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上了楼,站在第三楼木廊平台上。
在盛昊强的灼灼目光下,闫岸若无其事地把房见拉走了,一边笑着一边低声说话,时不时轻飘飘瞥盛昊强一眼,仿佛他们俩的话题就是在谈论他。
一分钟,两分钟……
盛昊强的眼神愈发阴沉可怖,简直下一秒就像会冲上来弄死这两个人。
“好了。”闫岸微微歪着头对房见说,语气冷静,毫无情绪,宛如一个执行命令的机器,“听懂了吗?”
房见这次没有像往常一样迟疑,只是有些疑惑:“听懂了,这对我们来说确实是最稳妥的办法,但你完全可以试着跟他说啊,为什么——”
闫岸神情莫名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是不言而喻的心疼与惋惜。
她终究是回答了,言语间平淡,但带着不容置疑地强势,却因为语气温和有礼,并不令人反感:“不要多问。”
房见下意识闭上了嘴。
她的视线从房见身上转移开,移到了盛昊强身上,眉头轻挑:“你快回去看看你老板,他好像要炸了。”
“……”房见一愣,脖子僵硬,回过头,与盛昊强阴鸷的目光对上,脸色唰地白了。
原来是这样……她、她这是把担子一股脑全递给我了啊!!!自己全身而退?!
“昊哥昊哥,我们俩真没谈什么!……”
范绸支着胳膊,靠在旁边的窗户框上,看见两人终于谈完了事,立马走上来,拧着眉头紧盯闫岸。
闫岸眨眨眼:“你想说什么?”
范绸被她的直接梗了一下,莫名有些气愤:“我们俩才是队友诶?!你跟他说不跟我说?”
闫岸长长地噢了一声,然后抬起头看着他:“是这样啊……到时候我会找你的,现在不方便。”
范绸突然没话可说了,刚才的质问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明明进的是同一场游戏,他却总感觉自己跟闫岸完全不在一个纬度——尤其是思维方面。
回头看去,盛昊强跟房见那边的气氛似乎有些崩裂,房可没再像往常一样视若无睹,而是出乎意料地拉住了她哥,面容恼怒气愤,一边瞪着盛昊强一边想强硬地把她哥拉走。
但显而易见,房见没理他妹妹,依旧垂头站在原地。
“操!!你就是个tmd懦夫!”房可登时爆发了,直接甩开手,不再拉着房见,她眼眶很红,尖声朝他哥大吼一句。
说罢,房可紧紧咬住牙,头也不回地离开,脚跺在木廊上发出响声格外明显。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就是倔强高傲地想远离房见。
房可直直朝闫岸这边的木廊走过来,眼眶全红了。
“昊哥,她就是小孩子脾性,您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在意。”房见似乎毫不在意,像往常一样,对面前的盛昊强小心说着,道歉着。
盛昊强冷嗤一声,看了眼房见,又瞥过头看了眼他妹妹,眉头高挑,阴沉的嗓音里满是恶意:“当然啊,我怎么会在意?你可比你妹妹识相多了……”
房见下意识哆嗦了一下,嘴唇白到发紫:“那希望您能继续帮——”
盛昊强直接打断他的话,一字一句缓慢地吐出,仿佛一只正在吐出蛇信子的毒蛇:“没问题啊!只要你能管好自己。”
“你目前对我来说,还是很有用处的。”
“房小姐,我想冒昧问一下,你说你是二十几天前搬过来的,那你进过几次游戏?”范绸的想法在脑子里徘徊了三四圈,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房可喉咙动了动,声音有些嘶哑:“这是第三次。”
范绸话音一顿,眉头微不可查皱了皱。
这才是第三次?
可她哥都已经进了六七次了啊,他们兄妹不应该总是一起行动的么。
闫岸掀起眼皮,轻飘飘地看向房见,说了一句:“你应该知道社区进入游戏的规律吧?”
房可没抬起头,身侧的拳头攥紧颤抖,沉默着一声不吭。
看来就是知道了。
她和她哥大概率是同时进入的社区,他哥以正常偏高的频率在进入游戏,而她几乎是每等到了第七天才进入——也就是说,她只有在每次开门概率达到100%的时候才会真正进入游戏。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除非是天生的顶级欧皇。
……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没再持续这个话题,组内的气氛维持在一种诡异的和谐状态。
“这就是那个npc说的裁缝家吧?”钱咏春照例走在最前面带路,脚在离某个房门三四米处停了。
门前竖着一个普通的人体模特衣架,布制半身无头模样,裁缝胡师傅的家门紧紧闭着,窗帘窗户也不透一丝光,就好像没人在家。
“npc说不要随便打扰他。”范绸犹豫道。
“那就不打扰啊。”闫岸接话头,抬起眼皮,平静道,“又不是只有一种办法。”
她缓缓上前几步,走到了窗边,右手刚准备搭上窗户,突然一顿。
“怎么了?”范绸疑惑。
“没什么。”闫岸眨眨眼,平常地回应道。
应该是晃神看错了,那个小东西她又没带着。
闫岸动作继续,将手指尖贴在了木窗的缝隙间,调出背包里的小蝎子,黑眸眯了眯。
它乖顺地听从安排,从袖口里爬出,顺着苍白纤细的指节,黑红色油亮的甲壳与皮肤的颜色形成了鲜明对比。
小小的身子钻进了缝隙中。
“小心一点。”闫岸盯着它,低声轻语道。
蝎子尾晃了晃,它爬进窗户,逐渐消失在黑暗中。
此时此刻,众人耳边轻轻地响起了某种声音,是从房里穿出来的,细微得让人难以听清字句。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呼吸下意识放缓了,纷纷蹑手蹑脚走上前,靠在门或窗户边。
某人笑着,粗犷的声线很轻,哼唱起轻柔诡异的歌谣,吐字间夹杂着某地蹩脚的方言,语调别扭而奇异。
“日夜裁,物颠倒,不知晨夜方正位……新花郎,旧冥娘,穿上红衣便嫁了亡……”
“囍字凤,白字嘱,天真烂漫已化成土……白纸削,红布飘,丧囍悲人离人笑……”
接下来是断断续续的重复,一刻不停,那声音时而尖锐时而悲悯,宛如一个疯子。
“生活管家提醒您:玩家闫岸的特殊道具‘巫蛊之女的礼物·小毒蝎’受到不明生物攻击,健康值下降20点,目前总健康值为80。”
闫岸一怔,当时便眉头蹙紧,往窗帘里面看去。
屋内胡师傅的笑声还没有停,依旧在做着自己的事情……不是他?
紧接着,闫岸手侧那一边的窗户帘动了动,忽的被什么东西掀起了。
闫岸看见那个东西,懵了,瞬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但事实告诉她并不是,前两分钟她也有一瞬间看到了。
某个原本应该躺在她公寓木盒子里的收藏品小雕塑,此刻出现在了游戏npc家中。
它一手揪着小毒蝎断了半截的尾巴,一手抓住窗帘布,两小脚蹬着墙试图爬上来。
小毒蝎在它手里一动不动,安分至极地装死。
小雕塑嘴里还鼓鼓囊囊嚼着什么,透亮明净的蓝金双眸一眨一眨,抬起头,看见闫岸的那一刻瞬间兴奋了,瞳孔放大。
终于凭借大力,小雕塑抓着有它体积一半大的蝎子爬了上来,兴冲冲地跑过来,它仿佛眼睛瞎了似的,猛地一头撞到了木头上,发出“咚”地清脆一声。
屋子里的声音在那一刻停了。
闫岸的神情恢复平常,缓缓后退一步。
她扭过头看向其他也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的玩家,眼神里满是自然且无辜的疑惑。
我不认识它。
“是谁?!”屋里的胡师傅一声暴怒,脚步咚咚地冲出来,震得地面抖三抖,“何人在屋外打扰我?!”
是奇怪的文邹邹的说话方式。
门被“嘭”地一声暴力踹开了,门旁边的人体模特衣架被弄倒了,胡师傅满脸怒气,对自己门的好坏完全不在意,环视一周,眼神定在了这七人身上。
胡师傅是一个典型的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身材高大,络腮胡子,完全不像是一个做裁缝这种细致活的人。
“我们是路过的。”闫岸平静说道,语气诚恳,“只是刚刚看到您窗户那边有只鸡,就停了下来。”
“不过它现在已经跑走了。”
范绸瞳孔地震地看向她:“???”
鸡?哪来的鸡?你睁眼说瞎话也考虑考——
“是它?”胡师傅跟闫岸的思维在同一层面,他睁大了眼睛,语气表示为原来如此,“所以不是你们打扰了我啊?”
闫岸点点头:“嗯,不是我们。”
范绸收回眼神,面容死淡:“……”
是我错了。
“那抱歉了各位!是鄙人思虑不周,脾性暴躁!”胡师傅垂下脑袋,拍了拍胸脯,只因闫岸的两句话就向几人道了歉,没再关注刚才的事。
胡师傅抬起头,又道:“那鄙人就接着回去忙了,各位再见!”
“诶诶诶,等等,你知道我们是谁吗?就这么放心让我们待在这儿?”盛昊强实在听不惯那种腔调,忍不住说了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更!(赶榜单字数ing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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