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死了冷死了。”
乔良打开大门,她裹了一件羽绒服,下身一条薄薄的休闲裤跑出来,冻死了,她喊张得月进屋。
张星月穿了一件修身的大衣,乔良看着都打哆嗦,关上门,她急忙挽着张星月,“冻死人了,赶紧进屋。”
才12月,这天冻死人了,昨天又下雪了。
进了屋,乔良泡了一杯热茶端过来,把羽绒服脱了,她讲:“你怎么突然来了?”
张星月撩了下头发,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水味特别迷人,乔良咦了一声,她凑过去盯着人家看:“星月,你是不是又整了?”
张星月摸了下鼻子,优雅地并紧腿问:“好看吗?”
她这几年在整容上花了很多钱,才会有现在漂亮精致,细白的肌肤,只是她总是不太满意,所以一直有在微调。
乔良点点头,好看是好看,就是感觉太精致了,不太真,看着有点假。
“完了,你男朋友要被你迷死了。”
乔良哈哈笑,张星月喝了口茶,笑着说:“不会,我跟他分了。”
乔良吃了一惊:“什么时候的事,你们吵架了?”
张星月摇摇头,她被甩了,恼怒了一下,又从容自若地喝茶,她本来也没想着会有结果,这个男人不过她拿来学习融入圈子的工具而已。
“你之前不是让我给陆与介绍对象,我已经有人选了。”
张星月放下杯子,她从包里的信封里倒出照片递过去,乔良啊?了一声,她都要忘记这事了。
“这是ll科技公司老板的女儿陈蕊,28岁,是留学生,画家,跟陆与挺般配的,算门当户对。”
乔良打量照片,照片可能美颜过,陈蕊大眼睛高鼻子,反正是千篇一律的网红脸,她反正不满意,“……陆与应该不喜欢这样的。”
张星月捧着杯子讲:“让她们见面聊一聊就知道了,我把陆与的情况跟蕊蕊说了,她挺期待的。”
“行吧。”
乔良点头,她问:“怎么安排啊?我还没跟陆与说这件事。”
张星月早都想好了,“这周六我带蕊蕊来你家玩,你喊陆与过来吃饭,到时候我们去买东西让她们独处就行了。”
“对了。”
张星月抿了口茶交待她:“这件事你先别跟陆与说。”
周五晚上。
陆与进屋关上门,他把手上的米雪淇的草莓蛋糕放到茶几上,脱了大衣理到沙发背上。
“外面雪下的很大。”
他说,乔良没吱声,一步迈到他面前!
陆与吓了一跳,屏住了呼吸看着她。
乔良仰着脸,二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陆与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声,很轻,很浅,他盯着她的嘴唇看,眼眸深了几分。
“你最近是不是去做了脸皮加厚的整容手术?嗯?”
“……什么?”
陆与表情无语,手都伸出去了又缩了回去,乔良朝天翻了个白眼,狠狠地鄙视他:“别装傻了!你蹭饭蹭上瘾了是不是,天天来我家吃。”
乔良退了一步打量他,摇着头叹气:“我看,你确实需要找个对象管你了。”
给他介绍对象是对的,不然他不得蹭她个一年半载!
陆与忍不住笑,在她下巴上捏了一下:“终于听你讲了一句人话。”这头猪,可算是上道了。
乔良点点头,坚定了心思,看来周六的相亲刻不容缓!
饭吃了一半,乔良的手机响了,她看到来电显示,眼睛亮了:“喂?方大哥。”
陆与眉头一皱,跟着放下了筷子。
乔良听了几句,脸色变了,她立刻说:“行,我马上过去。”
“怎么了?”
“方大哥说晗心姐跟周云海吵架了,好像闹的挺凶的,我过去看看。”乔良拿起手机,又去找包包外套。
“我跟你一起过去。”
陆与拿了她的包包,穿上外套和她一起出门。
方晗心已经被方木晗接回方家了,方家住在六福街的乐园小区。
“陆先生,你也来了。”
方木晗将他们迎进屋。
他父母都已经过世了,家里冷冷清清的,只有一个保姆在家,四十多岁的年纪。
方晗心在楼上,她把自己关进屋里谁也不见,方木晗心里着急,晗心没有什么朋友,所以他才打电话给乔良帮忙。
“到底怎么回事?”
事情这么严重啊,乔良心里有些发怵。
方木晗请他们坐下来,他脸色黯淡,抿紧嘴唇极力隐忍,深深吸了口气说:“周云海把孩子送走了。”
周云海一直想离婚,方晗心一直忍着,她忍,是为了孩子,周家不肯放弃孩子的抚养权,一个都不肯!
今天,周云海的爸妈突然把孩子接走了,他们连商量都没有就把孩子带到了国外,说要让孩子在国外念书,就是在为离婚做准备。
孩子是方晗心的命啊!
她忍了这些年终于忍不住崩溃了!她今天跟周云海在家里大吵,东西砸了一地!周云海唯一还算人的地方,就是从来没动手打女人。
方木晗接到电话就去把方晗心接了回来,在周家,他差一点跟周云海打了起来。
真他妈不是东西!
乔良在心里骂,她皱紧眉问:“孩子一直是晗心姐在带吧,按理说这样孩子一般都是判给母亲的吧?”
方木晗苦笑:“晗心她,她有抑郁症,生了萌萌以后就有的,她一直在吃药看医生,周家就是抓着这一点,说她没有资格抚养孩子……”
一定是被周云海那个垃圾折磨的!
“晗心姐,是我,我是良良。”
乔良去楼上敲门,门竟然开了,原来门没有反锁。
她小心地推开门进屋,方晗心跪在床边,床上摆的玩具,相册,摆满了一床,地上也是。
“晗心姐。”
乔良小声叫,方晗心回过头,她眼睛熬的通红,手里拿着一沓纸,她强笑一下:“良良,你来了。”
乔良走过去,她发现方晗心手上拿的是她儿子周州的成绩单。
“晗心姐……你在整理东西啊?”
方晗心摇摇头,她翻着成绩单,嘴里念着:“还有萌萌的成绩单,我要找出来,我全都收着,一张都不能丢,等上了法庭,我要拿给法官看,州州1年级上学期的期中考试成绩单怎么没有了?我记着我全都收好了的?”
方晗心急了,跪在地上到处找,急得满头大汗。
乔良看的一颗心都酸疼了,她急忙帮着找,找不到,方晗心眼睛通红,她捂着嘴,样子几乎要崩溃了,浑身发抖!
“要找到啊,一张都不能少,一张都不能少。”
方晗心跪在地上到处摸,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乔良急忙抓着她的肩,难过的嗓音都哑了:“晗心姐,你别这样。”
“不是,良良,你不懂。“
方晗心不停的摇头,两只手胡乱摆着,哽咽的讲不出话来,找不到,真的找不到,她把床上的东西都翻了一遍,从心到身体,焦灼疲惫,绝望感像山一样沉重地压在她的心上,她抱着膝靠在床脚边上,一下哭了。
“晗心姐。”
乔良坐过去,搂住她的腰。
方晗心用手背紧紧压着嘴唇,一会儿又把脸埋在膝盖上,她抽泣了一会儿才稍微冷静了一些。
“周云海跟我提离婚了,律师说,我拿到孩子的抚养权的可能性很小,很小……”
方晗心手用力抓着胸口,那里,都要撕裂了一样,她哭着讲:“我不在乎周云海,我不在乎他出轨,我只想要我的孩子。”
她擦了把眼泪,握着那厚厚的一摞成绩单,手带着成绩单一起颤抖,眼泪怎么都擦不净,一片一片的落在纸上,“他们是我生的,他们学会的第一个词是妈妈,他们第一次学走路,是我牵着他们的手带着的,第一次摔倒是我哄的,生萌萌的时候,生不下来,周云海家里说顺产孩子好,不让我剖腹产,我疼了二天才生下来,我爸跟周家都打了起来。”
方晗心说着说着,泣不成声,她将那沓成绩单紧紧地按在胸口。
她蜷缩着身子,哭着讲:“周云海一定会再婚,后妈对他们不好怎么办?周家一定会挑拨我们,他们将来不跟我亲了怎么办?”
乔良眼眶发热,她上前搂住方晗心的腰,轻声说:“晗心姐,你说的,孩子是你生的,在这个世界你是他们最亲的人,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你永远都是他们的妈妈,他们最亲的依靠,你不能抛弃他们,我们生了,就要对他们负责。”
方晗心嘴唇发抖,她忍不住哭了一声,拼命点头,“我不会抛弃他们,就算他们判给了周云海,我也要看着他们长大,再难,再苦,我也要陪着他们长大,良良,他们是我的孩子,再难,我也要撑下去。”
乔良轻轻点头,方晗心靠她的肩上,她张大嘴巴,心里痛到了极致,撕心裂肺,眼泪不停的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天,方晗心跟乔良聊了很多很多。
原来,周云海早就出轨了,在方晗心怀女儿周萌的时候,他以为她不知道,其实她什么都知道。
方晗心还记得那个人,酒吧里的驻唱歌手,才20岁,漂亮,热烈,她去看过,那时候,她挺着大肚子,双腿浮肿,脸色发黄,十足的黄脸婆,她除了自卑,甚至自责原谅了周云海。
她是从那个时候,抑郁了,生下周萌,周云海开始频繁出差,她一面照顾女儿,一面焦虑,总在想周云海在哪个女人的身边。
疑心就像一颗种子,在心上生根发芽,枝叶漫到身体每一处,她变得神经质,整天疑神疑鬼,她翻周云海的手机,查他的行踪,然后一次一次的痛楚绝望。
她把自己,活成了一个怨妇,就因为爱周云海,爱这个家。
那个时候,女儿身体不好,老是生病。
那个时候周云海一次一次出轨。
那个时候,她一次一次的想死。
从方家出来,已经晚上快7点,天都黑透了,陆与还有事,他们没有留在方家吃饭,方木晗送她们出门。
“良良,今天真太谢谢你了,晗心好了很多。”
方木晗轻声说,乔良笑一笑,她心里有事,脸色有些疲惫,说:“方大哥,以后再有事你就打电话给我。”
方木晗看一眼陆与,满含歉意:“陆与,对不起了,今天耽误你们约会了。”
陆与刚要讲话,乔良接口:“没有事,方大哥,你误会了,我跟陆与就是普通朋友,不是恋人关系。”
方木晗愣了一下,陆与拧了下眉毛。
乔良摆摆手,喊他走了。
车上,乔良一直歪着头看车窗外,一直在恍惚。
陆与忍不住在她头上摸了一把:“怎么了?”
乔良回过神,看他一眼疲惫地说:“没事,只是觉着女人太难了,生孩子,养孩子,最后反而要不到自己的孩子,男人爱你时,你是老婆,不爱你时,你是敌人,诋毁你,算计你,真没劲啊。”
她仰头,深呼吸说:“我现在觉着不生孩子也挺好,其实人死,也挺快的,我爸就是,也谈不是什么年老孤独。”
陆与拧紧眉毛:“不是每段婚姻都不幸福,也不是每个男人都是人渣,以后方晗心的事你别管了。”
她这样的性子,就不能见太多的人间悲惨,容易胡思乱想。
乔良一笑,不以为然,她眼神冷淡了许多,转开话题说:“明天是周六,你没事是吗?那你下午过来吃饭吧。”
“嗯,我明天上午有事,下午过来。”
陆与脸色缓和了,暂时不再计较她跟方木晗澄清他们的事,他知道她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