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主,我是娇娇,我是谢曲生啊!”正当林清安以为对方是不小心跑错了地,或者是想要寻她来看病时,谁知这瘸腿的小乞丐居然会冒出那么一句滑天下之大稽的话来。
“妻主,我真的是谢曲生,谢禅林啊!你看看我好不好!”小乞丐见她不相信,马上哭红了眼上前。
还未等林清安拧眉不喜时,今日着了件撒花金丝缠朱红长袍的谢曲生方才在书言的搀扶下踏步而来,见着那被压在地上,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才是谢曲生的小乞丐时,漆黑的眸中扫过一抹转瞬即逝的杀意。
“妻主,你刚才怎么就吃了那么点就不吃了,还有你方才走得急了,竟连书都忘了带。”谢曲生并未理会那被拦在地上哭嚎的小乞丐,反倒是笑眯眯的和着眼前的女人说起话来。
“有劳你了。”睫毛轻颤的林清安接过他递过来的书后,连带着心下的那抹狐疑之色渐重。
“妻主,我才是娇娇,那人不是我。”
“还有那个男人不是个好东西,你要信我,我才是娇娇!”当少年见到那一幕时,瞬间瞳孔猩红哧裂,掌心抓得血肉模糊也感觉不到半分疼意,整个人就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
可是此时的狮子不但失去了他引以为傲的利爪和牙齿,就连后肢都被人给刻意弄断了,而这样一只残废的狮子,恐怕是连三岁的小孩都杀不死。
“妻主,那人是谁啊,还有他身上怎么那么的臭。”此时眉头紧蹙的谢曲生将她搂在怀中后,不忘对那脏污的乞丐挑衅地扫了一眼。
“还有你们是怎么看院的,怎的连一些不三不四的脏乞丐都随意放进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林府是什么乐善好施之地。”谢曲生说着话时,还皱起了鼻尖,显然是看见了极为恶心的秽物般一样恶心。
“你踏马才是乞丐,还有你这个抢了本皇子身体的小偷,你把本皇子的身体还来。”此刻口口声声说着他偷了他身体的小乞丐就像是发了疯一样冲上去,可是在见到一旁的青衫女人时,豆大的泪则是一颗接着一颗的往下滚落着。
“还有妻主,我是娇娇啊,我真的是娇娇,那人就是一个抢了娇娇身体的小人。”少年想要冲上去,拉开那令他感到刺目的一面时,可是还未等他靠近,换来的便是护卫们的大力推搡。
“我们正夫现在可是好好的在府里头,怎么可能是你这脏污的小乞丐能冒充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一个想借此讨好当家之主的女人用力踹了躺在地上的小乞丐一脚,眼神中满是凶恶。
“来人,还不赶紧将人给本皇子赶出去,若是以后府里头再出现这种不三不四的人,本殿下看你们也没有在继续待着的必要了。”少年的话中,皆是愠怒。
一旁的林清安,好像自始至终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透明人,甚至她看着那地上的小乞丐,还有身旁此刻竟给她产生一种陌生感的少年时,眉头皱得也越发厉害。
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何产生的这种感觉。
而一旁的墨梅收到她的眼神示意后,也偷偷的跟着那少年走了出去。
等林清安回学院的那个午后,却在路上突然看见了那天闯进她府里的瘸腿少年。
而那少年此时正大着胆子,张开了双臂拦住了她的马车去路。
“小姐。”驾驶马车的墨枝拿不定主意,询问道。
“停下。”
先前做好了孤注一掷的决心的少年,本以为最差的结果就是被马车撞飞,可那马车却停了下来,那人更踏着朦胧碎光朝他走来。
“妻主,你是不是相信我就是谢曲生了。”少年见她走来时,那泪不受控制的再一次滚落,就像那断了弦的珍珠。
“还有我真的就是禅林,你相信我说的好不好。”他一直都知道男儿家要坚强,可又谁告诉过他。
当他所有的一切都被一只来路不明的孤魂野鬼给鸠占鹊巢,他之前认识的那些人全部都不认识他,甚至以为他是疯子后,他又应当如何?
“你说你就是禅林,那么你可有什么证据?”林清安看着眼前脏不溜秋,一双哭得眼眶红肿的少年时,无奈的将袖中的白棉软帕递了过去。
“还有别哭了,即便是男儿家也要懂得有泪不轻弹的道理。”
“妾身,妾身知道我们第一次洞房花烛的时候,妻主不止一次问过妾身要不要换个姿势的,妾身还知道妻主的左肩上有一朵小小的梅花,那是爹之前担心妻主会走丢后,特意纹上去的。”少年知道他现在的时间不是很多,便专挑那些重要的来说。
“难不成你以为仅凭这三言两语,我便能信你吗?”闻言,林清安只是发出一声冷嗤,脸上更带着几分不耐。
而这句话虽是在问他,可更多的还像是在问她自己。
“可我还知道,妻主在去年六月份的时候带娇娇回江南见了爹娘,我们年前还去了奶奶家,结果在去寺庙祈福的半山腰中不小心遇到刺客,最后还掉落下山崖中,我更知道妻主小时候最喜欢吃的是那王大叔家卖的手抓羊肉饼,以前还能一口气吃五个,结果因着吃多了后,半夜还闹起了肚子。”
少年担心她不信,不断啜泣着诉说着他们的那些过去点滴,就连那双满是遍布着污泥与黑灰的手都想要扯着她的衣袂不放,可每一次都未曾得手。
“妻主我真的是娇娇,还有…府里的那个男人就是一个霸占了我身体的陌生人,妻主一定要信我好不好。”少年见她仍是不信,亦连那嗓音都微微拔高,又满是带着凄凉的哀求。
“小姐,这………”
“将人带去药庐里,切记不要让人发现了。”在事情还未真正的水落石出之前,她不想贸贸然的下决定。
即便是真的,可现在也万不能打草惊蛇。
“诺。”
“妻主,我真的是谢曲生啊。”
可是这一次,直到那辆马车完全消失于他的视线中,那人都不再回头,就像是将他给彻底抛弃了一样。
坐在马车上的林清安靠着车厢旁,半阖起了眼,不断回想起近日禅林的异样,还有刚才那拦车后,自称是谢曲生的少年时,总会产生一种恍惚感。
三月份的天,院中那株梅粉褪残妆的海棠花也开了,当风拂来,吹得艳靡花枝颤颤,却落了满地绯红无人赏。
“清安可是在想什么,连姐姐喊你好几声了都没有听见。”身旁的女子见她仍在走神后,终是忍不住拿手点了下她的额间。
“不过是些许小事,反倒是姐姐来了那么久,怎的都不提醒妹妹一下。”见有过来后,她方收回那分散性的思维。
“我不是刚来吗,先前姐姐还等着清安能何时发现我来了呢,谁知道你倒好,非得要等我出声才行。”何钰将那剥好的栗子递在她的嘴边,眼中满是沉沉笑意。
林清安张嘴咬下的时候,却不小心咬到了他的指尖,一时之间,二人都有些微愣。
甚至,她能感觉到那手的主人正不断往里探去,似要与她的舌根嬉戏玩闹一番,连带着她不但是脸,亦连那耳根子都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红,更别提这周围不断寸寸攀爬的旖旎春意了。
“那个,我去看看墨枝怎么那么久还没回来。”红着脸的林清安许是再也受不住这等暧昧的氛围,忙连慌带羞的跑了出去。
“好。”何钰等人脸颊绯红,似逃一样跑出去后,竟鬼使神差的将刚才被她无意间轻抿过的手放在唇瓣,后张唇轻添了下。
不但带着刚才的栗子香,更带着独属于她身上的兰花香。
果然林妹妹不但连那身子都娇软,亦连身上都香得想要令他一口给吞下去,连带着他的眸子都变得越发幽深。
另一边。
等林清安出来后,又站在那棵海棠树下吹了好一会儿风后,脸上的那抹红晕方才褪下。
在她才刚平复内心慌乱时,不远处便有人唤她的名字,说是有人来寻她。
“空陌,学院门口有人来寻你。”
“好,多谢姐姐还跑来告诉清安一声。”
等林清安走出学院门的时候,见到的不是那穿着打扮如花孔雀的谢曲生,而是前些天那个拦住了她去路,口口声声说他才是谢曲生的小乞丐。
此时的小乞丐已经洗干净了,并露出那张才堪称得上清秀的小脸,原先那头乱糟糟如杂草的头发则被尽数剪下,只是少年的手艺实在称不上一个好字,故而显得磕磕碰碰的,就像是被狗啃后一样来得难看。
身形瘦弱得就像是那生于田地间的枯萎杂草,虽看着下一秒就会被吹倒,却仍是那么顽强的生存下去。眼前的少年很瘦,简直瘦到了一个令人心悸的地步,就连那双手上都遍布着或新或旧的疤痕伤口,更别说那条畸形的腿了。
“妻主,你来了。”此时拖着一条残腿的少年在见到她的那一刻,眼眸中瞬间迸发出亮如繁星的璀璨,就连缠于周身的沉沉阴郁都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可在少年想要朝她扑过来的时候,林清安却下意识的脚步后移几分,眉头微拧道:“你怎么来了?”
“妾身自然是许久未见妻主,便想妻主得紧。”此时的少年见到眼前人时,好像并未想到他现在顶着的是一个怎么样的壳子,甚至连她眼中陌生的目光都不曾在意半分。
有的自始至终只是多看她几眼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