底的必然得救!”

直到一声钝响在头顶响起,像是尸体坠地,像是更远处传来了枪声和哀嚎,引来众修女的战栗,她们知道这一夜的教会已被某位大人买下,发生任何事都与她们和上帝无关。

她们紧紧靠在一起,伸手抱住彼此肩膀,交换着惊恐的眼神,只愈发大声哽咽道:“父啊!天地的主,我感谢你!”

最年长的老修女,于夜风中在教会医院半地下的运尸道斜坡上,她干皱的脸不敢抬起,只紧紧握着钥匙站在铁门旁。听见一众男子与那年轻修女将白布兜着的肥胖身体推上了马车。

马车上更有八九具身体,裹着满是血污的白布,老修女偷偷抬头,认出了从白布边角露出的半张脸,是豪厄尔的手下。

老修女越想越怕,忍不住道:“你家主人说的话可还算数?此事若做成,她能不能早一点履行承诺,否则我怕消息走漏,周边的百姓会冲过来把我们这儿都一把火给烧了的!”

马车上的年轻修女一把扯掉白色头巾,露出素髻的黑发,在夜色中轻声道:“会的。那些得病的尸体已经叫人掩埋好了,官府不会有记录的。不但如此,我家主子也给了你们赏赐。你去找,那尸床下都有箱子,里面是黄金。”

老修女大松一口气,几乎要哭了,抹着眼角不断地学大明女子的模样福身,道:“谢谢!谢谢——其实你们杀了他,主也不会怪罪。这豪厄尔也不是虔诚的信徒,他信奉的是圣公会的异端。”

这说法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得。

年轻修女扯了扯嘴角,转头对车马上的众人道:“小心避开衡王设防的路口,咱们走。”

说着,她将胸口的十字架扯下来,扔给老修女,转身随车消失在路那端。

与此同时,宁波港外,舰队严阵以待的过了大半夜,言实一直坐在甲板最上层的掌舵室中闭目养神。

一位身着洋人礼服的短发东亚男子,是柏沙·马丁派来的来使。他为难的站在甲板上,一直问旁边的副官:“你们大人还没醒吗?这都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了!你要不上去通知一声,等着要入江口的不是别人,而是柏沙·马丁大人!是为了之前死去的豪厄尔的事儿来的!这要是耽搁了,别说是哪个高官,大明的皇帝担待的起这个责任吗?”

副馆耸肩胡扯:“我不懂那些。我们将军上个月因为有人突然叫他起床,他开枪把上一任副官给毙了。你说我敢吗?不过我好奇,你汉话有口音,不是我大明出身吧。”

东亚面孔的来使扯了扯锦缎大衣中的衬衫:“我是东洋人。”倭地人总爱这么自称。

副官:“哦——怪不得呢。”

言实半闭着眼睛,直到他敏锐的听到了在风声与海浪中,远处有一些微响。

甲板上的水手士兵也听到了,他们打仗多年,当然能判断出这动静是什么,跑动起来如临大敌的待命。连那位来使也惊惶的回过头去。

言实忙起身到露台处,拿起望远镜。

那细微的声音是枪响。

远处在柏沙·马丁船只上,似乎爆发了枪战。他望远镜中瞧到规模最大的一座船只上,闪过几点微光,那是枪口迸发的光亮!

枪响到了远远的这边,声音简直如同牙签被掰断般的细微声音了,然而很快的,他们就先看到舰船上一大团火光炸起——

众水手一眼就认出这火光是对方炮台发射,亮光比声音和炮弹来的都快,他们立刻吼道:“准备摆舵,加火准备——”

言实:“不用!不是冲我们来的!”

果然,在柏沙·马丁的船队周围炸开一篷快比桅杆还高的水雾,还有滚滚浓烟!声浪缓缓到来,另所有身经百战的水手士兵两腮一紧,脚钉在地上。

而后一艘独帆小船竟划破浓烟,顺着风迅速的离开那艘大船,朝最近的陆地飞速而去!

柏沙·马丁的来使慌了:“怎么了?!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副官笑道:“您都不知道我们怎么知道。我们都离那边的大船几海里远呢。”

东亚男子仰头看着言实将军,道:“这位大人,你终于醒了!柏沙·马丁大人请求进入江口,去往金陵,他与贵国的衡王殿下有会面之约,不知为何被水师拦截在此处,还请您尽快放行!这会谈事关重大,可耽搁不起啊!”

言实手按在栏杆上,道:“都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记得传信呢。你回去禀告你的主子吧。说我们不放行。”

来使惊:“什么意思?这都是定好了要会谈的,怎么——”

言实转身进入掌舵室:“送他下船!”

来使的船只冒着黑烟,离开了宁波舰队附近。副官一会儿跑上了楼,推开门对言实将军道:“大人,对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言实揉了揉眉心:“等着吧,明日天亮之后就有消息了。你瞧见那艘小船离开的方向了吧,去带三艘艨艟,去他可能着陆的沿岸寻找,抓住他。”

副馆:“呃,格杀勿论?”

言实瞪眼:“杀什么!我们往后说不定要谢他呢。”

天再次亮起来,便是第二日的腊八了,晴空万里,和煦暖阳,真是个好日子。

日头暖洋洋的照在了豪厄尔的身上。他感觉自己像是躺在一团泥中,裤子后背都湿冷着,他头晕脑胀的想要爬起来,就听到有人喊道:“他醒了!”

豪厄尔眼前蒙着一块麻布,只能感觉到强烈的日光与浓重的海腥味,他口中胀痛难忍,一句话也说不出,他才意识到——那鼻烟壶竟然还塞在他嘴里!

他挣扎起来,几只手按住他肥胖的身躯,一把将他头上的麻布袋拽下。

强烈的日光让豪厄尔双目刺痛流泪不止,他呜呜乱叫,狼狈的想要把口中的鼻烟壶掏出来,就感觉到一只手用力的卸了他下巴,然后用力将鼻烟壶掏了出来,再将他合不拢的下巴装了回去。

豪厄尔揉了半天眼睛,终于恢复了一些视力,他举目四望,只瞧见自己身在山上,旁边有落雪的松竹环绕,左手边能往下俯瞰整个金陵城,正是远郊游山玩水的好景。

他身边站了五六个壮年男子,手持刀械,围着他。而三步远的地方,有一汉人装扮的少女带着遮面帷帽,身着青裙,对他轻笑道:“豪厄尔大人,您醒了。”

豪厄尔正要开口,就瞧见教会医院中那位名字中有“冬”字的年轻修女,已然换上了一身绛色衣裙,面无表情的走过来,对那帷帽少女耳语一阵。

帷帽少女福身笑道:“豪厄尔大人,给您道喜了。柏沙·马丁已死。您手下那位潜伏在他身边两三年的水兵,做事做的很成功,在谁都想不到的时候,从侧面用刀捅穿了柏沙·马丁大人的气管。”

豪厄尔不关心这些,他知道自己人的本事,他知道必然成功的!

豪厄尔哑着嗓子道:“你是谁?!是那位大明王爷疯了头,让你们来杀我的吗?!”

帷帽少女摇头:“此事与王爷无关。是我家主子要与您谈生意。”

豪厄尔坐在泥坑中,被绑起来的手抬着摸了摸自己撕裂的嘴角,荒唐到极点甚至要坐地:“谈生意?!你家主子?”

帷帽少女让开半个身子,他这才瞧见在竹林中,摆了一张小桌,桌边似乎已经坐着一抹红影正在等候。

豪厄尔觉得那红影娇小,忍不住确认道:“那是你主子?”

帷帽少女半蹲下来,笑盈盈道:“不过在此之前,主子还是要我来跟您说清楚,为何这生意能谈,也必须谈。”

豪厄尔嗤之以鼻,怒道:“给我解开!”

少女不闻不问,继续道:“您对水兵下令要他动手的书信,在我们手里。那位水兵逃脱后,连人带凶器,被我们的人找到了。这是您杀死柏沙·马丁的罪证。不幸我家主子在大明掌握些报业,若放出消息轰动大明,那大洋那头的大不列颠也必然要知晓了。不知道东印度公司中您的竞争对手会怎么看?”

豪厄尔脸色发青,嘴唇动了动,半晌道:“你以为我会怕吗?我是既定继承人,除非事情闹到乔治三世要出手,你以为谁能拿得下来我即将继承的爵位和代理人的位置。”

帷帽少女笑了笑:“是吗?我们听说您在东印度公司可算得上根基浅薄。其次,您被杀的假消息传出来前后,我家主子低价收购了正山、祁门两地多家茶厂,也与川、滇二地签了未来三年的期货合同。听说这些都是欧洲最爱的红茶品种。我家主子目前能占据市场大宗红茶半壁江山,您要是想绕开她做生意,怕是只能去各散地找人以高价收了。您跟那位王爷谈过,说要好好做这几年的茶叶生意吧,但如今,我家主子如果想,就能让您做不下去。”

豪厄尔不可置信,他或许是闷在袋子里太久,脑袋一时转不过来:“什么?我被杀的假消息才放出来十日左右,谁能这么迅速的有这样的人脉和现金,去收购这么多家茶厂?!”

帷帽少女笑:“主子自有主子的办法。”

他后仰着身子看着天与山,看着那熟悉的“修女”,看着竹林中的一抹红影,半晌道:“你家主子到底是谁?她不怕王爷,不怕朝廷吗?从这个修女接近我——不,是不是从当初那王爷找我共谋之前,就计划好了这一切?”

帷帽少女笑道:“我家主子只是想跟您共赢、互利。没有殖民地的东印度公司代理人,就是这庞大股份公司里的下等人。那为何,咱们不成立自个儿的跨国合资公司呢。没人跟您哄抬茶价,有人在大明替您疏通关系。何乐而不为。”

豪厄尔眼睛慢慢抬了起来。他从私生子一路走到现在,绝对不会跟钱与权的机会过不去。

他没好气的抬手:“帮我松开。”

帷帽少女笑起来:“奴婢轻竹,在这里给豪厄尔大人道一声不是了。姨奶奶,麻烦您把新衣裳拿过来。”

不一会儿,那几个壮年男子将豪厄尔扶起来,豪厄尔转头,就瞧见这些日子照顾他的“修女”手中捧着新衣,朝他走来。

待豪厄尔在几个壮年男子撑起的帘子后,豪厄尔把自己勒进了崭新的衬衣与绸缎大衣,有些迟疑的朝竹林中吃着甜点的娇小红影走去。

只是越走越近,那红裙女孩回过头来,他忽然想起他见过这张漂亮的脸。

在金陵江畔码头,在他被枪击的那天!

红裙女孩笑了笑,搅动着桌面上英式茶杯中的红茶,那棉纱茶包上挂着棉线与纸片,他看到纸片上熟悉的商标——重竹茶业。

轻竹摘下帷帽,站在竹林外,松了一口气道:“姨奶奶,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李冬萱静静站,反而难得露出一抹笑:“不,我觉得很有意思。只是那家教会医院……”

轻竹叹气道:“二小姐会好好安排的。这几年,二小姐一直说金陵是她的盘丝洞,我只瞧她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还不甚理解,如今这一次行动,才见着这盘丝洞的一点端倪。”

城中。

梁栩凌晨便得知了确信的消息,柏沙·马丁死了!

这个跟大明打了一二十年交道的东印度公司代理人,在一步步被削弱到落魄之后,就这样被自己船上的水兵给割喉了!

他知道,虽然是豪厄尔的手下干的,但如果他巧妙地宣布出来柏沙·马丁的死,对他而言是多么大的一件功绩!

这是他父亲宣陇皇帝那一代就有的旧敌旧友啊。

问题是,想要宣布柏沙·马丁的死,他必须要证明豪厄尔·马丁还活着,一切不过是计谋。

但就在这个早晨,他准备要与豪厄尔会面商议下一步的计划时,豪厄尔失踪了。

他本人人间蒸发,而他的手下甚至连尸体都没留下,只有一些被清洗过的血污,教会医院的修女们只说昨日夜里她们在例行祷告,什么都不知道!

如此大功告成,豪厄尔也必然等着跟他签订下一步降税、合作的协约,绝不会在这时候突兀的离开。

必然有人利用了这个计谋。

知道这个计划的人并不多。

言实与他的长子在宁波舰船上,言涿华估计也没这个脑子。

主谋者太显而易见,显而易见到她压根都没想隐藏!

是他把言昳拽进这个局里。也是他被她玩的像咬尾巴的狗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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