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简单勉励几句,又接过太子妃敬的茶,一口气饮了,扬声吩咐:“赏!”
很快有内监上前,恭恭敬敬呈上御赐之物。
韩濯缨大致扫了一眼,也没细看,心知肯定不是凡品。她再次诚恳谢恩。
“好了,太子妃也辛苦了,先回去歇着吧。”皇帝神情语气慈祥极了。
韩濯缨觉得这公爹态度极好,亲生父亲大约也不过如此了。
谢泽正要陪同妻子一起离去,却听父亲忽然发问:“太子既已成婚,可愿监国,为父分忧?”
皇帝的语气不像是说笑。
谢泽近两年虽然时常帮父亲处理政务,但还未监国。不过他并不算十分意外。
他略一思忖,认真回答:“父皇有命,儿臣自当竭尽全力,为父分忧。”
皇帝颇为满意地点一点头:“很好,你们先去吧。”
现在退位稍早了一点,让小兔崽子监国,他也可以更轻松一些。
小夫妻两人齐齐施礼告退。
刚走出长华殿,谢泽就执了妻子的手,轻声询问:“可还撑得住?用不用我抱你回去?”
“不用。”韩濯缨下意识拒绝,“我又没那么娇弱。”
他们在宫里,他若是真抱着她回东宫,那她也不必做人了。
脑海中浮现出昨晚的一些画面,谢泽眼神微动,口中却道:“对,你说的是。”
然而他到底还是没松开她的手。
有宽大的衣袖遮挡,不仔细看,谁也看不出两人竟是手挽着手。况且他们又是新婚,韩濯缨干脆就随他去了。
不止他想跟她亲近,她也是相近的心理啊。
三月里,春光正好,温度适宜。
他们也不乘辇,不紧不慢走回东宫,悠闲惬意好似散步。
“皇上方才说让你监国?”韩濯缨心内着实好奇,感觉自己应该没听错。
她也读史书,知道“君行,太子居,以监国也”,可看眼下的情况,皇上并没有要外出远行的意思啊。
谢泽不急于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是先纠正她的称呼:“缨缨要称他为父皇。”
“好吧。”韩濯缨有点不好意思,“忘了,我下次一定注意。”
“嗯。”谢泽点一点头,这才说道,“大约是父皇看不得我歇着,想让我替他分忧呢。”
别的天家父子互相防备,唯恐夺权威胁自己地位。而他的父亲最近一年里,恨不得将天下的担子直接丢给他。
谢泽笑了笑:“咱们这位父皇,时间久了,你就明白了。”
韩濯缨虽不清楚具体细节,但看他反应不像坏事,也就放下心来。
两人行至半路,忽见迎面走来一华服少年。
少年约莫十四五岁年纪,正是四皇子谢浩。
看见他,韩濯缨怔了一瞬。她上次见他,还是去年。他拿着剥了皮的兔腿去瑶华殿吓人的时候。
数月不见,他长高了一些,气质也变得更加沉郁。
四皇子似是有点意外,他停下脚步,缓缓行礼:“皇兄、皇嫂,还未来得及恭喜你们。”
正处于变声期的少年,声音有些嘶哑,让人听着不太舒服。
他清了清嗓子,略微压低了声音:“弟弟这里,祝皇兄皇嫂夫妻恩爱,早生贵子。”
谢泽略一颔首:“多谢四弟的祝福,会的。”
四皇子像是松了一口气,眸中漾起了笑意。
双方互相点头致意,就此别过。
相距甚远后,韩濯缨轻轻叹一口气,莫名的惆怅。
谢泽攥紧了她的手,凑近她耳畔低声问:“不喜欢他?”
韩濯缨迟疑了一下,轻轻点头:“嗯。”
“我也不喜欢。”谢泽慢条斯理,一本正经,“我只喜欢你。”
他一句话让韩濯缨先时那些怅惘消散了大半,抬手在他手心掐了一下,小声嘀咕:“你怎么也没个正形?”
不痛,谢泽却轻“嘶”了一声,引得她频频侧目,眼中尽是担忧,他却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上次缨缨表示过后,他派人暗暗留意老四的动向,并未发现明显不妥。——除了老四带宋家次女进!宫一事。
不过说起来,真正的宋家二小姐自进宫以后,好像从未露过面。以至于很多时候,旁人都几乎要忘记了还有她这么个人的存在。
宋雁回在宫中已有半年光景。最开始惊喜无措,现在已渐渐习惯。身边的宫人内监对她极为客气,却并不交心。两次被出卖后,她已知道他们全都是四皇子的人。
至于四皇子,这个比她还小了一岁的尊贵少年,对她的态度真的太古怪了。
渐渐地,宋雁回发觉自己只要小心翼翼,不提及旁的男人,听话一点,乖乖待在他身边,他就会将她捧得高高的,格外纵容。
上辈子她无奈之下嫁给张宝全,对方虽然也待她甚好,可一个杀猪的,又怎么能跟一个尊贵的皇子殿下比?
尽管四皇子有时候很可怕,但他其余时候的表现能让她忽略掉那些。
她对自己说,只要小心一点,也就是了。
宋雁回在四皇子的宫中也听说了,她不敢惊动旁人,怕给四殿下听见,惹他暴怒。她干脆自己在床上躺了一天。
她重生以来,最大的梦想就是以宋家二小姐的身份嫁入东宫,和韩濯缨把命运给完全换回来。
太子大婚,掐断了她最后一点念想,让她感觉自己所有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任凭韩濯缨当太子妃、当皇后么?
她不甘心。
宋雁回脑海里生出过许多计划,可实际操作起来并不容易。因为她没有心腹,也无法轻易地离开四皇子的宫殿。
四皇子回到自己宫殿后,第一句话就问:“她呢?”
“宋女官身子不适,还躺着呢。”小宫女连忙回答,“一直水米未进。”
“我去看看。”四皇子面无表情,走得极快。
宋雁回有专门的房间,平日里旁人不得入内,可谁又敢阻拦四皇子?
他猛地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宋雁回听到动静,眼皮一跳,匆忙起身:“殿下!”
四皇子匆匆扫了一眼,似笑非笑:“还躺着呢?”
宋雁回还没穿上鞋子,就被四皇子攥住了肩头。他年纪不大,力气却不小,被他握住肩头,宋雁回几乎忍不住要尖叫出声。
他好起来很好,但他可怕起来也是真的可怕。
“太子大婚,你就难过成这样?躺了一天一夜还不够?怎么?你是要绝食殉情?”四皇子声音极低,嘶哑可怖。
他很早就发现了,她对东宫太子有着超乎寻常的关注。
“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想他了。”宋雁回连连摇头,眼眶通红,她心念急转,“我,我是在想四殿下的事情……”
宋雁回大脑一片混乱,对,想四皇子什么呢?
一个念头倏地浮现在脑海,她声音发颤:“我在想,四殿下怎么才能取代太子,成为储君,乃至皇帝。”
四皇子脸上的笑意在一瞬间消失不见。他眼皮垂了下来,遮住了眸中的情绪:“你说什么?”
“我……”宋雁回忽然觉得,自己先前大概是魔怔了。
既然她能早早回到侯府,那说明很多事情都是会变的。韩濯缨嫁给了太子又怎样?可能太子当不了皇帝呢?她是再世重生之人,知道一些大事动向……
她小声说道:“四皇子也是皇上的儿子,不比太子差在哪里……”
“你知不知道,你这番话若给人听到,足以要你的性命?”四皇子停顿了一下,“哦,或许是针对我的,在给我下套?”
宋雁回有点懵,心脏怦怦直跳:“难道殿下不想吗?如果能事先知道没发生的事情……”
四皇子沉默一会儿,哂笑出声:“别再让我听见你这种蠢话!不然我不能保证会怎样。”
他身为皇子,对局势看的很清楚。东宫地位稳固,他那两个成年的兄长都不能撼!撼动其半分。他何苦去自寻死路?何况他的死士几乎都折在了宋清兮一事上,也没多少属于自己的力量。
“殿下……”
四皇子眸色深沉:“收起你那些蠢念头,老老实实待着。”
是有多蠢才会试图撺掇他夺嫡?他只要流露出一点这方面的意思,只怕不等太子出手,皇帝就先收拾他了。他现在能任性一些,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没去跟太子争。
她到底不是她姐姐。
要是她姐姐还在,他何至于对着这个蠢货自我麻痹?
————
刚刚新婚,谢泽得以休息数日。
她身为太子妃,总得认认人。
东宫人不少,行礼厮见之际,韩濯缨暗暗记在心里。
待众人退下后,谢泽缓缓说道:“不用紧张,有我呢。”
韩濯缨只是笑,是啊,没什么可紧张的。虽然成婚相当于换了个环境,可只要想到有他在,她就不怕了。
宫中新添了太子妃,除了太子,最欢喜的要数六公主了。
她盼这一天盼了许久了。原本大婚当天,她就想去陪皇嫂说话的,但顾忌着大婚,不好多事,就暂且忍了下来。
小姑娘特意打扮一番,前来拜会皇嫂。因着有先前的交情在,她甚是亲热,规规矩矩行礼后,就上前挽了韩濯缨的胳膊:“皇嫂,你以后得了空,还得指点我习武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皇嫂和不远处的皇兄,心里默默感叹,真的好般配啊。
韩濯缨很喜欢这个徒弟兼小姑子,笑了笑:“好啊。”
两人离得近,六公主忽然眸光一闪,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韩濯缨不解。
六公主眨了眨眼睛:“女傅脖子那儿好像被什么给咬了一下……”
尽管敷了粉,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的。
她这话一说出口,韩濯缨白!玉般的脸颊霎时喷薄出胭脂色来。
在一旁握着一卷书闲闲看着的谢泽重重咳嗽了一声,抬手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大口。
六公主不明所以,继续说道:“我那里有药膏,皇嫂需要的话,我让人给你送来一些。我前不久也被虫子咬了,很管用。”
韩濯缨瞪了谢泽一眼,回头冲公主笑笑:“不用涂药膏了,没什么事,歇两天就好了。说起习武,公主跟我说说最近练得怎么样了。”
小姑娘学武目标明确,花拳绣腿也无妨,只要能强身健体就行。
她还向兄嫂展示了一下最新进展。最近没人指点,她的进步并不明显,但显然一直都在努力。
韩濯缨含笑点头,习惯性夸赞两声:“很不错。”
得她夸赞,六公主欢喜极了。她待了好一会儿才离去,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嫂嫂得了空还去瑶华殿坐坐。
东宫自有主事者,她初来乍到,操心的事情并不多,这还稍微好些。
可宫中有几个娘娘,寻了名目都来探视新太子妃,她少不得要招待一番。
已经出降的公主,也来进宫拜会。
毕竟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搞好关系总没错的。
韩濯缨原本还想过,晚上可以去看看六公主。夜话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惜真正到了晚间,她连东宫都没能出去。
先是陪着处理政务的谢泽“红袖添香”,再后来不知怎么就到了榻上……
不过,真要想找,还是能找到时间的。
新婚数日后,韩濯缨抽空去瑶华殿见六公主。
还没走进瑶华殿,她就远远地看见迎面走来的人。
除却领路的宫女,余下的都是熟人。
其中一个是宋净兰,而另一个则是临西侯夫人王氏。
韩濯缨心头一跳,眼眶忽的就有些发酸。她下意识想要回避,而对方的视线已然落在了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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