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还有个事。”
就在师徒二人感叹之际，沈默忽然去而复返。
李命连忙正色，问道：“你又回来干什么？”
沈默翻了翻眼皮，没好气道：“当然是把我们先祖夫妇带回去，我忘了他们住哪儿。”
“哦……”
李命微微松了口气，侧目看向王昭。
“小师叔请。”
王昭拱了拱手，带着沈默沈上清夫妇所在的房间走去。
到了门外，王昭依旧不打算进入院子。
沈默敲了敲门，钟凌雪很快便走出来，大眼睛焦急的看着沈默。
“怎么样了？”
沈默挠了挠头，道：“和天道使谈了谈，用一些紫晶之心换回了先祖的天地二魂。
不过最重要的神魂，还得等回去后从长计议。”
钟凌雪一听，脸上挂满了惊喜之色。
“真的？你用了多少紫晶之心？祖奶奶还你。”
“不用了。”
沈默无所谓的摆摆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带上先祖，我们走吧。”
钟凌雪连忙点了点头，从沈上清储物空间里取出棺椁，将沈上清放了进去。
从前，是沈上清将她装在棺椁里，走到哪里都带着。
现在两人角色调换，钟凌雪带着沈上清，依旧是那样无怨无悔。
这大概，就是爱情最美好的样子。
走出院子，沈默和王昭正式道了个别，便踏上了离开幽冥府的传送阵。
按照他所走的路线，要经过九王域轮回殿，也就是钟凌弦的地盘。
沈默侧目望向钟凌雪，轻笑道：“祖奶奶，应该还没见过钟殿主吧？这一次姐妹重逢，刚好可以叙叙旧。”
钟凌雪轻轻嗯了一声，眼底亦浮现一抹思念。
沈默看得出来，姐妹两人感情还算不错。
只不过因为沈上清的缘故，钟凌雪并没有太多开心的心思。
一路上，祖孙两人沉默寡言。
一直到九王域轮回殿，沈默让人通报，与钟凌雪一同进入了前殿。
前殿里，钟凌弦正伏在案边，低头忙碌着什么。
钟凌雪将棺椁交给沈默，静静望着自己的姐姐，眼眶再度红润。
钟凌弦似乎也有所感悟，抬眼向前望去。
当看到钟凌雪那张脸，眼中瞬间流淌着泪水。
“雪儿。”
钟凌弦不顾一切冲过来，紧紧将钟凌雪抱在怀中。
姐妹二人相拥而泣，情谊感天动地。
沈默也不多逗留，背着沈上清的棺椁，去了轮回台。
轮回台上，四王正各自盘膝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似乎在闭目养神。
看到沈默走过来，四人同时睁开眼睛，神色各不相同。
徐明朝眼中带着几分玩味，叶寻则是轻轻笑着。
至于夜无欢和云烬，脸上只有无尽的冷漠，仿佛没有看见沈默。
特别是看着沈默身上背着的棺椁，眼中更多了几分厌恶。
他们当年没干过叶寻，连沈上清也没干过。
最后的最后，又败给了沈默，可以说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沈默狐疑道：“西王和南王，似乎不想见到我们？”
叶寻嗤笑道：“他们啊，在感叹自己是废物，不光输给了上清，也输给了你。”
“叶寻！”
云烬咬牙道：“你少阴阳怪气，我和夜无欢早已看淡了过往，你还提它作甚？”
“打输了，当然要看淡了，难不成还写成巨著，供后人瞻仰吗？”
云烬一张脸瞬间憋得通红，却没话反驳，索性别过头去。
沈默简单将自己这次的经历，跟叶寻说了一遍。
叶寻似笑非笑的打量着沈默。
“你是说，李命认你做师弟了？”
“八成吧……”
沈默不确定道。
反正他虽然叫的亲切，但也不敢保证，李命对外还能承认这层关系。
不过，达成了目的，关系不关系的，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认最好，不认也无所谓，反正他也没打算占谁便宜，都是为了解决麻烦罢了。
徐明朝轻笑道：“估计这一次后，你跟叶寻一样，都要被无相岛列入禁止入内的名单里了。”
“去去去。”
叶寻没好气道：“难不成跟你一样，连点存在感都没有吗？”
徐明朝闻言，瞬间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决心闭口不言，心中则是翻来覆去咒骂叶寻。
“对了，还有一件事。”
沈默将天道使提出让神武殿担任盟主的条件，简单跟叶寻说了一下。
这件事，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要不是为了让沈上清苏醒过来，他这辈子都不想跟神武殿再产生任何交集。
叶寻听完，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眼睛变得有些明亮，像是在打什么主意。
“神武殿当盟主，也未必是件坏事。”
“嗯？”
沈默狐疑的望着叶寻。
他发现，叶寻的脑回路，似乎比自己还要奇葩。
叶寻淡淡道；“神武殿如果派人当这个盟主，你猜猜最难受的人是谁？”
“我们？”
沈默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肯定没这么简单。
他反复认真思索了半天，最终道：“该不会，是那些王朝吧？”
“没错。”
叶寻轻笑道：“你以为，这些王朝，为什么要跑去买你的城？是因为嫌弃自己地盘不够大？还是那座城池真的好到让这些王朝豁出脸皮去寄人篱下的程度？”
“难道不是吗？”沈默反问。
叶寻摇摇头，“这最多只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不想再听从神武殿的调度与摆布，所以想要在另一个地方报团取暖。
而恰好此时，你又宣布要对外出售城池，这对许多王朝而言，乃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摆脱神武殿，换个地方抱团的机会？”
叶寻点点头，接着随口道：“神武殿屡战屡败，而九王域则刚好想反，这些王朝都不是傻子，想反的，他们比谁都清楚原因。
所以，神武殿若是再插手第四通道的事情，他们对神武殿的厌恶，会再次加深。
神武殿这个盟主，未必能当的安生，你只要不交出屠魔城，其余的也就都不重要了。”
沈默听完叶寻一番分析，心下总算舒坦了一些。
他悄悄对叶寻竖起一根大拇指，赞叹道：“姜还是老的辣，阴险这一块，还得是老师您啊！”
“滚！”
叶寻笑骂一句，接着上下打量沈默，狐疑道：“他把青皇的路也给了你？”
沈默点点头，也不否认。
他知道青皇路，是叶寻父亲的路。
想了想，沈默试探道：“老老叶，你走的也是这条路吧？”
叶寻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想表达什么？”
“你真不知道青皇是谁？”
叶寻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只是懒洋洋道：“在实力不够的时候，有些事情不要太好奇，会吃亏的。”
“知道了。”
沈默点点头，暗暗记下叶寻的话。
他知道，这世上最不会害他的人，就是眼前这个看上去不靠谱的老师。
大荒那一跪，他永生永世，也忘不掉。
“去吧，照顾好你的九王域，没事不要来找我。”
“那有事呢？”
“更不要来！”
叶寻一脚踢在沈默屁股上。
徐明朝在一旁笑呵呵道：“等你下次再来，你怕是要多出一群师娘了。”
说话间，他捏起兰花指，掐着嗓音细声细语道：“叶郎……你又瘦了~”
沈默见状，顿时一阵恶寒。
怎么才被关了一年多，堂堂人王就已经变成这样了。
如果让上古的人族先烈看到，当初以自身化龙脉的人王大人，竟然还有这样一面，估计会从坟墓里蹦出来。
因为钟凌雪和钟凌弦姐妹重逢的缘故，沈默又在轮回殿待了小半日。
直到傍晚时分，姐妹二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别。
毕竟，沈上清这样子，钟凌雪也没心思留下来。
祖孙二人再度踏上回屠魔城的路。
这一次，沿途再没有停留。
等回到屠魔城的时候，城中一切如旧，并没有多少变化。
三天时间，大多数人都从悲伤中缓了过来。
唯有许丑，将悲伤转化为了动力，没日没夜的操练自己从荒古战场带出来那三十万人。
这三十万武者，是许丑的嫡系。
他按照活佣军团的训练方式，训练这支有血有肉的军团，想要将他们训练成战场上的精锐。
一如当初的第五军团，在整个日照军团中，都出类拔萃。
就算最终战斗力不如活佣军团，至少也能跟天魔势均力敌。
天魔暂时退却了，但战争远远不会就这样结束。
从沈默之前吞噬天魔的记忆来看，这被派往四个通道的十一支天魔军团，并不是天魔大陆全部的军团。
几次大战下来，天魔或许伤筋动骨，但绝对没到缺少兵源的时候。
就连当初的寒枫，都能随随便便汇聚二十万黑甲天魔做炮灰。
天魔大陆这么大的领地，恐怕更是不计其数。
所以，九王域没有人因为天魔的撤退而放松警惕。
相反的，因为沈上清出事的缘故，那些高端战力的强者，都在拼命提升实力。
包括云冰三女，也在朝更强的方向迈进。
这一切，都被各大王朝的使者看在眼中。
不少望着，都将这一消息传递回了各自的王朝，言辞中丝毫不吝对九王域的赞美。
按理说，接连打赢了几场如此大规模的战斗，九王域完全有理由庆贺。
但整个屠魔城上下，就像是一台精密周转的机器，连屠魔炮都没有从城中卸下。
当沈默和钟凌雪带着沈上清的肉身归来时，整个屠魔城，都仿佛焕发了活力。
是的，在不知不觉间，沈默已经成为了整个九王域的主心骨。
可以说，第四通道的沈默，地位丝毫不亚于北疆的沈天豪，都是不可或缺的灵魂人物。
尽管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可沈默肩头的扛起的，却是半个大陆的兴衰。
另外半个，扛在神武殿的脊梁上。
时至今日，哪怕强如神王朝的使者，见了沈默也要发自肺腑的喊一声‘沈城主’，而不是从前的沈公子。
这两个称谓，差别极大。
沈默回来后，第一时间便找到了北羽，交代了一个任务下去，那就是聚集各大王朝使者。
没一会儿，两百多个王朝使者，全部汇聚在议事殿里。
沈默当仁不让坐在首座上，目光扫视下方，心情带着几分复杂。
他忍不住在想，如果没有神武殿横插一脚，他带着这些王朝组成一个联盟的话，九王域的地位，就算是彻底稳固了。
可惜，事与愿违。
整理了一下思绪，沈默看了一圈，凝声道：“叫大家来，是为了宣布一件事情。”
众多王朝使者面面相觑，随后一齐看向沈默。
“沈城主，什么事情？”
“难道，灵武行又有什么新花样吗？”
“要是有什么好事，可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大家。”
“……”
很显然，这些王朝，这段时间在第四通道，都获得了不少好处。
不光买了城池，还靠着钱庄狠狠赚了一笔。
不少王朝买城池的紫晶之心，都在钱庄上面回本了。
这简直就是白送的好事。
所以，沈默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也就随之水涨船高。
沈默沉默了下，道：“此番出去，见了一位大能，他建议我在屠魔城组成一个联盟。”
按照叶寻的意思，这些事情，他没必要遮遮掩掩，如实相告就好。
一干王朝使者面面相觑，下方很快便嘈杂起来，传来阵阵议论声。
“联盟，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当然是好事，有了联盟，我们再行动起来，就不会是一盘散沙了。”
“只是这盟主，该由谁来当？”
……
众人议论了半天，最后重点都落在了这个问题上。
蓦然，极影王朝使者大声道：“各位，这里是九王域主导的领地，自然是沈公子来当这个盟主，我第一个支持，有没有反对的？”
“我也支持。”
神王朝的代表，竟是第二个表态。
紧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
沈默放眼望去，除了少部分保持观望的王朝使者之外，大部分都同意他当这个盟主。
顿了顿，沈默接着道：“盟主人选，那位大能也已经指定了，将由神武殿派人担任。”
此话一出，下方顿时炸开了锅。
就跟叶寻之前所说的情况差不多。
这些王朝，在选择购买城池的那一刻，就已经表明了某些态度。
只是碍于种种原因，不好直接表露出来。
此刻听完沈默的话，这些强者，再也忍不住了。
神武殿使者紧紧皱着眉头，最先问道：“沈城主，能不能给大家一个解释？”
一众王朝使者，纷纷死死盯着沈默，想要一个解释。
有些话，并不能放在明面上去说，但每个人都心照不宣。
他们来这里买城的原因，还是沈默那条公告，那就是城池将永远不卖给神武殿。
要是知道神武殿也会介入这里，他们当初就会多考虑一下。
沈默深吸了口气，歉然道：“很抱歉，但这条命令，九王域没有反抗的余地，唯有照做。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联盟建立之初，向大家阐述清楚，别无他法。”
此话一出，下方各大王朝使者都安静下来。
尽管内心不爽，但以他们对沈默的好感，还不至于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况且沈默也说了，在联盟建立之初，就将一切都跟他们坦白清楚。
总好过等骗他们加入了联盟，然后突然换成神武殿的人要好的多。
至少现在，他们还有选择是否加入的余地。
极影王朝使者狐疑道：“沈城主，这究竟是谁的命令？”
“天道宫！”
沈默指了指上方，有些无奈道。
此话一出，下方各大王朝使者，都选择了偃旗息鼓。
天道宫，这个对他们而言虚无缥缈的势力，是他们绝对惹不起的存在。
虽然与神武殿幽冥府并称，但却要比后两者恐怖无数倍。
如果真是如此，九王域的确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只能乖乖照做。
沈默看了一圈，凄惨笑道：“诸位，要论讨厌神武殿，在场的人里，应该没人比我沈默更讨厌了。
但为了种族延续，沈某别无他法，只能忍辱负重，将这盟主之位交给神武殿。
至于诸位，至少还有选择的自由，天道宫给我的命令是，尽可能让所有王朝都加入联盟。
我给大家的态度是，爱入不入，如果现在有人后悔想要退城，我愿意退还当初购买时双倍的紫晶之心，大家好聚好散。”
沈默一番掏心窝子的话，让这些王朝使者彻底安静下来。
他们明白，这里最难受的人，莫过于沈默。
这种被人按着头做事的感觉，是身为强者的他们最讨厌的。
可想而知，沈默内心有多煎熬。
可即便如此，沈默还是愿意退还双倍的紫晶之心，此等胸怀和格局，也让场中诸多强者动容。
极影王朝使者凝声道：“沈城主，此事事关重大，我要先汇报王主，再做决断。”
“我等也是。”
其他王朝使者纷纷跟着附和。
至于退城，并没有一个王朝提出退城。
他们不缺这点紫晶之心，但如九王域这样的战略盟友，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沈默感动的看了一圈，起身对众人深深行了一礼。
“既然如此，我沈默，就再此谢谢诸位了。”
“过两日，神武殿派遣的使者将会抵达，到时候，希望大家能给出一个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