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老爷道：“是，白老哥都已经告诉我们夫妻了，不瞒王妃的话，我其实并不执着于非要生儿子，女儿体内一样留着我们尹家的血，不论儿子还是女儿，生下来的孩子体内都是留着一半尹家血，在我看来并没有任何区别。”
戚素素深以为然，可不就是吗。
儿女结婚后生下孩子，里面肯定都会有另一半的血，非要说女儿生的就不是自家的后代血脉，分明就是胡搅蛮缠。
“就算白老哥没能请到王妃帮我们，我也做好了打算，打定主意要坚持到底，绝对不会为了绵延子嗣就纳妾，负了内子对我的深情。”
“老爷。”姚氏动容地看向情真意切的尹老爷。
戚素素：“……”被一对中年夫妻喂了一嘴的狗粮，有点猝不及防。
戚素素挑眉问：“尹老爷就不怕你们一意孤行，当真会让尹老太太伤透了心，甚至气病了？”
她虽然不认同老一辈重男轻女，为了传宗接代破坏下一代夫妻感情，闹得家庭不睦的做法，可尹老爷要是完全只顾着媳妇，不在意生他养他的母亲的想法，也是品性堪忧啊。
毕竟，那就真成了‘有了媳妇忘了娘’的真实写照了。
辛辛苦苦养大一个儿子，长大了以后却为了媳妇和老娘翻脸无情，多让人心寒？
尹老爷抹了把脸：“我知道自己这样会让我母亲难过，我会尽量求得她的原谅，另外，我曾和女儿女婿商量过，他们同意了如果我不能为尹家留下一个男丁，愿意将他们的一个孩子过继到尹家来。”
“在大殷，不论是亲子还是养子，都能继承家业，无甚区别，母亲闹得厉害，无非就是想抱孙子，外孙也是孙，想来只要有一个孩子能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时间长她就会释然了。”
“老爷，你……”姚氏完全没想到尹老爷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考虑了这么多，还已经和女儿商量过了。
戚素素挺意外尹老爷的心思，把外孙过继过来，确实是个法子，单纯随便在外面找个孩子领养，老太太肯定接受不了，可本就是尹家女儿生的孩子，抵触就少了很多。
至于女儿女婿答应这样的事情，倒是不难理解，左右改尹姓也还是他们的孩子，成了尹家的独孙，日后尹家的所有家业就都归他们的儿子了，换言之，就是成了他们的。
白得了一大笔家业，他们想孩子了还能经常来尹家看望，何乐而不为？
戚素素道：“尹老爷不打算纳妾是对的，毕竟，没人能保证纳了妾就一定能生出儿子来，万一一直生不出，白白折腾一场不说，还导致夫妻感情破裂，听说尹老爷的不少生意都有尹夫人的帮衬才得以促成，要是这些人脉出了问题，不知道老太太会不会后悔。”
尹老爷表情有点尴尬。
正如煜王妃所言，他母亲虽然想让他纳妾，但实则并不想真的逼得夫人姚氏和他合离，因为母亲也很清楚夫人对尹家的生意助益良多，若是他们感情出现问题，不说别的，光是身在海宁府的岳父就不会轻易罢休。
到时候狠狠闹上一闹，尹家的生意肯定大受影响，如果连继续传承下去的家业都所剩无几，那么有没有继承人又有何意义？
母亲想两全其美，却是未免想得太异想天开了点。
“咳，王妃……”尹老爷表明了态度后，才试探地再次询问，“我夫人的身体究竟如何了？您给个准话吧。”
戚素素反问他，“尹老爷你自己想让夫人再生一个吗？”
尹老爷侧目看了眼姚氏，叹了口气，“如果能和夫人再生一子，不拘男女，都是我的福气，只是，夫人年岁已经不小，再为我孕育子嗣，我怕会危及夫人的性命。”
戚素素对此很能理解。
古人平均寿命本就很短，不少人四五十岁就死了，好一点的活到六七十已经算是长寿，如姚氏这般三十好几的都是能当奶奶的年纪了，让‘奶奶’再生孩子，可不为难吗。
便是在现代，三十岁，三十五岁往上都是高龄产妇了，生产带来的危险都不少。
尹老爷道：“如果夫人的身体当真受不住，我不想勉强。”
“不！”姚氏态度坚决地看向戚素素：“王妃娘娘，如果您有法子为我调理好身体让我再怀上一次，就请您帮帮我们吧！纵使是生产有些危险，我愿意为我家老爷冒一次险！”
老爷对她深情不负，她又如何能看着老爷继续夹在她和婆婆间为难？
“夫人！”尹老爷不赞同道。
姚氏道：“老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这可能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我不想放弃，你就成全我吧！”真要是到时候老天爷不长眼，她不能继续陪伴老爷，她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二人你来我往了好一会儿，尹老爷才妥协。
戚素素看他们有了决定，才干净利落地说：“尹夫人的身体亏损确实不少，但调理一年半载还是能恢复得差不多，到时候二位努努力，再生一个孩子还是有八成可能的。”
“当真！？”尹老爷和尹夫人同时面露喜色。
戚素素强调：“不过本王妃还是那句话，不保证孩子一定是男孩。”
尹老爷用力点头：“这是当然，只是，夫人的年纪……”
戚素素道：“放心，如果二位信得过本王妃，临产时本王妃可以帮忙，遇到危险时尽可能保住夫人的安危，若是能怀上，孕期内也可以教你们一些能有助生产的养胎之法。”
“太好了！多谢王妃！”姚氏感激不尽地连声道谢。
戚素素却比了个停的姿势：“这还没怀上呢，就急着道谢，太操之过急了些，调理身体的方子本王妃这就可以开给你们，但有一点还需你们二人自己注意。身体上的调理固然重要，但心理的调整更不容忽视，尹夫人这一二年心力消耗多大，这对身体很不好，如果不能保持愉悦的心情，即便是本王妃的方子，药效发挥起来也会事倍功半。”
尹老爷第一时间就明白了她暗示的意思。
说白了就是，别再让家里的老太太闹了，老太太继续闹下去，本来能有孩子也因为心情压抑，身体调理不好而怀不上了。
尹老爷甚至忍不住多想，如果这两年他母亲没折腾他们的话，会不会夫人已经有孩子了？
当然，这只是一种胡思乱想罢了，姚氏身体的亏损是不做假的，没养好之前，甭管老太太闹不闹，都没那么容易怀上。
便是真的有了，小产，难产，生产大出血的可能也极高，一个不小心就是一尸两命。
“王妃放心，等回去以后，我会和母亲说清楚的。”只要有王妃的话在，母亲也是真心想抱孙子，自然不会再继续闹了。
戚素素嗯了一声，“等把身体调理好以后，我再告诉你们能提高怀孕几率的法子，争取尽早传出好消息来。”
“你说的是真的？不是骗我的吧？”尹老太太怀疑地看自己的儿子。
尹老爷无奈道：“是王妃亲口说的，让阿瑶保持身心愉悦，不能太操劳，操心，不利于调养好身体，更不利于孕育。”
老太太小声嘀咕了一句：“所以我才说再纳几个年轻的，好生养的妾室啊。”
尹老爷和姚氏都选择当做没听见。
老太太看他们的态度就烦得慌，摆摆手道：“行吧行吧，我知道了，我不闹就是了。”
老太太看向姚氏：“你之前生两个闺女伤了身体，确实应该好好补补，平时虽然吃的不差，但又是顾着家里，还要帮我儿拉拢人脉，都不能好好歇歇，这次为了我孙子，外头的事你就暂时别管了，安心在家里养着，王妃开的方子吃着，家里厨房也让多做点补品吃。”
尹老爷忙道：“娘，王妃除了给开了调理身体的药方外，阿瑶的一日三餐需要吃些什么也都写下来了，还特意言明不要乱吃补品，万一补品和药效起了冲突，药就白吃了。”
唯一有机会发挥一下作用的地方都不能差把手，老太太表情挺不乐意，但为了抱孙子，这点小问题她都可以不计较。
且再等上一年半载的看看，到时候要是还不行，别说是王妃了，就算是皇帝皇后来说都不好使，必须纳妾！
“对了，诊金给了多少？”老太太道：“我听说白家为了请动王妃，不但撒了大把银子，还送上了不少珍贵的药材。”
尹老爷道：“调理身体的诊金付了五百两，至于其他，王妃说等阿瑶真的有了身孕后再给不迟。”
“五百两倒是不算多。”老太太沉吟道，“据说这位王妃对医术很是痴迷，还很喜欢各种好药，咱们家银子倒是不缺，但药材方面却是没什么门路，如果能弄来些极品，想来王妃也能更尽心帮忙。”
尹老爷唔了一声，一直没说话的姚氏坦然地提道：“我给娘家去个信，让我爹帮忙留一些品质上乘的海药吧。好的海药只有靠海的地方才有，陆地并不多见，王妃应该会喜欢。”
老太太神色有些别扭，“能行吗。”
姚氏微微一笑，“当然可以，您也知道，我爹这几年涉足药材行当，专门做的就是上品海药的生意。”
老太太含糊地嗯了一声。
她当然知道亲家做的是什么生意，还知道因为靠海，还找了专门的船队亲自雇人出海，姚家的海药生意做的风生水起，赚了不少。
可她这两年闹得厉害，姚家老爷肯定也心中有数，她又不是真的一点脸皮都不要，哪里好意思主动让姚家帮忙准备这些。
姚氏主动开口，却是给了她一个很好的台阶，同时让老太太心里的愧疚感更添了几分，让儿子纳妾的心思也淡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