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是他有求于人,还要靠着楚飞扬去寻他一直挂念着的宝藏,心里再不甘愿,江三也只能耐着性子跟随楚飞扬。每天日上三竿才起程,天还大亮时就要歇脚,悠然得如同要将这段路走上一辈子。
江三忍无可忍地把车夫打发走,又用绳索将两辆马车连在一起,自己当起车夫,至少可以每天早早地上路,多赶些时间。
“我倒要看看,他还能忍多久。”楚飞扬半倚在车壁上,手里捏着一个小巧的白玉酒杯,怡然自得地微眯起双眼。
君书影也道:“江湖上能人异士多如过江之鲫,若只是去寻个宝藏,能胜任此事的大有人在。他却宁愿委屈求全,也非要拉你前去。若说他不是针对你而来……”君书影冷哼一声,“不管这幕后是谁在指使,他也该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楚飞扬面含笑意撇了君书影一眼,那严肃正经的模样在他看来却百般可亲可爱,不由地伸手碰碰他。
“做什么?!”君书影扭头问道。
“倒酒。”楚飞扬举了举手中的杯子,又示意着君书影身边矮几上的酒壶。
君书影还未动,一旁已经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举着褐色的酒壶,一脸恭敬地把酒倒入楚飞扬杯中。
“楚大哥,这种小事就让云飞来吧。你为了我们天山派如此费心,我真不知该如何感激你。”一直蹲在角落里当装饰的楚云飞这时终于找到了表达谢意的机会,弯身走到楚飞扬身边,十分郑重地斟了酒,又将酒壶放在自己和楚飞扬之间的小几上,方便取用。
楚飞扬扯动了一下脸皮,对着一脸正直的青年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唉——他要怎么样才能让这个正直过头的孩子稍微明白一点,有时候喝酒他不是为了喝酒,而他醉翁之意也并不在酒啊!
除了从前的君书影,还从来没有人能让楚飞扬如此深感无力。看来一个好过了头和一个坏过了头,对他都是一样的杀伤力巨大。
“其实我知道江三为什么非要缠着楚大哥。”楚云飞突然又道,这却吸引了楚飞扬和君书影的注意。
“你知道?”楚飞扬有些意外。看他呆头呆脑一根筋的样子,没想到还是有一些见解的。想来也是,毕竟人家是天山派掌门的大弟子。
“你说说看。”君书影面色略微凝重地道。
“因为整个江湖上最值得信任的就是楚大哥啊!”楚云飞兴奋地道,“虽然我讨厌那个江三,不过我得承认在这一点上他是看得不错的。如果真能找到什么稀世珍宝的话,自然是同楚大哥一道最为安心,不用担心到时候分赃不均引起祸端。”
……
楚飞扬和君书影都沉默了。
楚云飞看到自己话音落后一个低头喝酒一个掀窗看景的两人,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只能讪讪地笑了笑:“我说得是不是不对?呵呵,我出去看看那个人。”
等到楚云飞离开,君书影才放下帘子,无奈一叹道:“我真不明白你到底做过什么,他对你的崇拜简直盲目得可笑。”
“你还不是一样。”楚飞扬一把揽过君书影,将重新斟满了酒的杯子举到君书影唇边。
“谁……唔!”君书影刚想出言反驳,一张嘴就被醇香的美酒灌了满口,只能先咽了再说。
还未待他再开口,楚飞扬已经低下头把脸凑近,在他唇上一下一下地轻轻吸吮,笑着低声道:“你再往外看一看,我们这是到了哪儿了。”
君书影等楚飞扬放开自己,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楚飞扬掀开帘子,笑着向他示意。
君书影倾身向外看去,只望见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一些稀疏的枯树枝枝叉叉地立在寒风大雪之中。
“下了雪便不认识了么,你还记不记得胡家寨?”楚飞扬在他身后提醒道。
君书影恍然大悟,再向外看去,果然看到不少熟悉的事物,连那条当初他饮马的小溪也看到了,只是这时已经被冰冻住,不复潺潺清澈的流水。
“原来已经到了这里……”君书影喃喃道,那岂不是……当初他身体异样时,二人所住的客栈也不远了。
“今晚我们就在那客栈住下,你说可好。”楚飞扬似乎猜出君书影心中所想,在他耳边亲昵地道,“只是不知这么多年了,那掌柜的还记不记得总是将他的客房弄得一团糟的两个人。”
君书影想起那时三天两头追着楚飞扬要赔偿的客栈掌柜,还有那被他逼着假扮自己的店小二,竟也有些恍惚起来,不由生出些感慨。时光易逝,一转眼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此时回想起来,原来他曾经顽固执着的权势,地位,并不是那么难以舍弃。反而是那些掺杂着太多感受的回忆,竟从来不曾忘记。像被放入了尘封的破旧箱子,一旦枷锁打开,往事便瞬间历历在目,连最细微的细节也能记起。
“这么多年了,也许那客栈早不在了。”君书影道,“就算在,也早该物是人非了……”
“我不‘非’不就够了?那些纷纷扰扰的人事管他做什么。”楚飞扬从后面拥住君书影,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