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睢阳风雨(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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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淮从昏睡中醒来。他仍然被绑在椅子上,四肢冰冷麻木。

石室内已经空无一人。

他这才想起来他昏睡前发生的一切,以及他是被那一声凄厉的长啸惊醒的。

那应该是即将破开封印的魔龙发出的。看来许榕声成功了。

方淮心中一颗大石落地。可当他低头看到脚边的匕首时,他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他被尹凤至喂了傀种,尹凤至对他下了命令,杀了余潇……

余潇会来吗?会来这里救他?

方淮眼前不由得浮现起那一连串画面,余潇到这里来,找到这间石室,看到他,上来替他解绑,而他手脚松开之后,捡起地上的匕首,插|进余潇的心口……

方淮咬了咬牙,环顾四周,使劲挣了挣,精铁锁链没有丝毫松动,只带动了椅子晃了晃,如果摔到地上,反而更加不利。

他看着地上那柄匕首,陈旧而脏污,上面刻满了晦涩的符文,这会是柄什么匕首?尹凤至既然把他留在这里,放了这匕首在这里,就一定有把握他可以用它杀了余潇。

不行。他不能杀了余潇。

方淮心中生出一丝慌乱,又挣扎了一会儿,但这锁链是件法器,他越是挣脱,就越感到身体的虚弱不支。

那种慌乱在他心头扩散。方淮咽了咽干涩的喉头,眼前又浮现他想象的画面。

他恨余潇,是的。他们有仇有怨。但是方淮从来想的只是在公平的战场上和余潇分个胜负,他从来没想过要余潇死,而且是死在他的手里。

他从来没有像仇人那样,咬牙切齿地希望余潇痛苦或者遭遇不幸。他从来没有这种想法,从头至尾,他最大的复仇,无非是堂堂正正地击败余潇。

而让余潇死……

方淮感觉身体战栗了起来。他自己都不知道,一旦想到余潇会死,甚至只是想象自己用匕首插|进对方胸口的画面,他就感到无比的恐慌。

他眼前闪过九个月前,余潇在他屋子里半跪在地上,抬头看他的眼神。

他垂着头,呆住了。有那么一会儿他停止了思考,而当大脑重新开始运转时,他止不住苦涩地笑了一声。笑声响在空荡荡的石室中。

原来如此。原来他早就心软了。

他坚持自己不应该原谅余潇,可心里呢,早就对他没有恨意了。

如果当初对他做出那些的不是余潇,而是其他任何人,他会怎么做?他会那样心平气和地对那人说“我不想再见到你”?他只怕连和那个人踩在一块地上都觉得恶心。

原来早就,早就……

方淮闭上眼,一刹那眼眶泛上来一丝酸意。

沉重的石室门发出一声巨响,轰然倒在地上,门口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

方淮猛然扭头,像看噩梦一样看着来人。

“师兄。”余潇对上他的目光。

方淮全身绷紧了,摇头道:“你走……”

“我知道,我会走的。”余潇来到他面前,伸手打算捏断他身上的锁链。“我替你解了绑就走。”

“滚开!”方淮使劲全身力气躲开他的手,整个人重心不稳,连人带椅子倒在地上。

余潇的手僵在半空。方淮怒道:“我不要你替我解绑,你现在就走,现在就走!我会……”

杀了你。

他说不出那句话,说不出那件事,“杀了你”三个字涌到嘴里,舌根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嘴巴也动不了。方淮感到一丝绝望。

“滚!”他只能用低哑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地吼道。他现在的样子一定十分狼狈。

余潇走上前,扶住他的双肩,方淮徒劳地躲避了一下。他全身都动不了,只能眼看着自己又被余潇扶了起来。

“师兄。”余潇俯下身,方淮露出躲避洪水猛兽的表情,喃喃道:“别动我的锁链……”

“师兄,你哭了。”余潇抬手,屈起指节轻轻碰过方淮的眼角。

方淮再要张口,发现自己连话也说不出了。然后他听见“咔嚓”一声,自己身上的铁链断了。

方淮看着余潇,余潇指尖又点了几下,他手脚上缠绕的铁链断成几截,从身上滑落下去。

余潇再抬头,看见方淮的眼圈红了。

他心口又泛起那种刀割般的痛楚,直起身道:“我……这就走了。你可以在这里多留一会儿,正道的人马上赶来了。”

说着余潇转过身,往门口走了两步,忽听身后人喊道:“余潇。”

他回头,只见方淮低着头从椅子里起身道:“我还有话和你说。”

余潇又转过身去道:“什么……”他瞳孔一缩。

匕首插|进胸口,刀刃刺进肉身,发出简单沉闷的“噗”的一声。

血从衣裳里面洇开,和苍白的脸色对比,太刺眼了,从没有这样刺得人眼睛发黑。

“师兄!”

他把往前倒下的人抱进怀里。

治愈肉身的术法,输入灵力、真炁,没有用。好像这人的身体是薄薄的一张纸,用匕首捅破了一个窟窿,就什么也装不下了。

方淮躺在他怀里,却比他镇定得多,好像还松了一口气,用手握住刀柄,将匕首从心口拔了出来。扔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果然不该用在你身上……”

余潇的手颤抖起来,开始像个懵懂笨拙的孩童一样,用手按住方淮胸口喷涌的鲜血。

方淮看着他,他很久没有这样仔细地看过余潇了,觉得他这无措的样子,倒是挺符合自己当初失明时对身边那个少年的想象。那个乖乖地让师兄照顾的师弟。

“这刀是尹凤至留给我的,这是尹凤至给你设的一个局。她倒是算准了你会来。”方淮慢慢说道,用最后一点力气,嘴角勾了勾,“但是,她小看了我。”

视野因为失血而开始晃动、褪色,他有点看不清余潇了,只能握着他按在他胸口的手,要不是因为太没力气,还能听出他语气里的一点调侃:“魔尊大人,看在我救你一命的份上,我爹娘外公,还有你爹娘,太白……”

“你不会死。”

余潇的话斩钉截铁,方淮听见,原本半合上的眼睁了睁,对上他充血泛红的双目。

余潇反手握住他的手,将他平放在地上。

“你要……”做什么?

方淮睁大眼睛,他已经没力气出声了,眼看着余潇五指嵌进自己的胸膛,微微收拢,在血肉中握住了某样东西。

这下方淮衣襟上不光是自己的血,还滴满了余潇的血。

匕首上的符文开始发作,他浑身抽搐起来,视线之中却是余潇微微扭曲的脸。

他硬生生将某物从自己的心口扯了出来,然后送到方淮面前。

那血淋淋的手掌上,赫然是一颗灿烂饱满的金丹,光彩映得整间石室都熠熠生辉。

“从前剖去了你的金丹,我很后悔。”

金丹剖出的瞬间,余潇整个人委顿了下去,露出老人一样苍老憔悴的神色。他将金丹衔在嘴里,俯下身,在方淮的唇上吻了吻,送入了他口中。

“将我的还给你吧。”

视野渐渐模糊,伴随着眼角一滴泪水滑下,方淮最后看到的,是余潇被鲜血浸湿的黑色的衣襟。

方淮再醒来时,仍然是这间空荡荡的石室。

他从地上爬起来,身体又恢复了力气,匕首带来临近死亡的痛苦,干干净净地从他身体抹去了。

胸口也平复如初,除了衣衫上干涸的血迹,没有丝毫创伤的痕迹。

方淮闭上眼,能感受到丹田内,那颗金丹正缓缓地温柔地转动着,为身体提供强大的纯净的灵力。

他再睁开眼,如一阵风般冲出了石室。

余潇,余潇去了哪里?

他把金丹给了他,就等于舍弃了所有修为,只剩元神和一具肉身,应该走不远才对。地下迷宫一样的走廊通道,还有各个房间,已经都空无一人。方淮展开神识,在整块地底搜寻着。

神识扫荡过去,没有发现余潇,却察觉到了另一个元魂。

方淮立刻赶了过去。

地底中央的空地,真正的祭坛坐落在其中心,方淮远远看到一个身影倚靠在祭坛旁边。

他飞身过去,将女子的身体翻过来。

尹凤至双目紧闭,嘴角流出的血已经干了,鼻端尚存一丝气息,她身体里的一个元魂已经破碎接近陨灭,另一个则还在沉睡。

方淮抬手,指尖点在她眉心,将灵力输入她识海内,唤醒了那个沉睡的魂灵。

女子眼一睁,面庞鲜活起来,变回了他熟知的神态:“方淮?”

方淮握着她肩膀道:“你没事就好。”

小白看着他,急忙站起身来道:“你没事吧?那天在新房里,我只出来了一会儿就……”

方淮道:“已经过去九个月了。”

“九个月?!”

方淮一边回答她的疑问,一边想暂时把她安置在哪,神识往地面探寻,才发现地上正有大批人往下来。

方淮于是抓住小白的手道:“跟我来。”

两人离开祭坛,在复杂的通道里绕来绕去,正和下到迷宫中的人碰上了面。

“淮儿!”

方其生见到儿子又惊又喜,大步上前,随即又看到他身后的女子,脸色一变。

方淮忙道:“爹,她不是尹凤至。尹凤至已死。”

方其生皱起眉道:“她不是……那她是谁?”

方淮道:“她是我的朋友,碰巧夺了尹凤至的舍。具体是怎样我到时候再跟您解释。”

方其生看了看小白,抓住方淮的手臂道:“你的信我们都看了。方才禄光来禀报,你娘已经带人出城去追埋伏的魔道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和我们商量?”

方淮道:“来不及商量。怕反而惊动了魔修。”他又问道:“爹,你们可见到阿潇了?”

方其生一顿道:“先不久,有几名昆仑弟子在祭坛外看到他了。”

“那方才呢?”他急忙道。

“方才……”

方淮忽然感到心口像被谁擂了一拳,眼前也开始发眩。是金丹,金丹还没有完全跟他融合。

“淮儿,淮儿?”方其生扶着他。

方淮反手抓住父亲的手,道:“保住余潇……”丹田内金丹的运转开始加快,他“哇”的吐出一口血,栽了下去。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和从前经历的那个充满了仇恨的梦全然不同,这是余潇除了仇恨外的一切。

两人相处的一点一滴,一些连他都记不清的小事,却在这个梦里,以余潇的眼光,清晰地再现出来。

两家人路上的相遇,他决定要改变自己和余潇的命运,然后到太白,再到昆仑,分别时的决心,重逢后的背叛。

他们就好像两根丝线,编织缠绕在一起。无论爱和恨,都已经围绕对方转了太久,不能分开了。

而他如今才知道,太晚了吗?

太晚了。

方淮本来沉浸在这个漫长又安宁的梦里,听到这句话,立即惊醒过来。

阳光透过窗户,打在面前的被褥上,他大口喘着气,看到被面上窗格的影子。

“啊,你醒了!”

旁边一个女声道。

方淮转过头去,是小白。

小白坐在榻边,端详着他道:“觉得怎么样?雁姑让我把你搬到窗下,让你晒晒太阳,没想到你真的醒了。”

方淮看着她的笑脸,道:“他们……”

小白明白他要问什么,道:“他们没为难我,本来还不许我到你这儿来,后来雁姑赶到了,对他们解释了,也就好了。”

方淮听她说“后来”,惊愕道:“我这是……睡了几天?”

“没睡多久,四天而已。”

方淮一下抓住她的手腕道:“那余潇呢?”

小白吓了一跳道:“哎,你别着急,他暂时没事。”

方淮的手才放松了一点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小白揉了揉手腕道:“雁姑说你醒来肯定会问这个人,你还真是。”

“他现在在哪?”

“在监牢里。”小白见他脸色苍白,嘴唇干涩,便转身去给他倒茶,一边道,“那些魔修都退走了,那座祭坛下面的人,有的从密道跑了,有的被抓住了。这个余潇,你爹娘还有你的师叔和师叔母,正在为了他跟别的门派的人吵呢,那些人想处置了他……”

她刚倒好茶,听见身后“扑通”一声,忙转过身,只见方淮已经葫芦似的滚在了地上,叹道:“你起来干什么?你现在还动不了,好好躺着吧。”

她费了一番力气把方淮又扶上榻道:“已经定下了给他行刑的日子,眼下正在讨论判什么罪。”

“行刑?”方淮的脸色愈发难看,“是什么时候?”

“两天之后。”

余潇以魔修的身份被抓住,太白再想要保他,也是有心无力。

况且有当日曾被方淮呛过声的人道:“你家的首席真传不是说,余潇是你们的弃徒么?他既是魔修,就该和其他魔修一样,上刑台受死!”

李持盈冷声道:“他虽是魔修,可你们见过他害人么?当日尹氏反水,他不也跟在我儿身边救人?”

那人冷笑道:“这一战下来,死的人成百上千,他救的那几个人,能抵过魔修的罪孽么?况且说不定他还和尹氏勾结,那日救人,也只是装腔作势罢了!”

“你!”

李持盈面有怒色,却见昆仑弟子席上一人站起来道:“红渠真人,余潇虽曾是你的师侄,方师弟也曾待他亲如手足,可在座诸位,哪个不是在战场上痛失了同门?有的没了爱徒,有的没了恩师,这笔账,必须算清!”

李持盈看去,却是昆仑十三代弟子之首,一个名叫丁白的年轻人,这次也是在战场上历下不少战功。

丁白经历了战事,也沉稳了许多,此时紧紧盯着李持盈道:“我师父玄凝真人,就死在魔修和尹氏手里,我此生为了恩师,也要杀光天下魔修!”

李持盈眉头紧皱,看向身后的方其生,还有余心岩。

余心岩站起身来,对上丁白的目光道:“余潇是我的独子。子不孝父之过,就由我来替他受刑。”

丁白漠然地看着他道:“我只杀魔修。”

余心岩握紧拳头,目光扫过大堂里的众人。

“罢了罢了。”突然一声深重的叹息传来,众人循声看去,却是三春真人来到堂上。

三春真人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众人纷纷起身。

三春真人抬手按了按,请他们坐下,走到堂中道:“余潇是魔修没错,但他当日救下仙界百余条人命,也没错。诸位,还是公正评判的好。”

一名长老道:“那李掌门以为,该判什么刑好?”

三春真人看过李持盈和方其生,看过余心岩,道:“就刮骨之刑罢。”

余心岩的脸霎时变得雪白,刮骨之刑虽不致死,但却比死还痛苦万倍,且“刮骨”是“刮仙骨”,也就是根骨,一旦刮下去,余潇就变成彻底的废物,再也修不了仙了。

余心岩颤声道:“师父……”

三春真人道:“心岩,一因一果,非你我可以勉强。”

余心岩面如死灰,坐回椅子上。这件事仙乐还不知道,要让她知道了……

三春真人道:“就这样罢。两日后,当众行刑。诸位散了吧”

众人起身,有些偷觑着李持盈等人的脸色,有些满脸不甘,有些则是和丁白一样的漠然,纷纷离开了大堂。

等人走尽了,三春真人才转向余心岩三人道:“此事,别叫淮儿知道。”

李持盈夫妇心情沉郁地回了下处,弟子来禀报说,方淮醒了。

夫妻俩对望一眼,李持盈别过脸去道:“我不会说话,你去见他吧。”

方其生苦笑道:“他昏迷之前还跟我说要保住潇侄儿,待会他问起……”

李持盈道:“潇侄儿……爹已是尽力了,正邪不相容,爹也要顾及门派的颜面。”她顿了顿又道,“或许将来能找着修炼的法子,淮儿不就是……”

她话没说完,实则心中也替师弟一家难受,说这些不过是安慰之词。她道:“就说我在打坐。明儿再去看他。”

方其生点了点头,夫妇两个分开。方其生去了方淮的屋子。

方淮正坐在窗下,小白坐在桌边看书,听见他进来,两人一个扭过头,一个站起身来。

“爹。”

方其生点点头,对小白笑道:“白姑娘。”

小白欠了欠身,看看他两人笑道:“真人和方淮说话吧,我出去走走。”

方其生笑着道了声谢,等她走后,在榻边坐下道:“怎么样?”

方淮道:“才能坐起来,还下地走不得。”

方其生道:“看着脸色好了些。”看着他又道:“那天晚上的事,各家还等着你去做个解释呢。”

“爹娘替我说也是一样。”方淮说着,便将尹氏的阴谋,许氏诈降,祭坛地底结界一事原原本本说了,方其生听完,长舒一口气道:“你给信上只说叫我们留心许氏,注意埋伏,哪晓得竟是这样!那天你倘若走错一步,可就……”

方淮笑道:“其实我猜,许氏的家主根本没打算按照尹氏的命令行事,只是他也不知道魔龙一事,不知道情况严峻到这个地步。”

方其生点点头,看着方淮道:“可你也太大胆了些,一个人就敢闯进去,让你娘知道,又要臭骂你。”

方淮笑了笑,费力地移过手,搭在方其生的手上道:“儿子福大命大,总能化险为夷,况且那天,我也不是一个人。”

他目光闪了闪,想到梦境里余潇远远跟着他身后的画面。虽然偷偷尾随也不是什么好事,可是他承认,他是带着复杂的心情看完那些的,虽然复杂,却没有产生厌恶。

他不由得开口道:“关于余潇,各门派要怎么处置他?”

“哦,这个。”方其生知道自己这宝贝儿子最精明,因此进来前就想好了借口,“和我们争论不下,还未决定。”

“可不是两天后就行刑吗?”方淮盯着他。

方其生面不改色道:“多半会推迟。”

方淮闻言,点了点头:“那就好。”

方其生看着儿子,心头五味杂陈:“淮儿,你还是这么护着潇侄儿,我和你娘还以为,这些年,你和他都生疏了……”

“是发生了些事。”方淮道,“但如今,都两清了。”

方其生又陪儿子说了会话,便叫他好生歇息,打算回去。

他起身走到门前,又回头看了看方淮,见他靠坐在榻上,静静看着窗外。

孩子确实变了。方其生低叹一声,开门离开了。

行刑当天,除了余潇受骨刑,还有事发当晚被抓住的魔修,一律受死刑。

刑台上跪满了人。余潇一身脏污破烂的黑袍,跪在其中,双眼只盯着近前的地面。

丁白走上刑台来,走过那些或木然或颤抖着等死的魔修,来到余潇面前。

“方师弟真以你为耻。”

余潇没有抬头,一动不动。

丁白冷冷看了他一会儿,又道:“方师弟知道你今天受刑,可不想看到你。”

余潇这时动了,抬头看了他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丁白捏紧了拳头,明明他站着余潇跪着,可对方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只蝼蚁。

他压抑不住心中怒火,抬腿就要踹在余潇肩膀上,却听刑台下的人惊叫连连。

他回过身,却见一人挥剑逼退众人,登上台来。

远处坐着的李持盈夫妇也是惊愕不已,起身喊道:“淮儿!”

方淮遥遥地一点头,从容道:“爹,娘。”声音不高,却传出去很远。随即将剑背在身后,对丁白道:“丁师兄。”又看向余潇。

余潇看着他,双眼这才有了光彩。

丁白道:“方师弟,此人是魔修!魔修害死了我们多少同门,你不知道吗?”

方淮点头道:“我知道。可他没有害过谁。”

丁白道:“你……”

李持盈这时急急飞上台道:“淮儿,你要做什么?”

方淮道:“娘,我……”

“不可意气用事!”李持盈拔高声调道,“到娘这儿来!”

她和方淮对视了许久,她虽爱子,但教导儿子向来严厉,最终方淮软化道:“我知道了。”于是朝她走来。

李持盈这才松了口气,看着儿子走到身前来,便道:“潇侄儿他……”

话刚出口,忽然面前一道凌厉的剑光闪过,李持盈是九州成名的剑修,立刻拔剑相抵。

兵刃相接那一刻,李持盈竟感到一阵恍惚,她宝贝着的、一直放在手心里护着的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

方淮手上发力,将她震退数十丈远道:“娘,恕儿子任性一回。”

李持盈回过神,急忙怒道:“淮儿,你忘了我和你爹……”

然而说什么都晚了,方淮将手中佩剑刺进地面,刹那间,以佩剑为中心,裂纹刑台的地面散开,随即迸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劲。

这股力量是如此强大,连李持盈也不得不避其锋芒,台下众人更不用说,个个用法宝掩头盖脸,向后退去。

等到气劲散去,众人再看刑台,只见其中裂痕遍布,除了丁白和那一群魔修,已没了余潇和方淮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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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小天使提建议说节奏太赶了,所以我重新插一段内容进来,缓一缓,是我太急躁了,急着撒糖,抱歉【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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